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上貼着紅紅的合歡雙喜,燭臺上燃燒着紅紅的龍鳳大蜡,繡牀邊掛着紅紅的輕柔紗帳,繡牀上鋪着紅紅的鴛鴦錦被。
除此以外,在那繡牀的牀沿上,還坐着一個紅紅的妙人兒,紅紅的蓋頭之下,一身紅紅的鳳冠霞帔,便連一雙小腳,都是穿着紅紅的繡鞋。
這滿是紅色的房間,自然是新婚的洞房,而這紅紅的妙人兒,自然便是寇馨兒無疑。
此刻,寇馨兒坐在繡牀邊,頭上的蓋頭還未掀開,很明顯是在等她的相公,而她的相公,自然便是趙碩無疑。
寇馨兒性格跳脫活潑,難得坐得這般老實,但此刻,她卻是絲毫不敢亂動,因爲她的貼身侍女剛剛出了門,而隨後,她的相公便會推門而入,若是正好看到她不端莊的舉動,說不得會笑話她。
“若是相公看到我坐沒坐相,說不得還會取笑我是個小妹妹,可我現在已是他的娘子,絕不能再讓他這般笑話。”
想到趙碩,寇馨兒心頭充滿了柔情蜜意,在大紅蓋頭下的俏臉紅潤如霞,眼波流轉如煙。
寇馨兒對趙碩的情意,其實起源是在密境之中的火焰盆地。
當時,寇馨兒和暖玉僥倖在火焰盆地中得到了元器,卻被五毒教和凝血教弟子包圍,面臨着極大困境,而此刻趙碩應她之前的請託,全力而爲,助她脫困,因而她也對趙碩有了一些好感。
當然,當時的這些好感,絕對聯繫不到情意上去,不過,當寇馨兒見識到趙碩更多的不凡之後,這些好感便帶上了一些崇拜,開始發生了轉變。
寇馨兒出身富貴,天資極佳,相貌也是出衆,但她畢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在這個年紀的少女,自然會崇拜強者。
但也正如寇馨兒曾對趙碩所說,她見過聽過的青年才俊,無一人及得上趙碩,因而,當她逐漸見到趙碩隱藏在普通外表之下,那亮得刺目的光芒之後,便也越來越覺得趙碩充滿了極大的吸引力。
這般一來,寇馨兒對趙碩的好感,在崇拜的影響下,漸漸轉變向了情意,並因爲趙碩忽悠李牧天的那些話語,這些情意得到了催化,繼而熾烈了起來。
如此,寇馨兒得知趙碩在比試中最終勝出之時,心中的歡喜,真可謂是難以言喻,這也讓她乖乖的坐在繡牀牀沿,難得嫺靜的、而又緊張萬分的,等待着趙碩推門而入。
在這般期待而緊張的心緒中,寇馨兒聽到門被輕輕推開,又聽到那幾個貼身侍女笑道:
“小姐,姑爺進來了,婢子們出去了,請小姐姑爺早點歇息。”
話音落下,又是門被掩上的聲音,顯然,那幾個貼身侍女說完話後,便也是離了開去。
寇馨兒聽得那幾個貼身侍女的聲音,也能想象得出她們面上那促狹的笑容,但她此刻也來不及追究,因爲,在門聲響動的那一瞬間,她腦中一片緊張混亂:
“相公進來了!他什麼時候來掀蓋頭?他掀蓋頭之後,我該對他笑,還是該羞上一羞?哎呀!怎麼這些事情,我之前都沒有想好!”
然而,當寇馨兒頗有些六神無主的亂了好一陣後,卻是始終沒有等到趙碩來掀起她的蓋頭,不由心下漸漸奇怪了起來:
“相公怎麼還不來掀蓋頭?難道他也在害羞嗎?”
想着想着,寇馨兒卻又是羞了起來:
“是了,相公定是在害羞,他平日裡雖然麪皮挺厚,但都是對他的敵人而已,現在我成了他的娘子,他在歡喜之餘,定也還沒做好思想準備吧。”
想及此處,寇馨兒心下又是甜蜜、又是羞澀,卻是輕聲道:
“相公,時日不早了,明日還要起來向爹爹問安呢……”
聲音細不可聞,沒有收到任何迴應,倒是發覺趙碩的鼻息緩長,且頗爲規律,並帶着十分放鬆的意味。
“咦?”
寇馨兒瞬間便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卻是將大紅蓋頭撐起一角,果然也是發現,趙碩坐在地上,靠着洞房房門,正自睡得香甜。
醉酒之人,或亢奮、或渴睡,趙碩乃是酒品極好之人,因而,他在醉酒之後,自然不會亢奮。
因此,也正如寇馨兒看到的景象,趙碩在敬完百桌賓客後,又在寇大掌櫃面前自罰十數杯,卻是醉到了極致,在勉力走入洞房之後,還未來得及向寇馨兒解釋說明,便靠着房門睡了下去。
看到趙碩此刻的模樣,寇馨兒心下不僅又好笑又生氣,卻也只能無奈的走到趙碩身邊,推了推趙碩道:
“相公,快起來啦,地上睡得很舒服嗎?”
寇馨兒看得趙碩模樣,心中緊張倒也漸漸褪去,說話也是自在了一些。
然而,趙碩被寇馨兒推得搖晃了一下,卻也只是側了側身子,嘟囔了一聲,沒有醒來,九洲商會此番準備的喜酒,乃是用珍貴靈藥泡製的陳年佳釀,酒勁極大,哪有那般容易清醒。
寇馨兒見狀,也只能紅着臉將趙碩抱到牀上,打來一盆清水,將趙碩面上擦拭了一番,想要看看洗一把臉後,趙碩能否清醒一些。
然而,這般舉動,依然也是徒勞而已,寇馨兒見狀,也意識到了此番大概不能將趙碩叫醒,卻是有些氣苦,暗暗着惱道:
“我之前還勸過相公莫要喝醉,相公再如何也會在心中提醒一二,因此他此刻醉得這般厲害,定是有人唆使,我明日定要好生查查這人究竟是誰,一旦查清,絕不讓他好過!”
寇馨兒這般想法,倒又有了一些她小魔女的特色,然而她哪能想到,若是最後沒有寇大掌櫃在院門口相攔、讓趙碩敬他一杯,趙碩也不至於醉得這般模樣。
寇馨兒儘管心下着惱,當然也不會這般惱一晚上,在氣了一陣之後,卻是看着躺在鴛鴦錦被上的趙碩,面上在漸漸羞紅之餘,卻是多了幾分踟躕模樣:
“相公今晚看樣子定是醒不過來了,這可怎般是好,爹爹之前讓人給我講的那些事情,雖然是羞煞了人,但有一點卻是說得厲害,若是洞房之夜不見紅,不吉利呀!”
女子出嫁之前,一般會由母親講解傳授一些夫妻之事,雖說寇馨兒母親已逝,但寇大掌櫃也是精細之人,倒也是託人給寇馨兒講解了一番。
“爲免今後不吉利,哪怕此事再羞人,也不管今後相公是否要以此事笑我,也是顧不得了。”
想及此處,寇馨兒卻是羞紅着臉登到繡榻之上,放下了那輕柔的紅色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