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看到我們了,爲什麼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呢?”張輝抄着手看着門口的瘦弱身影。
沉默了片刻,門被輕輕地推開了,女孩抿着嘴巴站在門口。
張輝和陳皓軒進入了女孩的家裡面,只是粗看一下便發現了這個家裡面真的不止女孩一個人在生活。因爲客廳桌子上面雖然擺放十分雜亂可是中間卻放着一個菸灰缸。
女孩艾薇薇慢慢把門關上,她小聲對他們說:“你們坐吧,我這就去廚房倒一點水來。”剛準備轉身去廚房,卻被張輝叫住了。
“別麻煩了,我們就只是來看看你。看你自從從醫院裡跑出來,身體和精神都恢復得怎麼樣了。”張輝上下打量着艾薇薇,想要發現一些更加有價值的線索。
艾薇薇聽話地走過來坐在張輝和陳皓軒的對面,卻低頭不語。
陳皓軒看着女孩,眉頭漸漸緊縮。現在雖說是寒冬,但是在室內且家屬院有供暖,所以艾薇薇家裡面還是比較暖和的。
但是令人在意的是,艾薇薇身上還裹緊了棉襖,裡面穿的是高領毛衣,真的是把她瘦小的身體裹得嚴嚴實實。
“你很冷嗎?”張輝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問道。
艾薇薇下意識地緊了緊自己身上的棉襖,她膽怯地回答:“我……我有點冷。”
陳皓軒突然想起來,艾薇薇似乎很喜歡穿高領的衣服。就連上次在醫院,儘管身上穿着病號服,可是她卻在裡面套了一件和今天一樣的毛衣。棉襖也還是那一件,且有一點小,可以看得出來艾薇薇家境是真的很窘迫,或者是,她在試圖掩蓋身上某些東西。
“你不是個怕冷的人。”陳皓軒突然說道,他的目光聚集在女孩額頭那裡:“你都出汗了。”
“警察叔叔。”艾薇薇似乎急切地想要跳過這個問題,她目光躲閃,不敢去看陳皓軒的眼睛,所以只能看着張輝:“我、我現在真的挺好的,謝謝你們的幫助。”
“應該的。”張輝簡單應付一聲,然後直入主題:“你的養父大概多久回家一次?”
艾薇薇低着頭回答:“他……他每天都會回來的,只不過有時候我都睡着了。”
“嗯。”張輝點點頭,然後問道:“那他對你怎麼樣?”
陳皓軒注意到,這個時候艾薇薇的神態發生了一些很微妙的變化,她頓了一下,回答道:“很好。他非常愛我。”
“那你知道你的養父許曼文平日裡都在什麼地方工作嗎?”張輝問道。
艾薇薇擡眼看了他們一眼,眼睛中閃爍着一絲悲傷,她搖搖頭:“我不知道。”
張輝眼眸深沉地盯住女孩的眼睛,緩緩開口卻十分堅定:“說實話。”
艾薇薇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她猶豫了半晌,這才說了實話:“我父親,他經常會在市中心的三角花園裡面賣畫。”
“好,我們知道了。”張輝站起身來,剛走到門口,卻突然回過神來看着艾薇薇,問道:“最近,你有沒有發現許曼文有什麼異常舉動?”
艾薇薇不假思索地搖搖頭:“沒有!真的沒有。”
“好吧,那我們走了,你也別送了,自己把門關上吧注意安全。”張輝和陳皓軒走出門,往外面走去。
女孩彷彿是終於得以鬆一口氣,她連忙跑上前去關門。
這個時候,陳皓軒突然回頭。本身艾薇薇身上穿的衣服就有些小,所以在伸手關門的時候,袖子往上面縮,露出了她的部分手臂。
發現陳皓軒在看自己,艾薇薇被嚇得臉色蒼白,急忙把門關上了。
回到了車子上面,張輝問陳皓軒:“發現了什麼沒有?”
陳皓軒的目光緊緊地盯住艾薇薇家的窗戶,他說:“艾薇薇身上有傷,都是舊傷。我剛剛看到她小手臂上面有兩道以上的疤痕,因爲只是粗略看了一下,而且距離較遠,所以我覺得那傷疤分佈於女孩血管上面。”
“被人抽血了。還不止一次兩次。”張輝接着陳皓軒的話尾說:“我還注意到,艾薇薇家是兩室一廳,其中一個房間的門是虛掩着的,可是另一個房間的門卻是緊鎖着的。如果鎖住的那個房間是屬於許曼文的,那麼我想證據應該就藏在裡面。”
張輝發動了車子。
離開家屬院之後,陳皓軒這才慢慢說道:“不知道是我多想了還是怎麼,我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比如呢?”張輝問道。
陳皓軒想了想,他眼眸中帶了一絲疑惑:“爲什麼,她要刻意咬住‘父親’這個詞?當你問她她的養父的情況的時候,她稱許曼文爲‘父親’,而不是‘我的養父’或者‘爸爸’。”
“這只是用詞問題,有什麼好疑惑的?”張輝十分不能理解。
“不。”陳皓軒說道:“從語氣上看,養父是最疏離的語氣,爸爸是帶一點撒嬌的語氣通常能夠顯示出父女兩人關係十分親密,而父親這個詞介於上面兩個詞中間。父親,帶着一絲敬重和懼意,在語氣上面更加帶着一絲強調的意味。”
“她爲什麼要叫許曼文爲父親呢?”陳皓軒的大腦在不停地運轉,他喃喃道:“作爲領養關係,其實艾薇薇最大的可能是稱許曼文爲養父。就算是這十幾年來許曼文待艾薇薇視如己出,兩人心靠得很近,那麼艾薇薇也應該稱許曼文爲爸爸。”
“再加上我們在提到許曼文的時候,艾薇薇臉上那些神態的變化都很不自然,所以更加讓我在意。”陳皓軒眉頭緊皺,他拼命地思考卻想不到答案。
張輝噗嗤笑了起來,他拍了拍陳皓軒的肩膀:“聽你在這兒把語文理解得這麼透徹,多半是你想多了!也許是艾薇薇一個女孩子家面對着警察的詢問緊張之下就叫錯了口,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兇手就是許曼文的話,艾薇薇心裡面知道自己唯一的家人要被抓起來,肯定是要傷心的,所以神態上的變化也可以理解。”
“現在啊,我們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許曼文緝拿歸案,然後通宵審訊直到問出答案爲止。”張輝似乎有些疲憊了,他嘆了口氣:“這樣啊,這案子纔算是解決了。”
……真的是他多想了嗎?
陳皓軒心中還有疑慮,卻沒有再說出來了。
“以我的經驗來看,我覺得那許曼文就是個心理變態。”張輝見陳皓軒不出聲,然後繼續道:“這種案件我見多了,許曼文本身沒有卟啉症,但是他內心對血液的渴望卻絲毫不亞於吸血鬼。所以他收養艾薇薇就是爲了吸食血液,可是最近不知道爲什麼想要嚐嚐其他人的血液,這才犯下了這兩起殺人案。”
陳皓軒緊皺眉頭,又提出了一個疑問:“第一起案子尚且不說,在第二起案子中,不管是從牆上爬上三樓還是混入寢室樓,他都需要一個幫兇。那麼那個幫兇會是誰呢?”
“你是不是懷疑艾薇薇跟這個案子有關聯?”張輝直截了當地說:“這一點可以等我們抓到了許曼文,然後可以從他嘴巴里面得知。”
“……如果許曼文同樣想要保護艾薇薇呢?”陳皓軒說。
“怎麼可能!”張輝不假思索地否定道:“如果你十分珍惜一個人的話,會讓她去幫你做壞事嗎?這哪裡是真愛!這分明是許曼文要把艾薇薇也拉入地獄!所以,如果有一天被抓,許曼文也許還會爲了戴罪立功幫助我們抓艾薇薇呢。”
到了警局之後,張輝立刻命令所有警員出動去查許曼文的行蹤,並且去市中心的三角公園抓人。
局裡面的人都忙成了一鍋粥,而陳皓軒卻一言不發地給自己找了一間沒有人的辦公室,把門關上,然後坐在那裡思考。
他順手拿起桌子上面的筆,找了一張白紙在上面畫了起來。不一會兒,紙張就被他寫得密密麻麻了。
陳皓軒這是在把案件整理了一遍,把所有疑點都寫了出來。
良久,陳皓軒的眼睛突然一亮,他的目光聚集在紙張上面自己寫上去的“伏牛路衚衕發現帶有指紋的證物”這裡,他的喉結動了動,不禁發出聲音來:“原來許曼文真的是在保護她!”
警方的辦事效率很快,還不到兩個小時張輝便和所有警員回來了。
張輝在這間小辦公室裡面找到了陳皓軒,他看了眼那張被畫得亂七八糟的紙,然後拍了拍陳皓軒的後背:“還在這裡苦思冥想呢?嫌犯都被抓回來了,現在人被關在審訊室裡面,等會兒我準備一下就去審訊犯人去!”說完,他轉身就要走出去。
“答應我一件事。”陳皓軒突然開口。
張輝轉過身來疑惑的看着陳皓軒,卻只聽他一字一句地堅定道:“讓我來審訊許曼文。”
“爲什麼?”張輝十分不解。
“因爲……”此時陳皓軒眼眸漆黑,他擡起頭來,臉上的神態看起來有些悲傷:“即使指紋對上了也不行,許曼文不是兇手,他在保護真兇艾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