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一潭深水

趙碩當然不可能給全知道所謂的報酬,那樣的話,他這個新任殤使的威嚴何在。

他在來的路上便已想清,既然七殤魔門給了他這個殤使職位,那麼,不管給他這個職位的用意如何,他都要儘可能做好,以免憑白使人看輕,斷了日後加入它殤的可能。

全知道嗚呼哀哉了幾聲,還不甘心的問趙碩要過了殤使令符驗看,但趙碩的令符是掌門親賜,他又能看出什麼假來。

全知道看了半天,將令符一會兒舉到頭頂迎着日光,一會兒又放到耳邊屈指彈動,甚至吐了口唾沫用衣袖塗塗抹抹好一會兒功夫,最終也只能將令符遞還給趙碩,苦着臉道:

“趙殤使,我老全今天認栽,但你老能不能告訴我,你今兒被派到我們這欲字殤來,究竟是褒是貶吶。”

趙碩雖說以前常在田地裡滾爬,但接過這被全知道好一番蹂躪的令符,也還是覺得頗爲噁心,但他的臉色也古怪起來,清咳一聲道:

“這個俺也的確不知,得空的話,你可以幫俺打聽一番,這件事情是俺私自請託,定不會短了你的酬勞。”

全知道聽得趙碩的話,卻突然像是嗅到了魚腥味的貓,兩眼綠油油的簡直快要放出光來:

“你也不知道要你來欲字殤的緣由?這其中定有機密,我一定要打探一番,放到外面去,也是今年我七殤魔門的重量級大八卦,僅次於金殤主有龍陽之癖,定能賣到一個好價錢。”

趙碩一愣,卻是聽到全知道信口胡言之中透露的一個信息,面色古怪道:

“得空的話,你也幫俺留意一下施炎到底是被哪個殤主收下,要是他被這金殤主收走,俺今後可得與他劃清界限。”

趙碩雖說在最終考覈中戰勝了施炎,但對施炎還是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因此還是頗爲關注施炎的情況。

全知道正想要說一聲這項業務得另外加錢,卻想到趙碩現在是他的頂頭上司,眼珠便轉了幾轉道:

“這是自然,殤使現在準備如何,可是要上山看看我欲字殤實際情況如何?”

趙碩想到落荒而逃的夏初冰,也只能無奈道:

“俺還要拜冷煙師父爲師,還得麻煩全師兄你引見一下。”

全知道面上立馬浮現出極其古怪的神色,脫口而出道:

“你的師父是冷煙師伯?究竟是誰這麼缺德?”

趙碩心中一驚,卻是不知全知道爲何反應這般大,但無論他再如何詢問,全知道卻只是推脫,說到了山上,自有人向他解釋,甚至當趙碩真正將幾枚培元丹塞到他手上時,也是態度極其堅決的遞還回來。

“將最終考覈第一的弟子發配到欲字殤也就罷了,還要拜冷煙爲師,雖說明面上給了個殤使職位,但多半也是用來糊弄這小子的,這潭水可真夠深的,在摸清事情底細之前,我可得和這小子保持一段距離。”

全知道聽到趙碩要拜冷煙爲師之後,心中卻是警醒起來,面上也冷淡了起來,他能從容遊走於各殤之間,並大發其財,善於察言觀色的同時,能審時度勢也是他的一大優點。

趙碩見到全知道的明顯變化,心中也是直冷下來,當下也不再言語,便向山頂舉步邁進,在這兒聽全知道介紹,畢竟不如親眼所見來得實在。

全知道雖說心下打定主意,要和趙碩暫時保持距離,但見趙碩上山,也不好掉頭就走,那樣也太過明顯,便落後了幾步跟在趙碩身後。

這一路走上山去,趙碩卻是越走心頭越涼,他之前在錦帕之上便看到了欲字殤的衰敗,但畢竟只是一個粗略的印象,現在這一路行來,眼中所見,卻幾乎是有觸目驚心的感覺。

這一路也是一條石梯通上山頂,但這石梯間卻是雜草叢生,青苔密佈,崩爛垮塌嚴重,顯現行人極少,且沒人維護,而且路上偶有涼亭山房等建築,雖然依稀間可見其當年也是極其華麗,但現在卻是蛛網層層,腐朽敗落。

“掌門說要重振欲字殤,卻是一人一物也不曾撥下,還要俺這一竅不通之人來當這豬弄的殤使,看來並非嘴上說得那麼好聽。”

趙碩這時卻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夏一塵除了交給他一個殤使令符外,根本是什麼東西也沒給他,這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他確實是被髮配到了欲字殤。

“你們將俺整到這欲字殤中來,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什麼用心,但想必是有些防着俺、避着俺,而且,你們也肯定不曾想過要俺真正振興欲字殤,那麼,俺必要竭盡所能,要你們無法忽視俺的存在!”

趙碩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頭,每一步踏下,卻是越來越堅定沉穩。

他們本就是在半山腰上,雖說這欲字殤山頭不矮,但以他們的腳程,也是沒有花太多時間,便走到了山頂,這裡便是欲字殤的核心所在。

趙碩放眼一望,這裡有一大片建築,層層疊疊不知道有幾進幾齣院落,端的是氣勢十足,但這些建築的情況,雖說是時常有人居住行走,也只能說比路上看到的情況稍好一些,不是那麼破敗,但顯得陳舊雜亂,顯見欲字殤人心浮動,根本沒人顧得上照料這些。

“全師兄,麻煩你引見一下冷煙師父。”

趙碩站在原地看了半晌,卻是連一個人影也沒看到,但也不以爲意,向身後的全知道說到。

“這幫孫子,現在也不知道跑哪兒去打發時間去了,還是隻有我老全來告訴這小子,要是他待會兒鬧將起來,我不知各殤主的真正意圖,還真不知如何收場。”

全知道也是無奈,他本見這潭水又深又混,本打算置身事外,但奈何現在這周圍只有他一人,卻是找不到任何藉口推說,只得怏怏道:

“殤使,要拜師的話,你可能找不到人。”

見趙碩眼中果然升起了疑惑神色,全知道也只能暗道一聲晦氣,他可是第一次解釋了這麼多東西,卻是一點報酬也沒拿到,但也只能繼續道:

“冷煙師伯和前殤主柳顏是師姐妹,但她對柳顏自立一事極爲反對,在柳顏等人叛出以後,我欲字殤便以她爲尊,勉強算是沒有徹底消亡,時不時還能挑揀幾個弟子補充一下門面,奈何冷煙師伯修煉的不是欲字殤決,也未進入元神境界,因此也未被立爲新任殤主。”

說到這裡,全知道面上古怪神色又顯現出來:

“冷煙師伯畢竟沒有進入元神境,在九年前便感到自己壽元將近,便在後山開闢了洞府閉了生死關,到現在也仍未出關,我欲字殤也因此有九年沒有新弟子了,殤使,你是這九年來,我欲字殤新進的第一個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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