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親信

京師紛紛擾擾一天一夜,終於隨着朝廷的公告,而塵埃落定。

昔日的九千歲魏忠賢被誅殺,首級就懸掛在正陽門外。陪伴他的,就是他的那些爪牙和親族親信,一溜兒排開,十分壯觀。

這本來是是個天大的喜事,值得普天同慶。可是緊隨着而來的,又是一個大消息,當今皇上駕崩。京城內外,人們只能把喜悅埋在心裡,不敢顯露出來,而是沉浸在一片哀痛之中。

從太祖皇帝的子孫之中,擇一賢能皇族登基,成爲當前的頭等大事。

這一次的方法比較奇特,朝廷連同宗人府一起,竟然召各地藩王帶着各自的子孫入京,從中考察之後,再選擇賢能者登基。

三位閣老,崔呈秀等部堂大臣,都對羅飛羽這個主意有些看不明白。他們其實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那就是福王朱常洵。

羅飛羽在京師的宅子,已經毀於一把大火。

也就不過幾天的工夫,他就一步登天,成爲了整個京師和大明朝堂上的實際掌控者。

他現在住的地方,就很不一般。

整個宅子位於東安門外,皇城的東南角,距離皇城承天門外的各部衙門,以及入宮的東安門和東華門,都十分近。

這個府邸原本屬於魏良卿的。在魏忠賢的族親之中,侄子魏良卿就隱隱然是魏忠賢的兒子一樣,最得魏忠賢的器重和喜愛。

魏良卿被殺時,是大明帝國的寧國公,加太師,可謂是極爲尊崇。不過他的這個地位,都是魏忠賢的那幫黨羽爪牙給他堆上去的。魏良卿這個人本身沒有這個才幹,配不上這個高官厚爵。

但他的這個府邸,可就是極爲雄偉,內部陳設也極爲奢華。比起信王府,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崔呈秀爲首的一幫人這麼一提議,羅飛羽稍作推辭,就欣然接受。整個府邸都不需要做任何改動,直接拎包入住就是了。甚至連那些僕從歌姬侍女,也多半留了下來,不然這麼大的一個宅子,只有羅飛羽一個人住,那也未免太冷清了些。

魏良卿不讀書,位於後宅的書房,卻佈置得十分大氣,透着一股低調的奢華。清一色的紅檀木書架,以及書案座椅,一套套厚部頭的書籍,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書架上,猶如待參閱的軍陣。

書房裡,燈燭通明,羅飛羽這裡摸摸,那裡看看,很是滿意地輕嘆一聲,轉過頭,對恭敬站立在那裡的崔呈秀說道:“這個書房的陳設佈置,都是你一手親力親爲的?”

崔呈秀微微低頭,應道:“是!”

“格調很不錯!”羅飛羽讚道,“就是不知道魏良卿能不能體會到你的這番良苦用心。”

“指揮使大人謬讚了。”崔呈秀只能這麼迴應一句。

羅飛羽微微一笑,在紅檀木書案後就坐,伸手一指木圈椅,對崔呈秀說道:“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不必拘謹。過段時間,你就會發現,我這人其實很好相處。”

崔呈秀心裡一震,擡頭看到羅飛羽臉上的微笑,微微躬身答道:“謝大人!”

一夜之間,崔呈秀儼然就成了羅飛羽的親信。他闔家老小的性命,如今就攥在羅飛羽的手中,崔呈秀一方面是感恩羅飛羽的不殺之恩,另一方面,當然也是恐懼抄家滅族這個大禍臨頭。

他對於這個身份的轉變,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很是自然地,就投靠到羅飛羽的門下。

羅飛羽說道:“你要找我商議的,就是擁立新帝的事。這個事當然也很重要,不過其實在我要做的幾件事裡,這個事其實算不上最爲緊要的。”

“大人的意思是……”崔呈秀大爲震驚,愕然擡頭。

他這是會錯意了,以爲羅飛羽還是有取朱家江山而代之的想法。

羅飛羽哈哈一笑,很坦然說道:“你想多了,我對老朱家的那個位子,一點興趣都沒有。相反,我是努力想要讓大明再次強大起來,讓大明帝國能夠延續下去!”

崔呈秀站起身來,深深一揖,很鄭重其事地說道:“大人鴻鵠之志,在下拜服!”

“嗯,你這麼說,其實也差不多。”羅飛羽答道,“你可知道,我爲什麼不殺你,以及其他的那些人,而只殺掉魏忠賢的親族和太監宦官?”

崔呈秀愣愣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羅飛羽示意他坐下,解釋道:“魏忠賢的親族自不用說,宮中的那些個太監,其實都是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但你們不一樣,我要是把你們都給殺了,令得朝堂爲之一空,痛快倒是痛快,天下人也是覺得大快人心。可是殺了之後呢?你說會出現什麼情況?”

“東林黨人會重返朝堂!”崔呈秀心裡有些開竅了,遲疑着答道。

羅飛羽點點頭,“是的!東林黨人肯定會重返朝堂。然後這幫人會怎麼對待我?肯定不會是感恩戴德,對吧!而是會想方設法把我給排擠出朝堂之外。”

“大人明鑑!”崔呈秀心裡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羅飛羽接着說道,“閹黨也好,東林黨也好,只要是結黨營私,就免不了爭權奪利,相互惡鬥。東林黨人雖然天下風評甚佳,但是論到辦事情,我更寧願相信你們這幫聽話的人。”

崔呈秀再次站起身來,肅然答道:“在下明白了!”

“這就是我要做的第一件事,”羅飛羽說道,“今後啊,朝堂上的事,我們要改變個玩法。”

“東林黨人也好,其他人也好,只要是人才,都儘可以大膽地用。”

“但是我們,始終要把握着朝堂的主流!這個地位不能丟了!”

“打口水仗,打筆墨官司,你們這些人十分在行。當然我們不能仿效魏忠賢那一套,羅織罪名,抄家滅口。而是要就事論事,以理服人!”

“大人,這個……”崔呈秀再次聽糊塗了,不解地問道。

他心底裡覺得,羅飛羽還是把朝堂上的鬥爭,想得太簡單了。可是他又不能這麼提醒羅飛羽。

羅飛羽微微一笑,答道:“當然了,如果對方不講規矩,不講道理了,暗地裡動刀動槍了,或者有人上下其手,貪贓枉法,貽誤了軍國大事,錦衣衛也不是吃素的。那個時候,就是該動刀子的時候。而動刀子,那就是我擅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