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殿主大肆描繪參加主動清剿的好處後,趙碩儘管不清楚原因,但心下已是認定,這蘇殿主多半是心中有所算計。
且不說趙碩本就對人頗爲提防,有那純陽仙宮掌門之子“珠玉在前”,面對這蘇殿主描繪的、似乎有些脫離實際的優厚條件,趙碩又怎麼可能矇蔽雙眼。
當然,在趙碩想來,不管這蘇殿主是否真有算計,這九幽冥地通道深處,他依然是非去不可,因此,這可以深入通道的主動清剿,他也定會參加。
趙碩當然不是盲目自信,他心中清楚,即便這蘇殿主有所算計,也定不敢公然出手害他,而且他有山河硯仿品做後盾,便是這蘇殿主想直接向他出手,在這煞氣充足的九幽冥地,他也心下無懼。
因此,趙碩心下定計,與這蘇殿主虛以委蛇一番後,再答應參加主動清剿,到時再來看看,這蘇殿主究竟有何算計。
而既然要虛以委蛇一番,那麼自然便需表現得合理一些,因而趙碩在聽到那優厚條件後,面上流露出一絲猶豫模樣,卻是有些遲疑道:
“俺倒是想多積累戰功換取獎勵,使俺們明湖書院不受清寒所擾,可惜俺實力低微,本打算只參與一些力所能及的防禦之事,爲天下蒼生謀福,但要俺參與主動圍剿,短兵相接之下,且不說能否有所斬獲,只怕還會有性命之危。”
蘇殿主聞言,卻是呵呵笑道:
“趙教授多慮了,我們組織人手主動清剿,也不是一盤散沙各自爲戰,乃是編成了由強者帶領的隊伍,趙教授若是有意參加,便可以加入蘇某這一隊中,有蘇某照拂,趙教授自然無需擔憂。”
趙碩聽到蘇殿主這般勸說,卻是心中篤定,暗道一聲: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蘇殿主不僅勸俺參加主動清剿、更要俺參加他那一支隊伍,定是有所算計無疑。”
當然,趙碩也是心知,若是他再推脫,說不得蘇殿主耐心也會用光,還以爲他當真不願參加主動清剿,便也是滿面憨厚誠懇道:
“蘇殿主如此爲俺們明湖書院考慮,不愧爲正道領袖,俺若是還有猶豫,少不得被孔山夫子教訓,如此,便也煩勞蘇殿主了。”
蘇殿主見趙碩開口答應,眼中閃過一絲喜色與輕蔑,口中卻是讚道:
“趙教授是明湖書院的客座教授,乃是道德君子、博學大儒,能參與主動清剿,即便不出力,也能一壯蘇某所帶隊伍聲威,蘇某又談何勞煩。”
趙碩乃是舞弄鋤頭糞叉出身,又哪是什麼道德君子、博學大儒,自然將蘇殿主的說話當做放屁,但還是同他假模假樣的互相吹捧了一番。
而在吹捧之餘,趙碩心頭突然想起一事,面上卻是浮現出一絲古怪,開口問道:
“蘇殿主,不知貴掌門金鼎真人,膝下育有几子?”
這蘇殿主聞言一奇,卻是反問道:
“趙教授,不知爲何突然關心金鼎真人的子嗣?”
趙碩這般問話,自然是關心這金鼎真人,會否因爲他將那王無極打成了太監、從而對他恨之入骨,但他又怎麼會實話實說,卻是乾笑兩聲道:
“純陽仙宮乃是正道領袖,因而純陽仙宮的下一任掌門人選,俺們很是關心,先前俺曾聽聞,這下一任掌門人選,以貴掌門之子王無極、大唐太子李牧天二人呼聲最高,但最近似乎有了變故。”
說到這裡,趙碩面上表情更是古怪道:
“俺在來得此地的路上聽聞,王無極和李牧天兩人,在九洲商會的比試招親中,雙雙鎩羽而歸,但似乎王無極傷得十分慘痛,已是徹底斷了爭奪下一任掌門之位的可能,因而俺想問問,貴掌門是否另有子嗣,能同李牧天爭奪下一任掌門之位。”
趙碩話一說完,卻輪到這蘇殿主面色古怪起來,片晌後,方纔嘆了口氣道: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王無極此番的傷勢,說出去實在是有些丟人,因而我純陽仙宮已是封鎖了消息,沒料到還是傳了出去。”
這蘇殿主雖說在九幽冥地駐守,但顯然對有關純陽仙宮的大小事宜瞭若指掌,不似趙碩一般,在出門之後,便不知七殤魔門之中有何事發生。
不過如此也是正好,趙碩也省了一番解釋的口舌,便假模假樣的陪着嘆了口氣,卻是寬慰道:
“純陽仙宮樹大招風,有人暗中妒恨之下,故意散播這些對壞純陽仙宮不利的消息,也是不無正常,不過都是些下作手段,蘇殿主無需介懷。”
趙碩已經答應加入蘇殿主的隊伍,這蘇殿主在達成心中算計前,自然要同趙碩搞好關係,聞言苦笑了一番,卻是如實答道:
“金鼎真人共有三個兒子,王無極此番雖說廢了,但好歹還是有人延續香火,不過真人的另兩個兒子,天資遠不如王無極,無法同李牧天爭奪,估計只要待李牧天突破到元胎境,真人便會宣佈將李牧天作爲下一任掌門培養。”
趙碩當然不關心李牧天能不能當掌門,聽到金鼎真人有三個兒子,心中正自稍稍鬆了口氣,卻聽得這蘇殿主續道:
“不過,正因爲真人的另兩個兒子天資極差,因而真人在三個兒子中,還是最爲歡喜王無極,此番王無極受了如此傷勢,真人可謂震怒非常。”
趙碩一愣,心中隱隱感到不妙,果然,這蘇殿主繼續說道:
“王無極是被七殤魔門欲字殤殤使趙碩打傷,而李牧天沒能成爲九洲商會的女婿、我純陽仙宮無法同九洲商會深入合作,也是這趙碩所爲,因而真人對這趙碩厭惡非常,頒下掌門諭令,凡我純陽仙宮弟子,但凡見了此人,當極力誅殺。”
趙碩聽聞自己上了純陽仙宮的黑名單,卻是心下籲出口氣,暗道一聲:
“還好還好,這金鼎真人終究放不下顏面,親自對俺出手,這般說來,俺小心一些,注意不要暴露身份,還是不需要躲回七殤魔門。”
當然,趙碩終究對這金鼎真人下的諭令有些不甘,卻是對蘇殿主幹笑兩聲道:
“蘇殿主,許是俺平日裡讀書讀得迂了,在俺想來,這趙碩同王無極、李牧天二人,都是在比試之中平等競爭,無論結果如何,金鼎真人都不應該記恨,下這般的掌門諭令,似乎是有些不妥吶……”
蘇殿主呵呵笑道:
“趙教授果然仁厚,只是教授似乎忘了,這趙碩還有個身份,乃是七殤魔門欲字殤殤使,是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我純陽仙宮忝爲正道領袖,誅殺他也是理所當然。”
趙碩聽得這蘇殿主將他形容爲一個大魔頭,卻是頗有些無奈道:
“但這趙碩現在還有個身份,乃是九洲商會的女婿,難道金鼎真人不怕同九洲商會交惡,以至於斷了純陽仙宮所需嗎?”
蘇殿主聽得趙碩這般說話,卻是笑得更爲和善道:
“趙教授能如此替我純陽仙宮着想,果是道德君子,但趙教授有此擔憂,想來是不清楚九洲商會寇大掌櫃爲人,我純陽仙宮若是誅殺了趙碩,寇大掌櫃知道後,多半不會因此與我純陽仙宮爲難,最多在交易中佔佔便宜罷了。”
趙碩聞言一冷,卻是頗爲悲憤的發現,寇大掌櫃同他的關係,似乎真沒鐵到會爲他大肆復仇的程度,而這時,蘇殿主又是開口笑道:
“不過,真人雖然下了掌門諭令,卻並未下發趙碩畫像,我純陽仙宮要誅殺趙碩,還得碰運氣,也許趙教授要等上一段時間,才能聽到這大魔頭被擊殺的消息。”
趙碩一奇,卻是開口問道:
“王無極、李牧天二人,不是同這趙碩交過手嗎,爲何還沒有他的畫像?”
蘇殿主頗無奈的嘆口氣,苦笑道:
“王無極遭遇慘痛大變,心中回憶不起趙碩模樣,李牧天性格驕傲,只願親自對付趙碩,不願提供趙碩模樣,因而如此。”
趙碩沒料到還有這般好事,對能夠隱瞞身份的把握,更是篤定了幾分,但那蘇殿主卻是轉開視線,盯着房間的牆壁,似乎能將其穿過一般道:
“不過,雖沒有畫像,但還是有個確切消息,便是這趙碩同趙教授一般,身邊都跟着一隻猴子,這猴子潑皮無賴得緊,可以作爲重要辨識參考。”
趙碩在進入這蘇殿主的房間後,將小花打發在了門外等候,很明顯,以這蘇殿主的修爲,感應到房間外的情況,沒有絲毫難處。
而趙碩聽得這蘇殿主這般說話,心中也是一緊,乾笑兩聲道:
“猴子都是天性跳脫,潑皮無賴一些,也是極其正常,蘇殿主不會因爲俺也湊巧帶了只猴子,便認爲俺便是那趙碩吧?”
蘇殿主呵呵一笑,卻是擺手道:
“趙教授是明湖書院的客座教授,蘇某哪敢懷疑到趙教授頭上,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趙碩心下籲出口氣,卻也不想同這蘇殿主繼續廢話,免得被看出端倪,便道等他帶隊主動清剿之時,定如約參加,言罷告辭而出。
而出得房門之後,趙碩見小花靠在房間外的過道牆壁上,正百無聊賴的捉着蝨子,少有的表現出一番老實模樣,卻是不由心中暗罵一聲:
“豬弄的,這猴子太過潑皮無賴,反倒成了俺的一個重要標誌,若是俺將它閹了,讓它真個兒當一位猴奶奶,情況會不會好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