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國士無雙

羅飛羽宛如殺神一樣,滿臉威嚴,右手是明晃晃的繡春刀,左手提着的,竟然是……魏公公的頭顱!

“奉詔……”羅飛羽大聲吼着,左手高高提起魏忠賢的頭顱,“誅殺亂臣賊子魏忠賢!”

沒有人吭聲,沒有人動,更沒有人上前來攔住羅飛羽,所有太監都嚇傻了,呆呆地站着,雙眼瞪得大大的,石化了一樣。

哼!

羅飛羽冷哼一聲,揚揚手中的繡春刀,作勢欲砍,大喝一聲:“還不快滾!等着找死嗎!”

聲如悶雷,驚醒了這些呆愣着的太監。有人啊的大叫一聲,轉身就跑,其他人也是如夢初醒,啊啊亂叫着,四散而逃。

他們根本不知道往哪裡跑,完全是下意識的,就如同沒頭蒼蠅那樣,四處亂竄。

羅飛羽顧不了這麼多。這些小太監,無足輕重,現在他最爲要緊的,就是掌握一支屬於自己的力量。

至於這些太監,在最初的慌亂之後,一定不會這麼坐而待斃的,而是會在皇宮裡,掀起一股混亂和殺戮來。

羅飛羽要的,就是這樣的混亂!

現在,混亂的種子已經種下,他直接大步流星,直奔內閣所在的文淵閣。

一路走來,無論是太監,還是當值的軍士,無人敢上前來問一聲。在禁宮中的這些人,都早已經習慣了魏忠賢一手遮天的權勢,從來沒有人想得到,會有這麼一天,魏忠賢的首級就這麼被人拎在手中,如同一個布偶一樣。

待羅飛羽走過,這些太監在震驚之後,就如夢初醒,喊叫着奔逃,做鳥獸散。

文淵閣,以首輔黃立極爲首的內閣大臣,正在各自忙碌着,對外面的混亂渾然未察。

文淵閣門口,一陣喧譁,然後這股喧譁之聲,就未曾止歇,還有人喊叫着,四散而去。

“怎麼回事?”李國普從案牘堆中擡起頭來,雙眉冷豎,沉聲問道。

四位內閣大臣裡,就屬他最爲年輕,也就他最爲敢說敢言。餘下三人中,張瑞圖和黃立極已年近60,最爲年長的施鳯來,已虛歲65歲高齡了。

可他擡頭看上一眼,就再也沒能把目光從來人身上挪開。整個人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就從書案後站起身來。

其他三人也甚是覺得奇怪,一個個擡起頭來,也都與李國普一樣,呆愣在原地。

“這是……”李國普到底年輕些,看着羅飛羽手上拎着的魏忠賢首級,倒吸一口涼氣,顫抖着聲音,問道。

“奉詔……”羅飛羽雙眼看着四人,大聲說道,“……誅殺亂臣賊子魏忠賢!”

文淵閣內,空氣凝滯,如同一團萬年不化的堅冰,把四位大學士給凍結在裡頭。

羅飛羽瞅瞅這個,看看那個,不解地問道:“怎麼回事?這裡難道不是文淵閣麼?諸位怎麼這麼個表情,難道是不忍看到魏忠賢伏誅嗎?”

話音未落,年紀最大的施鳯來猛然老淚縱橫,顫抖着嗓子,高喊一聲:“國士啊!”

別看他年紀大,這個時候身手卻靈巧得很,轉身來到羅飛羽跟前,神色肅穆,伸手正正衣冠,鄭重其事地深深一揖到地,高呼着:“壯士真乃當今國士啊!”

“國士啊!”在施鳯來此舉的提醒下,黃立極和張瑞圖也跟着走了出來,在羅飛羽面前一揖到地,同聲高呼。

只有李國普沒有這樣做,而是在羅飛羽面前拱手問道:“壯士尊姓大名!”

“錦衣衛總旗羅飛羽!”羅飛羽答道。

“魏忠賢……羅總旗是奉詔?”李國普看着羅飛羽手裡的魏忠賢首級,問道。

羅飛羽答道:“亂臣賊子,天下人,人人得而誅之!”

在場的四位閣老,都是人精,立刻就聽得出來,羅飛羽根本就不是什麼奉詔,也根本沒有什麼詔書。李國普轉向黃立極,沉聲說道:“當今之際,得請信王來主持大局!”

“信王?”羅飛羽搶先答道,“在下就是奉令前來向魏忠賢稟報信王的緊急情況。”

“田爾耕?”李國普一下子反應過來,皺着眉頭問道,“是錦衣衛都指揮使田爾耕令你前來稟報?”

“是的!”羅飛羽答道,“田爾耕偵緝昨夜的案牘庫被火燒一案,發現此案與東廠郭真被殺,以及寶船案有關,幕後主使之人,就是信王!”

“荒繆!”李國普怒喝一聲,旋即面對着羅飛羽,神色緩和了些,解釋道,“田爾耕乃是魏忠賢的乾兒子,他這是誣陷嫁禍於信王!”

其他三個人此刻保持着沉默。羅飛羽卻長嘆一口氣,答道:“閣老,這不是誣陷。你可知道,我爲何誅殺魏忠賢?”

“爲何?”黃立極問道。他是內閣首輔,當然已經聽得出來,這事極爲重大,關係到信王的聲譽,以及能否入繼大統的問題。

李國普是真心不相信羅飛羽所說的這事,只是他心心裡很是困惑。羅飛羽是錦衣衛總旗,是田爾耕的下屬,還能被派來稟報這麼重大的事,顯然也是田爾耕信任的人才對啊。可是羅飛羽爲何又會出手誅殺魏忠賢呢?

故而他也想知道羅飛羽的這個答案,想知道他爲何要誅殺魏忠賢。

羅飛羽答道:“昨夜錦衣衛北鎮撫司案牘庫縱火的人,就是我,還殺了東廠掌班太監鄭瀧。”

四人立時大驚失色。李國普就更是心裡暗自困惑得很,但也知道,這話裡頭,必有隱情。

“我是奉信王之令,潛入案牘庫放火的。信王這麼做,就是要燒掉寶船監造紀要,寶船監造紀要上記錄着,寶船建造時的所有資料。寶船龍骨被人動了手腳,所以寶船纔會傾覆沉沒!而寶船監造太監,就是東廠郭真,就是在豐芸酒樓被殺的那個郭真!”

“昨夜燒了案牘庫後,信王卻派人潛伏在我家裡,要殺我滅口。我逃回到錦衣衛北鎮撫司,才得知田爾耕已得知信王指使這一系列兇案之事,並派遣我緊急入宮,把此事稟報魏忠賢。”

“是你向田爾耕告的密?”李國普皺眉問道。

羅飛羽毫不客氣地看着他的雙眼,很平靜地說道:“如果是我向田爾耕告密,田爾耕還會派遣我入宮向魏忠賢稟報信王指使此事?”

黃立極和施鳯來、張瑞圖對視一眼,點點頭,說道:“壯士繼續說下去!”

“魏忠賢五人聽聞如此大事,十分震驚。此時機會難得,而在下亦是無路可走。如果魏忠賢不死,信王指使寶船案、殺郭真滅口案等,必不可倖免,還會因此而牽連甚衆,在下也遲早會被魏忠賢殺了。”

“既然如此,信王要殺我滅口,魏忠賢也遲早要殺我,左右橫豎是個死,何不奮起殺了魏忠賢這等逆賊,也好給天下人一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