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土得掉渣

作爲七殤魔門的待選弟子,趙碩他們在幽州分舵之中,一人獲得了一間靜室,洪童和另一個直接通過初步遴選的人也住在此處。

這些通過了初步遴選之人,大多心高氣傲,又有些相互提防,因此衆人也沒有多少交集,這兩天時間來,多是各自待在靜室之中。

好在那被洪童擊傷眼睛的胖子,大概因爲壞了一隻眼睛,影響到了實力和運氣,被另一內壯境之人擊敗,沒能通過初步遴選,否則不知還要生出多少事端。

趙碩對這兩天的寧靜非常滿意,幽州分舵甚至在他們的每一餐食中,都配上了精心調理的藥膳,看來確實也想要他們儘可能將狀態養至最佳。

那七香丸確實也像許地所說般有效,趙碩服下並運功化開之後,竟是感覺狀態比受傷之前還要好上數分。

他自然不知道,他之前服食培元丹後,雖然實力突飛猛進,但渾身由裡到外,無論經脈血管,還是骨骼內臟,都因爲巨大的壓力而受到了一定創傷。

這創傷雖輕,幾乎察覺不到,但如果放置不管,在今後將會對他造成很大麻煩,這七香丸藥效強大,竟是無意間將這一隱憂也悄然化解。

因爲體內沉痾盡去,趙碩這幾日來,力量雖然沒有再度增加,但運轉更爲如意,甚至連肺腑之力,他都儘可一連爆發數次。

在最後一日傍晚,趙碩用過了晚餐,卻沒有心思再調理一番氣血,而是走到了外間,看着那城主府也似的建築,這幾天來,他見識又更爲寬闊,心中思緒不由有些起伏。

“這世上天資縱橫之輩,比比皆是,例如那洪童小兒,今年才只得七歲半,卻已然步入內壯,強過俺數倍,就是那被俺一掌拍死的公孫安康,也只有十四歲而已,若不是他膽氣不壯,俺也不可能勝得那般容易。”

趙碩心中怔忪,沒有半點刻意,那臉上表情便顯得更加懵懂,和他那木訥氣質一結合,自然得天衣無縫。

他雖然看着那棟建築,但並沒刻意細看某一處,自然沒有發現,其中一扇窗戶之中,夏初冰也正遠遠的看了過來,正好見到他那副懵懂木訥的樣子,便又銀牙暗咬道:

“這奸猾小子,又露出這般蠢笨模樣,心下可不知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趙碩渾不知又成爲了夏初冰的眼中釘,只是心中想到:

“這些人天資雖然絕頂,但俺從不相信,光憑天資,他們就能一直走在俺的前面,明日最終考覈,俺一定會爲將來爭得一席之地,他們如果想憑着天資便踩在我的頭上,那麼最終必將被俺踩在腳底!”

正想及此處,趙碩便見到天上一道流光掠過,落入那建築之中,他的眼中不由得也露出一絲火熱:

“豬弄的,元基境便能御器飛天,俺定要早日從天上俯瞰世人!”

心中雜念盡去,趙碩便回返房間,自去調理休息不提,他自然不知道,剛纔他所見的那道流光,正是從趙家莊趕回的許地。

欲字殤叛變七殤魔門,自立門戶爲紅花門,乃是多年以前的事情,具體原因雖然仍是一宗疑案,但已查清了部分細節,不難看出有人混入七殤魔門、並從中作梗的跡象。

從此以後,七殤魔門選拔弟子更爲嚴格,除了要求選拔的弟子資質潛力更高外,還要求各分舵要負責查清弟子底細是否清白,爲此,即使浪費了大量人力,也是在所不惜。

幽州分舵明日便要送趙碩他們參加最後考覈,其他人可以稍緩,但趙碩嫌疑那般明顯,卻是一刻也緩不得。

如果待他參加完最後考覈,卻又查到他加入七殤魔門確實心懷不軌,那便憑白讓人懷疑幽州分舵的辦事能力,丟了幽州分舵的顏面。

因此,有關趙碩的底細一被查清,許地便立馬回返分舵,向孫瑟進行了彙報。

作爲最懷疑趙碩的人,也是山門中重要人物,夏初冰自然受邀一同聽取情況,而她一聽得已基本查清情況,便立馬從房間中趕來,直接出聲問道:

“許堂主,情況如何,這趙碩是否真是紅花門奸細?”

夏初冰顯得有些急迫,趙碩剛纔無意間又引來她的厭惡,如果他的身份真有不妥,她便會直接下手整治。

但令她奇怪的是,許地臉上雖稍顯疲憊,但更多的卻是有些古怪。

幽州和柳州之間相隔何止萬里,趙碩從趙家莊來到幽州,即使不算上在古橋鎮的月餘時間,也是走了數月。

許地雖然是御器飛天而行,但他實力也只得元基境,速度只算一般,因此在路上便花了不少時間,更何況,趙家莊所在的柳州還是正道腹地,他行動間還得處處小心,更兼聽取辨別了大量消息,身體心神都有些疲憊。

但許地對夏初冰非常傾慕,聽得她出聲垂詢,也是打起精神道:

“趙碩身份應該沒有疑點,他之前是柳州趙家莊農夫,趙家莊上下五十六戶、二百七十八人都可以作證,他從小便生活在趙家莊,直到數月之前方纔離開,離開之前,還報復了趙家莊里正趙能一家,此事就連趙家莊三十里外的潘家鎮也有傳聞。”

說着話,許地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來,那紙上按着四個已經有些發黑的血指印,卻是趙碩在離開趙家莊那天,逼迫趙能寫下的契約,一式兩份,一人一份。

孫瑟先看了看那張契約,有些啼笑皆非的遞給夏初冰,不置可否。

夏初冰接過來一看,卻是一頭霧水道:

“這一張租地的契約,能夠說明什麼?”

夏初冰自小在山門中長大,就和魔門公主一般,哪裡能看得出這張契約背後的一些東西。

許地只能解釋道:

“趙碩之前一直受趙能一家欺負,但這張契約上的佃金價格,是佃租田地產出的兩倍,據我分析,趙碩大概就是在簽訂契約的這兩天裡,方纔元神覺醒,具備了一些力量,才能逼迫趙能一家寫下這般不平等的契約。”

夏初冰自動忽略了趙碩先被欺負的一截,她看趙碩不順眼,怎麼想都是趙碩的不是,便依然有些憤憤然道:

“還不是有了點實力後,就學會了欺壓他人。”

但抱怨了一兩句,夏初冰那雙秋泓也似的雙目中,卻陡然顯示出了極度的驚訝道:

“你說他之前一直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夫,自簽訂契約的時間起,才覺醒數月而已?”

許地苦笑着點點頭,道:

“確實如此,趙碩在逼迫趙能寫下契約的前兩天,還和趙家莊的趙牛兒打賭比力氣,輸了一斤黑麪,有許多人都能證明。”

這句說完,他卻是又嘆口氣道:

“趙碩能在數月時間裡,就達到神力境中期,甚至還能在一定程度上踏足內壯,這般看來,他元神雖比不過這次的洪童等人,但天資可能還要超過一截。”

趙碩的天資其實比不過洪童等人,但他提升實力的方法實在匪夷所思,基本不可能實現,因此許地等人根本也想不到,只能將他古怪且提升迅速的實力,歸到天資縱橫之上。

“還不是因爲他背後有紅花門的人暗中指點,不然千葉掌怎麼解釋?”

夏初冰依舊不死心,認定了趙碩便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奸猾小人。

許地看了孫瑟一眼,雖然他心中傾慕夏初冰,但孫瑟卻有些欣賞趙碩,他便一切只能照實直說道:

“恰恰相反,趙碩很可能還招惹過紅花門,這也可能是他不遠千里,跑來加入我們七殤魔門的原因之一。”

聽聞趙碩竟然還可能招惹過紅花門,孫瑟臉上也露出感興趣的表情,道:

“看不出這小子還挺能惹事,說說看,怎麼回事,如果他得罪了紅花門,我們更不能輕易拒絕他,否則一旦傳揚出去,外邊還會以爲紅花門騎到了我們頭上。”

許地卻有些無奈,道:

“具體是什麼原因,我也沒能調查清楚,只知道也是在趙碩離開趙家莊那兩日,紅花門在柳州範圍內進行了一次搜索,他們搜索之人的體貌特點,描述得和趙碩差不多。”

夏初冰猶自有些不服氣道:

“那怎麼不能是紅花門故布疑兵?”

夏初冰在七殤魔門出生長大,對七殤魔門的感情也是至深,因此她雖然未曾經歷多年以前的欲字殤叛變,卻對其極端痛恨,待見到趙碩使出欲字殤、也就是紅花門的特有功法,便開始對趙碩也是極端厭惡起來。

此刻她見得趙碩身上疑點逐漸洗清,心下也知趙碩是紅花門奸細的可能性極小,但那厭惡之意已然牢固建立,讓她一再對趙碩表示懷疑。

“柳顏沒有這麼笨。”

孫瑟淡淡道,卻是爲此事蓋棺定論:

“若趙碩天分當真如此卓絕,那麼如果他同時也能通過最後考覈,也不妨先吸納到山門之中,觀察一段時間後再作定奪。”

見他發話,夏初冰只能氣鼓鼓的應了一聲,卻是低聲抱怨道:

“但那這小子奸猾倒是肯定的,否則爲什麼一再裝出那般木訥老實的模樣來糊弄我們。”

許地面上那絲古怪神色卻更爲明顯,道:

“也許那就是趙碩的本相,夏小姐你沒去過趙家莊,那地方,當真土得掉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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