李燕北爲林揚的自信渲染,他從沒有見過這麼自信的人。
好似他所說、所做的一切,就該是天經地義一樣。
他總算明白,爲何當初他與杜桶軒豪賭時,陸小鳳爲什麼讓他押林揚贏了。
雖然林揚是江湖上的新一代劍神,更是讓上一代劍神西門吹雪閉門封劍,但大家也沒見識過林揚與西門吹雪的一戰,不知傳言有幾分真,幾分假。
“白雲城主”葉孤城卻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戰績都實打實的擺在那裡。
所以,這次以八月十五決戰開設的賭莊,大部分人都是押葉孤城贏得,押林揚的比較少,恰恰李燕北就是其中之一。
大家都是陸小鳳的朋友,當坐下來,吃着薈仙居的火燒炒肝,還有潤明樓的褡褳火燒和餡餅周的餡餅,喝着豆汁,聊了一會兒後,也就熟悉起來。
陸小鳳倒是交友廣闊,通過他,大家又親切了幾分。
李燕北一副東道主的模樣,不說張放救了他的命,林揚更是他豪賭的金主,他可不想決賽前,這位林大劍神出現絲毫的意外。
林揚吃飽了,笑着道:“杜桶軒派人來刺殺你,想必是後悔押葉孤城贏了?倒也是個有眼光的,雖然有點後知後覺。”
李燕北對吃食淺嘗即止,笑着搖了搖頭,道:“盤口已經到了以二博一,每個人都看好葉孤城,直到昨天上午爲止,杜桐軒還認爲他已十拿九穩。
但是,直到昨天下午,情況就突然改變了!”
“哦?”正在吃早餐的幾個人都看向了他。
李燕北看了大家一眼,嘆道:“看來諸位還沒有聽說葉孤城已負傷的消息?”
花滿樓搖搖頭,有些詫異道:“他怎麼會負傷的?有誰能傷得了他?”
李燕北道:“唐天儀。”
林揚挑了挑眉,笑着問:“蜀中唐家的大公子?”
李燕北道:“不錯!”
花滿樓不禁問道:“葉孤城久居海外,怎麼會和蜀中唐家的入有過節?”
李燕北道:“據說他們是在武城附近遇上的,也不知爲了什麼。發生衝突,葉孤城雖然以一着‘天外飛仙’重傷了唐天儀,可是他自己也中了唐天儀的一把毒砂。”
蜀中唐門的毒藥暗器,除了唐家的子弟外。天下無人能解。無論誰中了他們的毒藥暗器,就算當時不死,也活不了多久。
李燕北又道:“這消息傳到京城,那些買葉孤城勝的人,一個個全都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有的人急得想上吊,有的人想盡了千方百計,去求對方將賭約作廢。”
林揚笑着道:“對方若是死了,這賭約自然也就等於作廢了!”
李燕北臉上露出冷笑,“所以杜桐軒才一心要將我置於死地!”
衆人紛紛嘆氣,沒想到葉孤城竟然受傷了,這豈不是讓林大劍神勝之不武?
除了林揚自己,真正見識過林揚劍法,以及他與西門吹雪一戰的上官雪兒、張放、花門樓,對林大劍神也是充滿信心的。
沒辦法。這位林大劍神身上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太妖孽,太離奇,讓人不得不生出這種感覺。
李燕北又道:“據說就在昨天晚上一夜之間,京城中至少已有三十個人因此而死,連西城王府裡的護院‘鐵掌翻天’,都被人暗算在鐵獅子衚衕後面的陋巷裡,因爲他已賭了八千兩銀子,買林公子勝。”
林揚笑道:“這個‘鐵掌翻天’倒是個有眼光的。”
大家啞然失笑,這個“鐵掌翻天”哪裡知道林大劍神的厲害。估計是看賭注的比例,想來個以小博大,碰碰運起而已。
張放卻是知道“鐵掌翻天”的,那也是曾讓他仰望的人物。不禁嘆道:“想不到八千兩銀子就買了趙鐵掌的一條命!”
李燕北不置可否,淡淡道:“有時八十兩銀子,也已足夠買人的一條命!”
花滿樓突地問道:“有沒有人親眼看見葉孤城和唐天儀的那一戰?”
“沒有。”李燕北搖了搖頭。
花滿樓再問:“既然沒有人親眼看見,又怎知道這消息是真的?”
李燕北淡笑道:“因爲大家都相信說出這消息來的人,絕不會說謊話!”
“這消息是誰傳來的?”
“老實和尚。”
大家都不說話了,對老實和尚的信用。江湖上無論誰都無話可說的。
李燕北道:“老實和尚是昨天午時過後到京城的,一到了之後,就去‘耳朵眼’吃花素水餃,吃一個餃子,嘆一口氣。
那時天門四劍恰巧也在那裡吃餃子,就問他爲什麼嘆氣,他就說出了這消息來。”
聽見這件事的人,當然還不止天門四劍,老實和尚既嘆氣,想必也是押了葉孤城勝。
大家都爲葉孤城負傷,林大劍神會勝之不武,感到有些惋惜,林大劍神卻不這麼想,他自然知道葉孤城的小算盤。
吃過早飯後,在李燕北的熱情招待下,大家住進了京城最好的酒樓,春華樓。
到了地方,休息一個上午,又是一陣款待。
春華樓的地方很大,生意很好,本來已坐無虛席。
可是李燕北無論到了什麼地方,都自然會有人站起來讓座的,他們選了張居中的桌子,最好的位置。
李燕北正給林大劍神、花滿樓、張放、上官雪兒賠着笑,臉色突然變了,因爲他看到了一個人。
這人很高、很瘦,穿着極考究,態度極斯文,年紀雖不甚大,兩鬢卻已斑白,一張清癯瘦削的臉上,彷彿帶着三分病容,卻又帶着七分威嚴,令人絕不敢對他有絲毫輕視。
任誰看去,都會生出此人乃一位身居高位的大學士的感覺。
他穿着的是件寶藍色的長袍,質料顏色都極高雅,一雙非常秀氣,保養得也非常好的手上,戴着枚價值連城的漢玉戒指,腰邊的絲絛上,也掛着塊毫無瑕疵的白玉璧,看來更像是朝廷中的新貴,翰苑中的大學士。
事實上,很多人都稱他爲學士,他自己也很喜歡這名字,但他當然並不是真的學士。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與李燕北齊名的京城大豪,杜桐軒。
李燕北也沒想到,杜桐軒會出現在自己的地盤裡。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他居然筆直走到李燕北面前,微笑抱拳,道:“李將軍別來無恙?”
他喜歡別人叫他杜學士,李燕北卻最恨別人叫他李將軍。
“你來做什麼?”李燕北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目光刀鋒般盯着杜桐軒,冷然道:“我若是你,我絕不會到這裡來!”
杜桐軒淡笑道:“我不是你,所以我來了……”
李燕北冷冷道:“你不該來的!”
杜桐軒笑道:“我已來了。”
李燕北冷笑道:“你要來,可以來,要走,只怕就很不容易!”
杜桐軒搖了搖頭,居然又笑了,道:“你不問問我來的目的?”
“什麼目的?”事實上李燕北也很好奇。
杜桐軒笑道:“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將我們的賭注再增加一些?”
李燕北又怔了怔,轉頭看了看林大劍神,又看向杜桐軒,問道:“你還想把賭注再增加?”
杜桐軒的注意力都在李燕北身上,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林揚,不由得一怔,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這位江湖上的新一代劍神。
而他自己,正與李燕北商討着這位劍神與葉孤城的賭戰。
林揚露齒一笑,道:“早晨的時候還誇你眼光好,怎麼又不長眼的要加註?閒自己輸的少了麼?”
杜桐軒又愣了愣,不知如何作答,林大劍神當面,他可不敢放肆。
不論是曾經的劍神西門吹雪,還是那位“白雲城主”葉孤城,又或是眼前這位新一代劍神,那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劍客。
這些劍客,從來都是漠視生命的,不僅漠視別人的生命,也包括他們自己的生命。
一句話說不對,他杜桐軒可能就被一劍給刺個窟窿。
看着杜桐軒一副老鼠被貓盯上的模樣,林揚笑了笑,道:“怎麼,不敢加註了?”
杜桐軒默然不語,心裡還悔死了,自己不該來,沒想到撞上了林揚。
林揚卻又問道:“你還想加多少賭注?”
杜桐軒又是一愣,摸不清林大劍神的脾氣,看了李燕北一眼,道:“那就要看李將軍的意思了。”
李燕北直截了當道:“我在四大恆錢莊,還存着有八十萬兩銀子!”
這個時候,他當然是要力挺林大劍神的,他已經將林大劍神當成了朋友,況且,張放還救過他的命。
杜桐軒道:“那麼我明天一早,可以存一百六十萬兩進去!”
頓了頓,又道:“還按照之前的盤口。”
也就是說,還是以二博一。
如此大的賭注,酒樓內已經變得完全沒有聲音,這一場賭實在賭得太大,大到他們全部失神。
唯一清醒的,也就兩個當事人,還有林揚與花滿樓,以及小蘿莉上官雪兒了。
張放又很沒有出息的被震住了。
見他們玩的這麼大,林大劍神也來了興趣,轉頭看向花滿樓,笑着道:“借點錢!”
花滿樓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