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因爲這一次返回日本的目的初步完成。也可能是因爲離別在即,在進行完最後一次的說明會之後的幾天時間裡,艾飛的狀態一直不好,簡直像犯了大煙癮一樣,對什麼事都打不起精神來。這樣的一種情緒不但是公司部下,就是艾幸子也發覺了――原來每天到他的公寓中給他做早餐,他總是聽見廚房的動靜很快就會起牀,現在呢?全都做好了,也要叫上好幾次他纔會懶洋洋的起牀用餐。
當媽媽的心疼兒子自古皆然,艾幸子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只得和丈夫訴說,艾豬太郎也很爲難,兒子的年齡和經歷已經不是那個需要他和妻子參謀和建議的孩子了!自從當年他第一次做出臨時退學的決定之後,又有幾件事是和父母商議過的?難道現他取得了同齡人都望塵莫及的事業成功之後,反倒需要父母的參謀了嗎?
和妻子說這樣的話卻被認爲是推卸責任,對兒子不聞不問,弄得艾豬太郎簡直生出一種無法溝通的鬱悶,只得把工作當做化解愁煩的消遣――事業的成功,經濟條件的好轉,卻沒有得到相應的生活水平的上升――這不能不歸結爲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了!
艾飛也意識到了自己心裡上出現的問題――是在鳥語安康的提醒之下。事情是起因是後者以編輯本部本部長的身份向他催稿――別忘記。艾飛除了作爲公司社長之外,還有一個身份是漫畫《龍珠》,《火影》,《蠟筆小新》的作者呢!在這方面,他還真不敢使什麼性子哩!
“誒?”聽完鳥語的話,艾飛大大的楞住了:“糟糕,我的存稿都沒有了嗎?”
“……”鳥語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似乎在責怪他居然連這樣重要的事情都會忘記?
後者更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對不起,鳥語君,我確實是……忘記了!如果,如果現在開始的話,還能不能來得及?”
實話,鳥語也很是不滿意,作爲作者,爲讀者奉獻連續的作品是基本的義務,也是規定。雖然面前的年輕人是社長,也知道他最近的工作很忙,但是到現在爲止才提到什麼臨時畫畫?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心裡想着,他的臉色可就不大好看了。
艾飛看出來了:“明白了。已經來不及了,是嗎?那麼,只能是由公司發表一篇道歉聲明瞭。嗯,我自己來起草。”
“其實,也未必是一定來不及。”鳥語看着他滿臉苦惱的樣子,又覺得心中不忍:“除非……社長先生同意,放開畫作的創作權。嗯,也就是說。由編輯部的人爲您把作品完成。”
艾飛幾乎立刻點頭答應了下來!但是立刻又冷靜了:“讓編輯部的諸君爲我完成這一期的作品?不行!”
“社長先生,請您放心,在薪酬的問題上……”
“您認爲我不同意是因爲稿費了問題嗎?”他苦笑起來:“鳥語君,不是這樣的。而是如果有人代勞的話,我就會立刻喪失創作的漏*點和動力,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懶惰。甚至在日後,我會做的也只是提供一個思路,或者一個故事,而自己則完全的從漫畫創作中抽身出來?這是我不能接受的。對於很多合作的夥伴和公司的同仁來說,他們的社長先生雖然年輕,卻是一個很不錯的漫畫人,當然,同時也是一個不錯的企業家,但是對於更多的民衆來說,我只是一個漫畫人,所以,我不想因爲自己的懶惰,使得自己在民衆心目中,只是一個企業人士。”
“社長先生?”鳥語安康也算是艾飛的老臣子了,很快就注意到了他語調和用詞的凌亂: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嗯?怎麼了?”
鳥語沒有說話,只是站起來。向他鞠了一躬:“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先告辭了!作品的事情請您多多費心,這一期的出版,我會和御舞方面聯繫。”
“啊,那麼,就請您多多費心了。”
待鳥語走遠,艾飛從辦公桌後面的櫃子中取出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的畫板,支架,還有相應的畫筆,把這些原材料都準備妥當,站到支架前,開始了很久沒有過的工作。
加藤憐子又是奇怪又是期待,向前了一點,以端咖啡爲理由,走近他的身邊,偷眼瞄了一下,畫紙上已經出現了一張圖片:是《蠟筆小新》的一張內容,唔,似乎和當年一樣,他的速度很快的嘛?心裡胡亂的想着,她居然說了出來。
“啊?”艾飛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孩兒:“您說什麼?”
“啊,沒什麼?沒什麼!”
“您是在說我的速度很快嘛?”
“誒?”加藤憐子知道不能和他撒謊,只得點點頭:“對不起,我不是要故意……打擾您的創作的。”
“沒什麼的。”艾飛手中的畫筆不停的在畫紙上來回動作,一邊隨意的和她搭訕:“本來是不會有這樣快的,不過因爲現在我的作品都是在《漫畫少年》中刊載,就沒有必要再用彩色的顏料上色,這樣也可以省卻一大部分的時間哩。”
“但是……爲什麼呢?”
“什麼爲什麼?”
“社長先生爲什麼不願意單獨發行呢?難道這樣不好嗎?”
“不是好不好的問題,您也看見了。即使在這樣的情況我也會來不及供應稿件,更不用提發行單行本之後,對於稿件的需求量會更多,我的時間也會相應的更加緊張。”
“……而且,最主要的是,”艾飛微笑起來:“畫漫畫對我來說,已經從一開始作爲發展的第一塊墊腳石,變成了生活的愛好!我更願意的是在漫畫的世界裡享受這種創作的過程,而不必像其他的一些作者那樣,用他來作爲謀生的手段。”
加藤憐子撇了撇嘴角,似乎對他的話很不以爲然,卻又什麼也沒有說。
“怎麼?憐子小姐不同意我的話?”
“誒!也不是不同意了。”加藤憐子不是那種很願意和別人發生爭論的女孩兒,更多的時候都是作爲聽衆的出現,不過,艾飛的話和她的父親對她說過的話實在是有很大的分別――對於她來說,還是爸爸的話更有說服力一點,感覺更有道理一點的吧?
“嗯……對不起,因爲爸爸對我說過,來自更多的作者的心情,都是在用一種愛好來作爲創作的初衷。嗯,我更認爲爸爸的這種說法是正確的。”
“爸爸?您是說加藤君吧?自從加藤君辭職之後,就一直沒有得到他的消息,嗯。他還好嗎?”
“誒!爸爸的身體好的很。很感謝您的關心。”
艾飛悠悠一嘆:“加藤君是個專業人才啊!奈何……因爲一點點意識上的不同認知,不能和他繼續合作,真是遺憾啊!”
“…………”加藤憐子眨眨眼,這樣的話題她實在是無法搭腔,只能選擇了沉默。
嘀咕了幾句,艾飛拿起了畫筆,繼續未完的創作。《蠟筆小新》還比較簡單,本身的故事結構決定了,它沒有很大的連續性,任何一個單集的內容都可以獨立的拿出來描寫,而《火影》和《龍珠》則不同。故事都是連續發展的,他在畫之前甚至都忘記正式出版的內容是進行到哪裡了?只得又一次放下畫筆,來到了樓下的編輯部,尋找上一期出版的雜誌來看過。
再回到樓上,意外的發現長谷川右衛門在坐?加藤憐子正在端過一杯茶來遞給對方,後者微笑着點頭示意,一眼看見艾飛進來,他的笑容立刻收斂了:“……!”
艾飛腦筋一轉,大約知道了他的來意,心中也很是歉然:“對不起,爲了我的事情讓您一次一次的跑來。我們出發啵?”
長谷川點點頭:“如果艾君覺得可以的話。”
艾飛孩子氣的撓撓頭:“好吧,我知道您真的生氣了,但是,請原諒我這一次可以嗎?拜託拜託?”
“這一次可不能再黃牛了吧?”
“不會不會。”艾飛順手拿起衣架上的西裝:“憐子小姐?我和長谷川君出去一次,如果順利的話,很快就會回來。有事情的話,請等我回來之後再解決。”
“嗨咿!請您慢走。”加藤憐子在兩個人的身後規規矩矩的鞠下躬去。
走出公司大樓,一直到坐上汽車,長谷川的臉色才逐漸舒緩了一點,卻還是緊閉着雙脣,一言不發。
艾飛知道這件事確實是自己做錯了,也難怪長谷川生氣:日本人是很少有他這樣就某件事答應下別人,卻很長時間不去辦理和解決的。只得陪着笑臉和他搭訕:“這一次合作的新東京百貨公司的實力很強大嗎?”
“…………”
“高島屋我知道,似乎是很有名氣的一家賣場呢!新東京呢?”
“不是和您說過了嗎?”長谷川更有點來氣了:“這一次只是受人的拜託,前來和您商談合作的事宜的。但是,但是小艾君這樣的做法,讓我很覺得爲難的~!”
艾飛有心解釋幾句,最後終於還是沉默的點點頭,什麼話也沒有說。
新東京百貨公司距離艾飛的公司不是很遠,開車十幾分鍾就到達了,距離還有很遠,就可以看見大樓的樓頂上飄揚着的綵帶:正午的陽光照在8層樓的建築物上,凌空飛舞的綵帶在空氣中來回搖擺,上面寫着:“新東京百貨9月展銷售賣進行中!”的字樣。
兩個人把汽車挺穩,又擡頭打量了幾眼,才順着人流緩步走進賣場。
在外面看上去似乎人很多,但是走進商場內部。這些人流被平均分配到各個展櫃面前,每一個能夠接納的客人就很有限了。長谷川辨認了一下方向:“我們從這邊走吧?”緩步就要走上樓梯。
“長谷川君?我想在這裡轉一下,可以嗎?”
“誒?”
“沒什麼特別的目的,只是想看看這家公司的實力和環境而已。”
他這樣說話,長谷川不好阻攔,只得陪着他在賣場裡轉悠了起來。到了二樓的男裝部,這裡的客人更少,似乎這個時間也不是商場的黃金時間,簡直是門可羅雀,擺的滿滿當當的衣服架子前,只有小貓三兩隻,穿着同樣的短上衣,長裙,平底鞋的女售貨員站在服裝架子前,向僅有的幾個客人鞠躬行禮:“歡迎光臨!”
兩個人溜達了幾步,這裡放置的是千篇一律的西裝,襯衣,皮帶,領帶,後兩者的數量不是很多,艾飛還是很認真的找尋了一番,纔在大廳的一角看見了它們的身影。走過去拿起幾條皮帶放在手裡摩挲了一下,質地倒是很不錯的牛皮,不過皮帶扣沒有任何的亮點,都是老式的鎖眼設計。而領帶,也是大同小異,憑空糟蹋了這些優良的絲綢原料。
“歡迎光臨!”又是一個悅耳的女生響起,艾飛轉頭看過去,一個女售貨員正在直起身來:“有什麼我可以幫助您的嗎?”
“不,暫時不需要,只是想。”
“嗨伊,請您隨意。”
長谷川跟在他身後,也不好說話――更主要的是,他作爲中間人,負責的只是把艾飛帶來這裡,具體的合作談判是要雙方進行的,而且,他對於這種男裝女裝的樣式和設計完全不懂!只能隨着他的意思來了!不過也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來,他對於這裡的擺設和陳列品的質量部是很滿意。
艾飛當然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給他看在眼裡,在男裝部走了幾圈,心中大失所望!這就是所謂的東京市內最好的三家賣場之一?就憑這樣的服裝,這樣的擺設,這樣的人流量,也想得到自己的服裝的售賣權?別開玩笑了!但是,長谷川那裡怎麼解決呢?自己可是答應過他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