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貪財的模樣,讓人忍俊不住。
可是兩人卻像是沒事人似的,一點也沒有急着離開的跡象,反而坐在椅子上,磨磨蹭蹭的,做着一些毫不相干的事。
其他人都不吭聲,剛纔杜伏威已經提醒過兩人時間緊迫,,現在其他人根本連提醒一聲也欠奉。
羅飛羽看着他們兩個,笑道:“兩位小兄弟,還不抓緊時間離開麼?你們可是隻有三個時辰的時間啊!”
“不急,不急,”寇仲大大咧咧地說道,“三個時辰,足夠我們離開了。”
羅飛羽說道:“那可不一定啊。你們從海沙幫手上逃出來,足足有兩三天的工夫,諸位不還是追到彭城來,堵住你們兩個了麼?”
寇仲張目結舌半響,尤自強撐着說道,“這只是個意外,我們揚州雙龍想要離開,誰能抓得住我們啊!”
這話說得大言不慚。
衆人莞爾,羅飛羽問道:“對了,海沙幫的韓蓋天等人,可是已經被杜叔給殺了個乾乾淨淨?”
“也許可能是吧。”寇仲答道,“當時我們只顧着逃走,沒看到具體情形。不過以老爹的心狠手辣,韓仆地還有他手下的那個美豔尼姑,只怕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羅飛羽動容道:“那就是海沙幫已經被連根拔起了。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沿海三幫,去了個海沙幫,咱們巨鯤幫和竹花幫就可以去把海沙幫的地盤盡數給接收了。”
一直坐在那裡,像是個木雕一樣的杜伏威,此時微微睜開雙眼,精光如電閃,冷冷說道:“你倒是打的好算盤。不錯,韓蓋天還有他手下的那些個護法,一共二十餘人,都被杜某殺了個乾乾淨淨,扔在那裡餵飽那些餓狼。”
“多謝杜叔!”羅飛羽拱手道,“多了海沙幫的地盤,江都終於也就可以喘口氣了。”
“喘口氣?”寇仲不解地大聲問道。
羅飛羽長嘆一聲,說道:“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江都上上下下,數萬軍士,還有竹花幫和巨鯤幫上上下下這麼多幫衆,光是吃喝,都夠我愁白了頭髮啊。每天早上一醒來,睜開雙眼,我就在發愁,要去哪裡找點銀子來,才能讓這麼多人吃飽穿暖呢。”
衆人聽得張目結舌。這麼些話,在這個年輕的江都總管嘴裡說出來,總是多了些荒謬絕倫的感覺。可他偏生還說得如此像真的一樣。
沈落雁說道:“羅總管既然如此煩惱,何不把肩上的這個重擔交給能者去擔着呢?”
羅飛羽鄭重其事地點頭應道:“是啊,我也一直有這個想法。所以這次來,也就是看看有沒有人可以值得託付如此重擔啊。”
杜伏威微閉雙目,入定了一樣,對羅飛羽這些話充耳不聞。衆人之中,他跟羅飛羽接觸算是最多的了,心裡自然清楚得很,這只是鬼話連篇罷了。
這一點,沈落雁並不是不知道。她看了羅飛羽幾眼,也就沒再吭聲,繼續這個話題。
寇仲和徐子陵則呆呆地看着羅飛羽,愣了好一會兒,才喃喃問道:“如此說來,竹花幫的幫主,已經不是殷開山了?”
“殷幫主被尉遲勝活活打死在大牢裡,就因爲尉遲勝蒐羅江都美女,要獻給昏君楊廣,其中一個就是玉玲姑娘。”
“揚州總管也不是尉遲勝了?”徐子陵低聲問道。
“尉遲勝也死了。”羅飛羽答道,“昏君楊廣讓獨孤家的人來接任揚州總管,被尉遲勝下毒給殺了。”
“那尉遲勝又是被誰殺了?”寇仲追問道。
杜伏威睜開雙眼,淡淡地瞥了一眼寇仲和徐子陵兩人,說道:“三個時辰,你們兩個不肖兒還在這裡東拉西扯。怎麼,你們對爭霸天下感興趣?老爹就把衣鉢和江淮軍交給你們兩個去操心,如何?”
“老爹你是在說笑吧?”寇仲大訝說道。
羅飛羽搖頭說道:“不,杜叔是認真的。以杜叔的爲人性子,更喜傲嘯江湖,而不是在沙場上與人爭雄。兩位小兄弟要是真有爭霸天下之意,這倒是個不錯的起點。”
其他人再次大爲驚訝,就是杜伏威,也不解地看着羅飛羽。
羅飛羽恍然不察,對着寇仲說道:“還是回到剛纔的問題,尉遲勝是被影子刺客殺死得差不多了,我再上去補了一刀,就這麼死透了。”
“那影子刺客又是什麼人?”寇仲接着問道。
羅飛羽轉向杜伏威,問道:“杜叔知道這個影子刺客是什麼人麼?”
杜伏威搖頭。羅飛羽勸道:“兩位小兄弟還是趕緊逃命去吧,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這些個疑問,你們只要活着,終究有一天能夠搞清楚的。”
寇仲看樣子還想要開口說話,徐子陵一扯他的衣袖。兩人離座,對着杜伏威道聲謝,而後老氣橫秋地,對着衆人拱手一圈,說道:“咱們就此別過,他日再在江湖上相遇,我們再把酒言歡!”
這話說得就有些不倫不類。
也沒有人真個兒當真。只有羅飛羽正兒八經地拱手回禮,沒有因爲兩人的身份低微而生出輕視之意。
兩個人終於走了,看寇仲的這個樣子,他還有些意猶未盡。只是被徐子陵拖着衣袖,一溜煙兒地走了,惹人發笑。
賭場裡進廳堂裡,屋頂上破開一個大洞,一束月光照射進來,投下一片圓形光斑,明晃晃的,正照在賭桌上。
衆人都如同相互不認識那樣,彼此不說話。以至於氣氛很是有些怪異。
“怎麼?羅總管也準備在這裡等着?”東溟夫人突然出聲問道。
羅飛羽苦笑着答道:“我也想走啊。只是擔心諸位以爲我是有什麼圖謀,所以只好在這裡陪着諸位乾耗着。”
“敝派與羅總管之間,有些誤會。羅總管如若有意,不妨前來敝派船上,貴我兩方冰釋前嫌,商討下合作的大事。”
“好啊好啊!”羅飛羽喜形於色,連聲應道,“只是公主別再動刀動槍的,我這人可是最怕別人動刀動槍的了。上次飄香號來江都,我事先都跟智叔說了,尉遲勝的那些欠款,不是不可以談。最後卻鬧得不歡而散,我心裡甚是過意不去。”
東溟公主單婉晶站在一旁,氣得臉色發白,怒目圓瞪。羅飛羽卻像沒看到似的,繼續自顧自說道:“尉遲勝到底有多少欠款?要不就在這裡,我與公主在賭桌上把這個事給解決了?”
東溟公主單婉晶緊抿着雙脣,東溟夫人笑道:“見識過羅總管的賭技之後,小女又如何能在賭桌上輕言輸贏。尉遲勝已然身死,他的帳自然也就煙消雲散,又如何能算到羅總管的頭上。要怪,也只能怪敝幫看走了眼而已。羅總管意下如何?”
羅飛羽哎呀一聲,看起來很是難爲情的樣子,說道:“這樣……可多不好意思。夫人果真是女中豪傑啊,如此寬宏大量,在下還能說什麼呢,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娘!”東溟公主單婉晶喊了一聲。
東溟夫人轉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羅總管答應了,那這事就這麼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