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看白起一臉的洋洋自得,我是一點兒都不想打擊他,不過話說回來,他跟這兒吹一下午別人還能分他四十塊錢,也不知道他這水平有多高,反正應該幫那攤主兒掙了不少。
“明子,走,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本事。”
白起一邊說話一邊拉我的衣袖,我苦着臉愣是沒敢朝前挪步子:“白大爺,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得了。”
看我臨時變卦,他奇道:“這都到地頭了回什麼回?而且下午他就約了我,爽約的話我看不太好吧?”
我無語:“爽約就爽約,我可跟您丟不起那人,您知道這是幹嘛的嗎?”
白起露出一臉的茫然:“不就吹個簫嗎?”
我搖了搖頭:“白大爺,您讓我說你什麼好,你們戰國那時候沒有街頭賣藝的嗎?”
“沒有啊,賣藝什麼意思?”
我一陣無語,不過這也怪不了他,畢竟他不知道嘛,點了根菸,我抱着膀子耐心的把‘賣藝’二字的含義解釋給他聽。
“哦,原來就討錢的啊。”隔了半晌,白起這才反應過來。
“對嘍,所以啊,這攤兒下次您就別來了,丟人現眼的。”我說完就想領着他回家,結果這白起愣是不想走,反而對我說:“賣藝的話,算是賣的本事吧?”
我點點頭:“算是吧。”
“那賣本事有什麼好丟人的啊?”白起豎起倆指頭,不停的抖來抖去:“我跟你說明子,在我們那時候,受先人恩蔭,成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那才丟人,靠本事吃飯,那叫能耐。”
白起對着我一通數落,我居然無言以對,他這觀點好像一點兒問題沒有,我站在原地一時間亂了方寸,白起在我背後猛的拍了一掌:“走吧,別愣着了,看我給你好好表演表演。”
跟着白起走到那賣藝人的旁邊,我這才發現現在賣藝的裝備都置備得這麼齊全,只見那個攤主選了人流稍微密集的位置,身旁擺着個便攜的音箱,音箱的接頭插在一個手機上,裡邊正放着一首我沒聽過的音樂伴奏,他一臉陶醉的吹着竹蕭,那感覺居然比一般抱把吉他就開唱的人要好得多,至少聽起來不單調。
我們到他跟前的時候,他的曲子還沒吹完,晃眼一看這人還算比較專業,見白起來了,他也沒說立馬停了手裡的活兒,而是衝着白起打了個眼色,意思讓白起在原地等會。
一首曲子本來也就三四分鐘,我們沒等多久他就吹完了,不過蕭這玩意看似優雅,吹起來應該挺累人的,那人緩了一小會勁纔對白起道:“喲,白老哥來了。”
白起眯着眼衝那攤主微微一笑:“楊老弟啊,你下午的時候怎麼不告訴我你是賣藝的呢?”
那姓楊的攤主是個半大老頭兒,聽白起這麼一說立馬露出一臉疑惑:“賣藝?誒我說白老哥,您這話怎麼說的啊,我不是賣藝的呀。”
我衝着他那一套設備努了努嘴:“大爺,就您這行頭還有站的這位置,您說自己個兒不是賣藝的,誰信呢?”
他一臉茫然的看了看我,摳着腦門兒道:“你又是誰呀……”
“這是我孫子。”白起替我回了楊老頭一句,隨即拍了拍楊老頭的肩膀道:“楊老弟啊,我剛纔還和這小子說呢,賣藝賣的是個本事,不丟人,你下午就應該告訴我,不用藏着掖着的,你看我吹一下午嘴都吹腫了,還以爲我這跟你切磋呢,結果變成幫你掙錢了,這性質不一樣你知道嗎?”
“嗨!您誤會了我的哥哥。”楊老頭拍了拍屁股:“我還真就不是賣藝的,其實啊,我是一退休職工,我老伴兒不走得早麼?就咱們這歲數,誰也不想臨到死咯都沒一個能說上話的人,這廣場跳舞的老太太不挺多麼?我就尋思靠這東西看能不能招蜂引蝶啥的……”
他這話說完換我尷尬了:“怎麼,合着您弄這麼大一堆傢伙事兒來這是找老伴兒來了?”
姓楊的老頭抿了抿嘴:“誰說不是呢。”
“那我爺爺怎麼回家跟我說你還給他四十塊錢吶?”
聽我這麼一說,楊老頭這才反應過來:“哦!就因爲這四十塊錢啊,嗨,你爺爺那水平高,下午跟我這吹半天,不少人來聽,估摸着別人以爲我倆在這賣藝,衝我們扔了點錢,開始我聽你爺爺吹簫也聽入迷了,沒注意,等休息的時候我才發現多了七十多塊錢,這不白撿的麼?我就分了一半兒給他,小子,我還真不是賣藝的,你看我這擺碗了嗎?”
我四下一瞅,還真沒擺,他這行頭雖然像賣藝的,不過這次我好像還真看走眼了。
“對不住了大爺,是我誤會了,不好意思啊。”我上前握了握他的手以示歉意,這老頭也沒這麼放在心上,而是對着我道:“不過你今天這麼一提啊我才發現,我之前在這吹老長時間,怎麼就沒人給我錢呢?這說明啥?”
我也是嘴欠,順嘴兒就答了句:“說明我們家白大爺更像是要飯的……”
站着聊了一小會,我才知道了楊老頭的背景,他呀,其實就一退休老人,前幾年老太太走了,雖然有一雙兒女,但都沒住一塊兒,這老頭兒一個人呆着也沒個說話的人,寂寞難耐,這才購置了套設備,跑廣場來看能不能唱出黃昏戀什麼的。
看着我和白起站一塊兒有說有笑的,楊老頭居然眼眶有些溼潤,他抽了抽鼻子對我們道:“我是真羨慕你們爺孫倆,一家人能呆一塊兒,這才叫親情,血濃於水,回頭在看看我家那倆崽子,我都懷疑他們是不是我親生的,都說鴉有反哺之義,羊有跪乳之恩,但我是一點都沒感受出來,甭說平時了,就是逢年過節我都看不到他們人影兒。”
楊老頭有些頹然的坐在音箱上,失落的繼續說道:“哎,我已經老了,是老朽了,我要能感受到哪怕一丁點子孫後輩的生命在周圍流動的氣息,我又怎麼會自己一個人推着個小車拉着音箱來找什麼二度夕陽紅啊……”
我萬萬沒想到老頭突然說這麼一番話,這讓我瞬間鼻子感覺酸酸的,在體悟他孤獨的同時讓我不免想起我這幾年漸漸疏遠的父母,在他們的世界裡,是不是也有着和楊老頭相同的感受?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我和楊老頭都不說話了,白起一見這情形,趕忙打了個哈哈,道:“行了,好好的聊這些不開心的話題幹嘛,楊老弟啊,你不是一個人呆着無聊嗎?以後啊,隔三差五的我就把我們家這小子拎來看你吹簫。”
白起這話我怎麼聽都覺得彆扭,這是不是有點污啊?
“對,不提不開心的。”楊老頭拍了拍屁股站起身子:“咱們玩自己的,對了白老哥,您這蕭吹得這麼好,你家這小子耳濡目染的應該水平也不低吧。”
我尷尬一笑:“吹這玩意兒我可不在行……”
“哦!”楊老頭有些意外:“那你吹什麼在行?”
我摸了摸肚子,哈哈大笑:“我吹牛比較在行……”
兩個老頭聽完直樂,楊老頭對着我道:“你小子,還挺貧的,說實話,你要沒事兒的時候還真可以跟你爺爺多學學,他把這蕭啊,都吹神了。”
“我和他個有千秋吧。”我噗嗤一笑:“我吹牛也挺神的……”
氣氛終於緩和過來,楊老頭一邊把竹蕭遞到白起手中一邊對着我道:“你爺爺還真厲害,他吹出來的東西很有感覺,你能夠體會到一種意境,他的音樂好像能夠營造出一幅畫面一樣,你閉着眼睛去聽,那畫面就像是擺在你的面前,身臨其境。”
他這麼一說我倒是興趣十足,我知道的白起,是殺人無數、戰無不勝的殺神,但我從來沒想過,這樣一個人,居然還能把音樂玩得團團轉。
楊老頭在手機裡翻找了片刻,隨即對我道:“通過這兩天的接觸,我發現你爺爺的蕭聲很有一股如臨大敵的感覺,而且時而又透露出對那麼絲馬革裹屍的覺悟和對生命的感嘆,集蕭颯、孤傲、感悟於一身,所以呀,我專門給他準備了個伴奏,你好好聽聽。”
楊老頭一邊說話一邊按下了播放鍵,一時間,音箱裡猛的鼓聲轟鳴,氣勢十足,白起閉着雙眼開始醞釀情感,周圍原本有一些零散的人來回走動,不過酣暢淋漓的鼓聲響起的一瞬間,不少人都開始朝我們這邊瞅。
鼓聲之後便有古箏響起,這個彈古箏的應該也是大師,那聲音如篆如刻,簡直入木三分,古箏之後,白起的蕭聲突然融入進伴奏中,這一入耳,簡直堪稱驚豔,這是我認識的那個殺神白起嗎?
這簡直就是一個音樂大家啊!
蕭聲的綿長婉轉營造出一種悲涼的氣勢,如果前面的鼓聲讓人聽完有着‘躍馬催征戰鼓響’的豪情,那白起的蕭聲,完全可以說營造出了一股‘長風破浪正當時’的飄灑!
我完全沉醉在白起的蕭聲中,有點不可自拔的感覺,白起的蕭聲跟我們往常聽到的完全不一樣,他的悲傷,不是刻意去營造的悲傷,而且讓人能夠真正感受到的悲傷,他這感覺從哪裡來的?簡直驚爲天人。
平時不怎麼愛聽歌的我不知覺的就沉侵到了白起的音樂中,正陶醉呢,突然有人在後邊戳我腰眼,你說我聽歌聽得好好的,誰這麼不識相偏偏在這時候打斷我?
一臉不滿的轉過身,我背後正站了一胖一瘦倆老太太,看她們的穿着打扮,這應該是旁邊跳廣場舞的。
她們都上了歲數,我也不好發脾氣:“嬸兒,有事兒嗎?”
其中一個瘦瘦的老太太小聲道:“小夥子,你跟吹簫那老頭站那麼近,你是不是認識他?”
我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心裡尋思這老太太問這幹嘛?難不成他是白起的粉絲!正想着她們問我的目的,那老太太突然老臉一紅,扭扭妮妮的感覺像是個小姑娘,只見她頭一偏,不說話了。
我心生奇怪:“嬸兒,您這是幾個意思啊?”
她不說話她旁邊那胖老太太也急了,這胖大媽猛的一抽瘦大媽的胳膊,氣道:“嘿!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兒,先前的氣勢都上哪去了?”
他倆這對話我是越聽越糊塗,見我一臉的茫然,那胖老太太沖我嘿嘿一笑,道:“其實也沒別的事兒,我們就想問問,這老頭兒家裡的老太太死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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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趕慢趕的剛剛寫完,有點兒晚啊,大家見諒,至於白起吹的那個曲子啊,大家可以百度一下,我是用《龍鼓篆音》做的原型,很好聽,大家感受一下<!--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