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萬物復甦,又到了動物交配的季節。
清晨,林曉光從美夢中醒來,突然感覺身下溼溼的,下意識伸手摸去,忽然想到什麼,頓時僵住,然後,一張小臉浮現一絲紅暈,臉越來越紅,最後徹底通紅。
“媽蛋,人生第一次夢遺,竟然交給傅老師。”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少年人嘛,正在發育中,這是極爲正常的生理現象,誰也不例外,可他十六歲才第一次,這發育得也太晚了吧。
那天初次見面的驚鴻一瞥,就像是一個導火索,讓林曉光念念不忘,每逢長夜漫漫,都無心睡眠,輾轉反側。
而深夜美夢中,總有一個美麗的倩影與他相會。
如此好幾天之後,他換洗內褲頗爲頻繁,終於引起舍友陳一鳴的注意。
“我說,小光,你天天洗內褲不嫌煩啊?要不把我的也洗了?”宿舍裡,陳一鳴正在吃飯,看到他又端着水盆去洗衣服,終於忍不住出聲。
樑振道在一旁看書,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
“哎,剛剛老薛才說班上我年紀最小,讓你們都照顧我來着,你當時答應的好好的,怎麼現在說變卦就變卦?你怎麼不給我洗?”林曉光忍不住老臉一紅,轉移話題,說完迅速溜走。
“再說,我只是有潔癖。”
“老道,你說他是不是那個了?”轉過頭,陳一鳴露出猥瑣的笑容。
樑振道合上書,嘴裡嘰裡呱啦說着:“Spring is here, everything recovers, and it“s time to estrus。”
“你說啥?春天怎麼了?我沒聽清。”
某一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陳一鳴賤兮兮地跑進來,端着飯碗,人未至聲先到:“我剛剛聽到一個消息,你們不知道吧,咱們導師傅老師的全名,叫傅青桐。”
樑振道正在寫學習計劃,製作課表,聽到後嘴裡咀嚼一陣,才感嘆道:“青桐承雨聲,聲聲何重疊,好名字。”
“什麼意思?”陳一鳴一臉懵逼。
“意思就是……說了你也不懂,陳哥,你怎麼知道傅老師姓名的?不應該啊,我打聽過,老薛也不認識傅老師,聽說她是最近新來的,學校沒人認識。”林曉光很疑惑。
“這你就不懂了吧?”陳一鳴賤兮兮一笑。
“我回來的路上,見傅老師和一男的在一塊,我就裝作路過的樣子,聽他們說啥,結果啥也沒聽到,就聽到那男的叫傅老師名字,青桐,很親密的樣子,應該是她對象。”
“這怎麼可以,我不同意這門親事!”他心裡痛苦地大喊,然而無濟於事。
“難道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嗎?”
自此之後,他雖然心裡無比惆悵,但好歹不再天天換洗內褲,終於消停下來。
404宿舍三個人,就這樣開始大學生活,早出晚歸,如飢似渴地學習,發憤圖強着,不是去圖書館看書,就是去聽講座的路上。
終於有一天,有人敲開404宿舍的大門。
“你好,同志,誒,不對,你們好,同志們,我是錢勝利,新來的同學。”一個帶着南河口音的大齡青年,帶着行李,手足無措地看着三人。
當時,樑振道正在看書,陳一鳴在聽英文廣播,林曉光在做俯臥撐。
看到有人進來,三人齊刷刷停下。
“錢勝利同志,我們可把你盼來了。”三人面帶微笑,停下手裡的活,不約而同站起來走到錢勝利面前,一一伸手,以春天般的溫暖對待新來的同學。
錢勝利被他們的熱情嚇得不輕,略有些無措。
這時,輔導員朱愛國同志突然閃身露面,走進宿舍,四處打量着,沒有找到能批評的地方,最後目光停留在窗臺上晾衣杆掛着的內褲上,臉色鐵青:“你們時間多的很嘛?不抓緊學習,天天洗衣服,還有,晚上不能晾,大白天的,非要掛出來?”
“以後白天不準晾內褲!”
“不好意思,輔導員,是我的錯。”林曉光匆匆收起來,隨便找個角落塞進去。
見是他,朱愛國臉色稍霽:“林曉光,你年紀小,不懂事,犯錯誤可以理解,不過不能一直犯錯誤,要改正要進步,不然大學豈不是白唸了。”
“好的,輔導員。”
“別這麼嚴肅,我又不吃人。”朱愛國突然微微一笑,指着錢勝利:“這是你們的新同學,他有事耽擱了,今天才報道,勝利同學,這是你的牀鋪,抓緊時間收拾吧,下午還要上課呢。”
“你們三個,樑振道,陳一鳴,林曉光,你們要幫助勝利同學儘快融入到新的集體,努力學習共同進步,做生活和學習上的好同學好同志好戰友。”
“我走了,別送了,忙你們的吧。”
朱愛國同志一走,四人不約而同齊齊長舒一口氣,然後看到對方也是一樣,終於哈哈大笑,錢勝利也一樣,第一次,他對這個宿舍產生一種歸屬感。
“錢勝利同學,你怎麼來得這麼晚?開學都半個月了?”陳一鳴總是好奇寶寶。
錢勝利有些難堪,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家成分不好,通知書給扣下了,還是前幾天公社書記纔給我。”
“唉,都是苦難人啊。”樑振道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小光,還真被你給說中了。”陳一鳴一臉敬佩,朝林曉光豎大拇指。
林曉光白他一眼,現在是說這話的時候嗎?他伸出雙手,抓住錢勝利一雙略帶粗糙的手掌搖晃:“勝利哥,以前的那些事,都過去了,現在我們是大學生,要向前看。”
“你說得對,林曉光同學。”錢勝利極爲感動。
“別這麼生分嘛?我叫林曉光,長安人,年齡最小,大家都叫我小光,你也這樣叫吧,我就叫你勝利哥,或者勝哥。”
“誒,好,小光。”
“我樑振道,西川涼山的,今年31,我47年的,66年高中畢業,一個老三屆,下鄉後在公社當初中老師,今年也和你一樣考上清華,我看你比我小四五歲,叫我老道吧。”樑振道也介紹自己。
“誒,好,老道!”
“我叫陳一鳴,東廣莞東的,今年21,兵團知青一個,我看你比我大三四歲,叫我一鳴就行,剛纔對不住啊,我這個人說話不經頭腦。”陳一鳴有些尷尬。
“沒事,沒事,也沒啥嘛!”
繼而,錢勝利看三人齊齊盯着自己,有些茫然:“咋啦,我臉上不乾淨?”
“勝利同學,該你做自我介紹了。”
“哦!對不住,對不住!”錢勝利恍然大悟:“我南河汝南的,老家在農村,今年26,也是老三屆,初中畢業,之前在南雲下鄉,考上大學纔回來,你們都叫我勝利吧,別哥不哥的,被人聽到影響不好。”
“好,我們404宿舍四大天王,終於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