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馳縮在被窩裡,明明已經是春末夏初,他卻覺得透骨的冰涼,整個人瑟瑟發抖。楚馳有心悸的毛病,從三年前開始有的,心情波動太大了就會很難過,甚至會手腳發麻不能自己。
他一直性子淡然,從半年前開始已經很久沒有再發作過,沒想到今天卻被一個陌生人勾了出來,還這麼嚴重。藥就在牀頭櫃的第一個抽屜裡,他卻沒有想要吃的樣子。
閉眼躺在牀上,他想,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死去,若是這樣離開了……也好……
書房的電腦沒有關,黑暗中只有電腦冷冷的光芒和牆上的熒光手繪牆交相呼應,屏幕上YY房間的公屏上都是緘默的字,不停的問他在不在。而此刻他不再打字,而是說話,整個書房都回蕩着他的聲音。
“小馳,你在不在,你怎麼了!”
如果,楚馳沒有離開書房,那麼他一定會發現這個聲音是多麼的熟悉,這聲音背後的主人是誰。
可是,他不在。
獨孤落急了,他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半個小時前只聽到一聲巨響,之後在沒有了聲音。他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楚馳連YY都不下,連電腦都不關。
所以,到後來他顧不得自己身份被曝光用了語音,結果回答他的還是一室無聲。
牀頭的CD不知道怎麼被碰開了,悠揚的音樂緩緩充斥滿整個空間。
楚馳聽出來是黃小琥的《沒那麼簡單》,前段時間很喜歡她的歌,懶得出去買CD就自己灌了一張,有空就放來聽聽,沒想到今天卻……
沒那麼簡單就能找到聊得來的伴
尤其是在看過了那麼多的背叛
總是不安只好強悍
誰謀殺了我的浪漫
沒那麼簡單就能去愛別的全不看
變得實際也許好也許壞各一半
不愛孤單一久也習慣
不用擔心誰也不用被誰管
感覺快樂就忙東忙西
感覺累了就放空自己
別人說的話隨便聽一聽自己做決定
不想擁有太多情緒
一杯紅酒配電影
在週末晚上關上了手機舒服窩在沙發裡
相愛沒有那麼容易每個人有他的脾氣
過了愛做夢的年紀轟轟烈烈不如平靜
幸福沒有那麼容易纔會特別讓人着迷
什麼都不懂的年紀
曾經最掏心所以最開心曾經
幸福沒有那麼容易纔回特別讓人着迷,什麼都不懂的年紀,曾經最掏心是有最開心。
寫的多好,曾經。
楚馳覺得曾經是這個時間最殘酷而美好的詞彙。
曾經的那些美好,畢竟曾經有過,卻也只能是曾經。
他一直都想不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明明已經三年了,三年了!
楚躍在他半年前聽到獨孤落要復出的消息心悸發作住院之後,曾在他的病牀前握着他的手,哭着問。
“三年了!三年了難道還不夠嗎?”
三年了。是啊,三年了……
可是,三年了真的就夠了嗎?
楚馳搖頭,眼淚從眼角劃出,滑過了臉頰,藏入了發中。
三年了,不長卻也不短。但是,他卻放不下,即使人前笑臉相迎,甚至可以在再見時形同陌路,但是騙得了誰都騙不了自己的心。
那麼愛過的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的放下。
愛,不是說了不愛就可以不愛的。
就算他說自己不愛了,不在乎了,不計較了。
連自己都不信,又有幾人會相信。
只是,他已經愛不起,傷不起。即使,他還愛着他。
三年前他在那個空蕩蕩的房間昏倒一夜,醒來之後就告訴自己。
離開這裡,從此不再提及。
很多人都說,愛上一個人很難。忘記一個人確實更難。
三年了,楚馳從來沒有刻意的忘記過他,也因爲如此才能慢慢的適應現在的生活。
可是,現在他又出現了,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那一刻楚馳真的慌了,亂了,害怕了。
閉着眼睛,滿滿的讓自己精心,楚馳告訴自己,網絡上的東西都是假的,他連流言蜚語都不怕,都可以坦然笑對,又怎麼能在一個陌生人不經意的說辭下自我崩潰。
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了,就當那段日子是場夢,那個是隻是個夢中人,只是個夢中人。
他從來——都與自己無關。
自我催眠,這是楚馳的心理醫生也是他的爲數不多的死黨交給他的。
當一個人不能面對一件事情,或者說心理不能承擔的時候,那就告訴自己忘記,謊言說的多了就會成真,催眠亦然。只要你相信了,那麼就成功了。
楚馳在自己構建的謊言中漸漸沉睡,而獨孤落那邊卻亂了套。
左卿想殺人!
試想一下大半夜的被人從自己親親老婆身邊挖起來,簡直是太不人道了!他可是剛剛纔付出了龐大的體力運動,很累好不好!
有人會想說,給你打電話那你不接,不起來不就行了?當然行!問題是掛斷了那個傢伙的電話,後果就是大半夜的你家門被又敲又踹。鬧得鄰居都要打電話報警的時候,你在不出現那就有點過分了。
“獨孤落!你最好給我說出個理由!”左卿打開門把在門口抓狂的獨孤落拖回自己家,丟在沙發上,惡狠狠的瞪着他。不要懷疑,左卿確實是把他“丟”出去的。斯斯文文的左卿可是學了十多年武術的高手,當然他一直以來的師兄弟就是獨孤落同志,他如此容易被丟則是因爲他完全沒有心思和他對峙。
“我要知道楚馳的地址。”獨孤落倒在沙發上,目光卻是前所未有的兇狠。
“你瘋了?”左卿驚訝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我知道你有辦法。”
“我有辦法?!”左卿啼笑皆非,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當我是FBI,還是UFO啊,這大半夜的我去哪裡給你找人家的地址。老兄,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獨孤落抿脣,猛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向外走去。
左卿趕緊抓住他,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幹嘛去。”
“我自己去找他。”那種固執就像左卿第一次見到他時,瘦小的孩子在訓練場上一次又一次的被師兄們打到,一次又一次倔強的站起來。他看着比他厲害的人毫不畏懼,字字擲地有聲,兩個月後我會站的比你們高。
那時大家都笑了,真正的嘲笑。
兩個月後他真的站在他們之上,代表武館參加了全省的比賽,居然還拿回了銀牌。
那一刻左卿記住了那雙眼中的桀驁和倔強。
“怕了你了,我幫你找,你先坐下喝杯水行不?”左卿把人再次按在沙發上坐下,倒了杯茶,然後去書房打了幾個電話,掛了電話大概半個小時電話響了,接起來在紙上記下一個地址。
“地址找到了。”左卿說着走了過來,獨孤落衝過來伸手就要奪,左卿躲過。
“你必須給我說清楚,這次又是爲什麼,還有你也別搶,一會兒我和你一起過去。”
獨孤落咬脣,那種委屈的樣子像個小孩子,左卿真想自拍天靈蓋,大哥你是實力偶像好不好,不要露出那種被遺棄小狗才有的眼神好不!
“他好像生病了,突然……消失了。”
“哈?”左卿愣了,人會消失?
“反正我不放心要過去看看,你到底是走不走!”獨孤落懶得解釋爪着人就要出門,左卿跳開。“等我去穿件衣服,你小子真心黑,爲了心上人就要兄弟裸奔做你跟班。”
獨孤落黑線,是你自己死活要跟的好不。
左卿跑回房間和親親老婆說了一下大概,在愛人的叮囑中穿戴好,和獨孤落出了門。
出門的時候左卿不得不感嘆自己的明智,當時修房子的時候最好的就是隔音,要不然被獨孤落這麼鬧騰,睡不好覺的老婆大人也該暴走了。
左卿上了車之後才把紙條給了獨孤落,當然車是他自己開的,讓獨孤落開車指不定闖多少紅燈,錢多也不是這麼花的,最主要的是生命寶貴啊。
獨孤落看着紙上的那個地址,熟悉的讓他緩不過神來。
那個小區他曾經住過半年之久,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是他把他撿回家。
他以爲他走了,因此對於那個傷心地三年沒有回去過一次,沒想到他並沒有離開,沒想到他居然回去住了。
原來是自己一直在錯過嗎?
左卿不知道他胡思亂想什麼,他的責任就是好好開車,把人帶到目的地,當然一會兒還要看住這傢伙不要讓他出亂子。
下了車來到九樓,獨孤落就看到楚馳的門口站着一個黑壯的漢子,剛懷疑是不是歹人,就見左卿熱情的迎了上去。聽他們寒暄才知道這人原來是開鎖匠!
那人顯然和左卿很熟,也不讓出示什麼證件,直接三兩下就給開門了,左卿付錢之後笑着和他們打招呼之後走人。
等那人走了獨孤落纔開口。
“你確定你真的是好人?”去別人家連開鎖匠都找好的好人,真的是……不多見。
左卿輕手輕腳的開門,一副做賊的模樣。“我這麼做還不是爲了某人,要是一會兒着急再踹門,今天不進局子都不行了。”
獨孤落摸摸鼻子望天,樓道里的感應燈真神奇啊。
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