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 九死一生

羅飛羽還沒來得及出聲,尚秀芳就伸出手,捂住羅飛羽的嘴巴。溫軟觸感,令得羅飛羽心底裡再次深深一蕩。

“總管可別現在告訴我,我也希望能付出公平合理的代價,這樣才公平哩。”

不管尚秀芳是處於什麼原因,說出這樣的話來,羅飛羽都只有識趣地閉嘴,在她鬆開手時,哈哈一笑道:“恭敬不如從命!我就等着這一天早點到來。”

尚秀芳長嘆口氣,如釋重負一般,欣然道:“我就知道總管不會強人所難哩。這首巨舶真是平穩,世人都在傳說,江都軍水師,都是這樣的巨舶戰艦?”

羅飛羽點頭說道:“大小相當,但是大不相同,戰艦就要更殺氣騰騰一些。”

詳細的解釋,羅飛羽說多了也沒有用,這對尚秀芳專業的人兒來說,都是冰冷冷的殺人利器,毫無美感,就更沒有任何興趣。

她更喜歡聊的,還是些風花雪月,還是那些歌舞藝術。

果然只是稍稍解釋這麼一句,尚秀芳就輕輕“啊”了一聲,說道:“原來是這樣的啊。我上次去江都,還是一路急匆匆的,爲躲避那個昏君。沒想到時過境遷,這一次再去江都,就完全不一樣了。”

羅飛羽哈哈一笑。

兩人站在甲板上,迎着冷冽的微風,看着兩岸往後倒退,談笑風生。洛水盡頭,一輪紅日自層巒疊嶂中一躍而起,撒下霞光萬道,恰如冉冉崛起的江都軍,勢不可擋。

兩人並肩站在一起,屏息靜氣,都忘了出聲,呆呆地看着這輪紅日,沉浸在這方天地之中。

羅飛羽渾然忘了周圍的一切,整個心神抽身到一個高層次的維度,與整個天地融爲一體,不分彼此。

船在動,風在吹,不知道過了多久,羅飛羽才“醒”了過來一樣,深吸一口氣,猶如活了過來。

“總管剛纔……”尚秀芳的聲音中帶着驚異。

羅飛羽回過神來,問道:“怎麼啦?”

尚秀芳看着他,俏臉中滿是震驚,說道:“總管剛纔是神遊太虛?”

“哦,原來是這個。”羅飛羽自嘲地一笑,“剛纔只是沉浸到天地之中而已,就跟平時練功時一樣。”

尚秀芳微微轉頭,回頭極快地看了一樣,做賊心虛似的,未曾開口,臉蛋先變紅,低垂着眼簾,以微不可聞的聲音問道:“總管……不是說平時……雙休……練功……也是如此哩?”

話未說完,尚秀芳雙頰就已豔紅得嬌豔欲滴,連白皙的頸項,都變得一片粉紅,煞是嬌羞無限。

羅飛羽也是一愣,想不到尚秀芳會問出這個問題了,猝不及防之下,支支吾吾半響,這才斟酌好字句,小心謹慎地答道:“平時練功,也不完全是……那個雙休,只是我說修煉的功法,比較特立獨行些罷,既能靜坐調息練功,也能雙休練功,事倍功半。不過不管哪種練功法子,的確都是與周圍融爲一體,沉浸在天地之間。”

“啊?!這麼神奇?”尚秀芳臉蛋紅撲撲的,驚訝問道。

羅飛羽點點頭,笑呵呵地答道:“的確就是這麼神奇。”

尚秀芳羞赧低頭,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尷尬起來。

羅飛羽只得沒話找話說,指着前方說道:“前方就是偃師,再就是汜水關。只不過世人多稱之爲虎牢關,正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虎牢關外,就是瓦崗軍麼?”尚秀芳問道。

“正是。”羅飛羽答道,“不過我們不經過滎陽,而是直入黃河,順流而下,直抵瓦崗城。”

尚秀芳輕嘆一聲:“蒲山公李密也算是一代豪傑,對秀芳也是禮待有加,沒想到一個不慎,就落得個身死的下場。爭霸天下,還真不是普通人能做得來的事,總管能走到如今這一步,想必也是一路披荊斬棘。”

羅飛羽苦笑道:“何止是披荊斬棘,而是幾次九死一生。在江都時,原揚州總管尉遲勝設下鴻門宴,款待獨孤鵬,我也在場,可謂是死裡逃生,才殺了尉遲勝,憤而起兵。”

這只是其中的一次,卻不是第一次。羅飛羽如數家珍,把經歷過的九死一生經歷,一樁樁,娓娓道來,聽得尚秀芳花容失色,驚歎連連。

最爲驚險的那次,自然是在歷陽城外的碼頭,被袖裡乾坤杜伏威一擊墜入江中,暈死之後,順水漂流十餘里。

這麼多次的九死一生,輾轉各處的奔波廝殺,各種運籌帷幄,合縱連橫,這纔有瞭如今的這般氣象。

羅飛羽身在其中,還不覺得,現在這麼一樁樁掰開來回顧一遍,才猛然醒覺,自己踏上這條路,已經走了這麼遠。

巨舶順流而下,雖然一直在控制着速度,但還是甚快。如若不是在偃師和汜水關都需要停下來,等候盤查,當天就可以抵達瓦崗城。

……

次日傍晚時分,落霞滿天,瓦崗城外的碼頭上,旌旗在風中烈烈作響,肅然而立的勁裝大漢,沉默中帶着一股肅殺之氣。

五艘巨舶緩緩靠岸,停了下來。

瓦崗城就在碼頭不遠處,相距也就不到十里,一條大道直通城門,大道兩旁,空出一大片空地,然後纔是節次鱗比的房舍宅院,一直往河岸兩邊延伸。

漢末羣雄爭霸,這個碼頭就是袁曹之戰中大放異彩的白馬津。瓦崗城原名滑臺,乃是東郡郡守所在。翟讓在瓦崗起兵,攻下此城後,即改名爲瓦崗城。

只是瓦崗軍勢力如日中天時,翟讓和李密一攻下滎陽,就把經營中心移到滎陽城,這裡就只作爲瓦崗軍的大後方。

如今世事變遷,這裡竟然在一夜之間,就落入到羅飛羽的掌控之中,不知道令得多少豪雄爲之扼腕嘆息。

盤踞滎陽的瓦崗軍大龍頭翟讓就不作多想,可是黃河對面的竇建德,在得知這個消息時,只怕是長夜嘆息不止的。

而在沈落雁率衆扶李密父子靈柩回瓦崗城的途中,遭到神秘人襲擊,所拿武器帶着瓦崗軍的痕跡,按羅飛羽的猜測,這隻怕就是竇建德派人所爲,也有可能是竇建德與翟讓相商後,合力而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