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之聲,不怒僧的聲音,宛如一聲雷鳴。
霎時間,姒慶臉上血色盡褪,他從小到大,從未被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如此侮辱過。而這個侮辱他的人,更是他現在所無可奈何的。
金富貴微微搖頭,雖然從“狂怒”到“不怒”,但是“江山易改本姓難移”,這和尚從來不以好脾氣著稱。
賈真搖着羽扇道:“魔就是魔,人就是人,不是可以用言語狡辯的。堂堂天龍禪院,堂堂不怒大師,難道要庇護魔人嗎?”
惡丹也甕聲道:“天龍禪院能擋住我們除魔衛道,卻擋不住天下悠悠之口,請金統領主持公道!”
不想不怒僧看也不看他們,對李青山道:“逆徒,你怎麼惹的雞飛狗跳,給我說說清楚!”只將賈真惡丹這兩個兇人,當[***]犬一類。
李青山便講了事情的原委,從他如何與惡丹翻臉,再到這次九府演武,姒慶的一系列作爲。
不怒僧聽李青山在殿中對惡丹大罵,啃了一口羊腿:“罵得好,這跟禽獸也沒什麼分別!”又聽到姒慶爪牙怎樣圍攻李青山,又怎樣被全部斬殺,飲了一口酒:“殺得好,很有爲師當年的風範!”
“堂堂皇子殿下,一郡之首,爲一己私利,犧牲萬千修行者之姓命,如此喪心病狂之人,真不當活於這世上。最後落得雞飛蛋打,也算是天意,逆徒,你做的很好!”
聽到最後,不怒僧仰天大笑,但在那笑聲中,似包含着焚盡一切的怒火,姒慶三人都是變色。
金富貴本就對姒慶無甚好感,聽聞一切的源頭是幫顧雁影爭鋒,便更加不欲插手此事。我鷹狼衛的赤鷹統領,你說打殺就打殺,將我放在何處。
“不怒,師徒名分先於上司下屬的名分,此子便交給你帶走,相信天龍禪院會按照戒律秉公處置。”
這自然是要放李青山一馬,管你是人也好是魔也好,交給天龍禪院去處置吧!不過他也甚是奇怪,天龍禪院同魔族的關係,應該是更加水火不容纔對,憑不怒僧的身份修爲,怎麼會看不出李青山體內有魔心,又怎麼會包庇於他呢?
“金統領此言差矣,這逆徒又不肯當和尚,我帶他回去幹什麼,他既在鷹狼衛之中,自然是要服從你的處置。然而貧僧要再說一句,有魔心也未必是魔人!”
忽然,不怒僧身上魔氣沖霄,其色如烈火,扭曲變化成一張張狂怒的面孔,長天爲之變色。
“魔王!”
金富貴退後一步,露出戒備之色,不能置信的盯着不怒僧。如此氣焰,已是傳說中魔王,天龍禪院的後山竟隱藏着一個魔王,這更是不可思議。
然後再看魔氣之中的不怒僧,雙手合十,胖臉上滿是笑意,宛如彌勒,自有一種佛門高僧纔有寶相莊嚴,使人一眼就能體驗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真意。
於是問道:“統領可知我在後山看守的是哪一殿?”
“鎮魔殿!”
“那你可曾聽過,在這鎮魔殿中,有一門功法,名爲《鎮魔圖錄》。”
“也聽說過,難道……難怪……這功法從未聽有人修成過,沒想到是你的機緣所在。”
金富貴先是一愣,然後瞭然,當初的不怒僧雖然被天龍禪院保住,但其多人都說他已經走火入魔,再難有任何進益,沒想到後來竟一朝破劫,到達僧王境界。
而不怒僧之所以會收一個俗家弟子爲徒,那就變得可以理解了,李青山顯然也是修行了《鎮魔圖錄》,體內纔會有魔心,纔會能夠施展出魔族的種種手段,也就是雖有魔心,卻非魔人。
“修行此功法,需要有大執念、大障礙,又要有大毅力、大智慧,難得遇到一個,便對這逆徒多了幾分愛護,倒叫他自以爲了不起,胡亂惹事給統領添麻煩了,他犯了什麼錯,請統領儘管處置,不必理會和尚我。”
不怒僧渾身魔氣一收,將手中酒肉一丟,雙手合十躬身一禮,說不出的和氣。
“鷹狼衛中有如此精英,也是大夏之福。”
“這紅塵之中不宜久留,我就先行一步。”
“大師請慢走!”金富貴笑着將手一揚。
若在不明就裡的凡人看來,這幅景象就是積德行善的富家翁,在向上門化緣的和尚佈施之後,客氣有禮的將和尚送到門前。
“師傅,難得來一次,該讓弟子擺流水席,爲你大宴三天!”
李青山見這近乎絕境的場面,被不怒僧三言兩語間化解,心中也不由感念其恩德。而且想打聽一下小安的境況。
“哼,宴無好宴,收了你這逆徒,將來只怕要有滔天禍患,無窮是非,真該讓你自生自滅!”
不怒僧沒好氣的道,這話卻不僅僅是氣話。到了他這般境界,對於冥冥之中的命數,都有了一種玄而又玄的感應,正所謂是“一語成讖!”
李青山微微一笑:“弟子本也想自身自滅,不欲牽累他人,不過人生世上,總要有一些因緣糾葛,未可了斷。”說着話深深的望了韓瓊枝一眼。
“念珠呢?”
“在這裡!”李青山將那一串念珠拿出來。不怒僧大袖一撫,被捏碎的那一顆念珠就恢復原狀,又道了一聲,“逆徒,好自爲之!”一步踏出,躡空而去。
李青山遙望冥冥,若有所思。
顧雁影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笑,他有此身份,天下大可去得,姒慶這次可是踢了鐵板。
“皇子殿下,看來都是誤會一場,我鷹狼衛的赤鷹統領李青山並非你所說的魔人!”
金富貴淡淡的道,那富家翁般的和氣也完全消失了,顯然這個誤會是令他不快的,而只要在稟報朝廷的時候加重幾分語氣,對姒慶來說可能就要倒一場大黴。
“那看來是我弄錯了!”
姒慶咬着牙道,此番非但沒有誅殺掉李青山,反而白白受了一場侮辱,且惡了兩個大修士,以及這兩個大修士身後勢力,同他煉製修羅場的結果有着異曲同工之妙,鬱悶要吐出血來。
金富貴衝顧雁影微微頷首,便要離去,李青山忽然道:“統領,屬下還有一事,想請您主持公道!”
“嗯,什麼事?”
金富貴臉色和氣了幾分,雖然李青山顯得有些桀驁不馴,但畢竟是自己的屬下,而且他也確實有着桀驁不馴的資格,看他的修爲,在三十歲之前就有機會衝擊二次天劫,如此天才在整個青州都數得上,只要不中途隕落,將來必是九州風雲兒。
李青山二話不說,打開百寶囊,啪的一聲,一枚小小勳章落在地上,然後嘩啦啦啦,成百上千的徽章,彷彿流水一般落了下來,在他的身前堆積成一座小丘。
“這是什麼?”金富貴有些不解。
“李青山,你你你!”姒慶的臉微微扭曲,雙眼快要冒出火來。
“這是姒慶殿下承諾好的獎勵,現在差不多都在這裡了,還請姒慶殿下結算清楚!”
李青山坦然道,姒慶所發放的勳章,差不多全都在這裡了,就算有遺漏的,也不會超過百個。
卻說在修羅場中,韓鐵衣再一次向那阿修羅將發起挑戰。
花承贊向李青山建議道:“青山,你趕緊將這些勳章全都收集起來,以免生變。”
李青山一拍腦袋,“差點忘了正事。”這本就是姒慶所定下,這場比試的最大目標,他誅殺姒慶的那些爪牙,已經從他們的百寶囊中得到了千枚勳章。
便命令那些阿修羅,在那數千修行者的血肉屍體鋪成戰場上,將百寶囊一一搜索出來,然後再到其他的鬥場進行搜索。而那些遺留在戰場上的兵刃,就給他們當做獎賞。
阿修羅們很輕鬆的完成了這項工作,李青山便又得到了數千枚勳章。
這時候,柳長卿等人也趕了過來,見此情形紛紛拿出自己的勳章交給李青山,他們已不可能用這勳章向仇人姒慶換取什麼獎勵,而且就算抹的下臉面,姒慶也未必會認賬,便毫不吝惜的都交給了李青山。
這單獨一個勳章,只能算是有些價值,但還沒放在李青山眼中,但是所有的勳章都被集中在一起,那就是價值千萬顆靈石,還有無數的丹藥符籙,靈器法器,是一筆真正的巨資,自不能白白便宜了姒慶,要把這筆賬算個清楚明白。
姒慶的臉色一會兒發青,一會兒發綠,他本來就沒打算出這筆獎勵,在他的計劃中,所有修行者都會死去,成爲修羅場的祭品,卻沒想到不但有人活了下來,還差不多將所有的勳章都收集了起來。
金富貴看着微微顫抖的姒慶,心中沒有半分憐憫,自己定下游戲規則,以絕對的優勢力量壓服衆人,最後竟然玩到如此程度,簡直是可笑之極。
“此事我也會一併奏明陛下!”
顧雁影心知肚明,三個人的出現,讓姒慶的遊戲崩盤,墨羽、北月、李青山,她雖然知道李青山與北月是同一個人,卻不知道,就連墨羽也是李青山召來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