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咣噹咣噹響着,沿着京廣線,一路北上。
凌晨一點,林曉光坐在軟臥車廂裡,百無聊賴地翻看着報紙,至於安洋,因爲很困了,已經在旁邊下鋪沉沉睡去。
以他的級別,自然享受不到這種特權,這還是安洋找的關係。
這個軟臥包廂有四個鋪位,兩上兩下,不過目前只有他二人,沒有人打擾,頗爲自在。
窗外夜色正濃,列車在粵北山區疾馳,但他有些睡不着。
這年代並沒有互聯網,想查點資料,只能去藏書量大的圖書館,昨天他託人查了一下,奧門同孚集團來頭很大,背景很深,年代也頗爲久遠。
同孚,這個名字,來源於清朝官商廣州十三行中的同孚行。
廣州十三行,被清廷特許經營代理海外貿易業務,同時也被稱爲天子南庫,這同孚行,創始人叫潘紹光,是一個大商人,當時還是挺大一個商行,後來在鴉片戰爭爆發前,就停辦了。
然後一百多年都沒有消息。
再一次出世的時候,同孚行被何氏家族擡出來,以同孚公司的名義,出現在奧門大地上,那時還是民國時期,這兩者之間有無關聯,或許也就只有當事人,以及目前同孚集團的掌門人才知道。
何家人丁興旺,近百年下來,與葡萄牙人有交往,與英國佬有交道,與內地也有聯繫,關係盤根錯節,是一個龐然大物。
同孚集團就依託着這個龐大的家族而生存。
幾十年,近乎上百年的歷史,這裡面到底涉及了多少人,誰也不知道。
同孚集團後面是何子羣其父何鴻運一系,何鴻運身後又站着何氏家族,何子羣說合作是她哥何子揚的意思,但林曉光覺得,這事可能未必有那麼簡單。
丁屋項目,只有華閏、中行,以及他知道,何子羣又是怎麼知道的?
沉思了半宿,他都沒想個所以然來,便不想了,躺回牀上,就去睡了,迷迷糊糊間,就睡着了。
再次醒來,天已大亮,去外面洗漱了下,回來之後,剛吃完早餐,列車在衡陽停下。
很快,又繼續開動,接下來,開一段時間停一陣,走走停停,終於,趕在天黑之前,抵達江漢,至此,已經過去二十多個小時。
粵州到江漢,九百公里出頭,火車跑了二十多個小時,也是沒誰了。
這要是換後世,走高速,11個小時就到了,至於高鐵,四個多小時,那才叫快。
來到這個年代,其他的,林曉光都可以忍受,但最怕的,就是坐火車,速度實在是太慢了,而且買不到軟臥,車廂環境又差,真是不能忍。
好在一半的旅途已經結束了。
他二人出了火車站,搭上一個公交,便過江去武昌,不管是外貿系統所有的外貿招待所,還是江漢大學,都在武昌那,畢竟武昌纔是省府所在。
七點火車到站,八點,他們才抵達招待所,出示介紹信後,二人住下。
不過因爲沒有結婚證,自然不能住一塊,只能分房睡。
這一天一路坐火車,雖說是軟臥,但火車咣噹咣噹的,還在移動中,又不是在自己家裡,當然沒有休息好,現在終於到了安穩的地,衝個澡,互道晚安,然後同時睡下。
次日一早,林曉光先沒有去江漢大學,而是給秦川打了個電話。
接到電話時,秦川剛剛起牀,準備去單位。
“川兒,我到江漢了,你哪呢?”
秦川大吃一驚,這小子不是在香江麼?怎麼突然又跑到江漢來了,來之前也不說一聲,到了纔跟他打電話,怎麼着,搞突然襲擊是吧?
“你真來了?真的假的?”
“這還能有假?”林曉光移開電話,對旁邊一人喊道:“大姐,麻煩您一下,您衝這電話說聲江漢本地話,謝謝!”
大姐有些懵,過了一兩秒才反應過來,衝着電話嚷了句:“小哥過早不咯?熱乾麪等一哈。”
電話那頭,秦川聽到這有內味的江漢本地方言,頓時無奈嘆口氣,還真是來了啊?
“你現在在哪?”
“我在外貿招待所,你在哪?是你過來找我,還是我過去找你?”
“大哥,我今天要上班啊!”
對待死黨兼發小,林曉光當然不必那麼客氣,直接道:“大兄弟,我也是請假過來的好不好,你就不能請個假?”
“行行行。”秦川無奈了。
電話掛斷,林曉光哼着歌,又等了一段時間,秦川才趕着公交車坐過來,一路走到招待所,終於在旁邊街道上的麪攤上,和正在吃熱乾麪的二人相遇。
“川兒,好久不見,要不來一碗?”
“我吃了,不用。”秦川擺擺手,和安洋打個招呼,然後斜眼看他,意思是你怎麼又把人姑娘給拐帶出來了?
林曉光向西北撇撇頭,意思是她要去敦煌。
秦川頓時就明白了,原來是回老家,正式見家長啊,看來好事將近,恭喜恭喜,他做了一個手勢。
林曉光以爲他的意思是你真牛逼,便很矜持地擺擺手,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秦川立刻會意,搖搖頭,都成年人了,用不着羞澀。
二人就這樣無聲交流一陣,吃過早飯,跟着秦川上了公交車,林曉光隨口問:“這次來江漢,最起碼待三天,你請了幾天的假?”
“……”秦川沒說話,有些鬱悶,怎麼人和人的差距就這麼大呢?人家隨隨便便十天假,他只有短短的半天,人家全國各地到處浪,他只能安心待在單位,人家都快要結婚了,他連妹子的手都沒摸過。
以前林曉光那麼菜,爲什麼現在處處比他好?他想不通。
“到底幾天?”
“只有半天,就一個早上,下午你就自己去玩吧。”秦川自閉了。
“算了!”安洋拉一把林曉光。
“也行,就半天吧。”林曉光還能說啥呢,只能答應了。
既然是半天,那可得好好利用,所以,想起秦川就是江漢大學的,於是他開口問:“川兒,你認不認識你們學校,一個叫費勇哲的女生?”
“費勇哲?你認識她?”秦川一下警惕起來。
“不認識,不過我有事找她。”
“什麼事?”
“她爸託我給她帶封信,讓我好好跟她說說話。”坐在公交上,林曉光看着路邊的景色,看着依稀可見的珞珈山,並沒有發現發小臉色越來越難看。
秦川有些失落,臉上的笑容淡了,問:“你怎麼跟她爸認識的?”
對於發小,林曉光當然不會有所隱瞞,當下一五一十回答:“她爸是我領導,我是她爸的助理,她爸對我很賞識,也很親近,正好這次我回家,所以就囑咐我帶家信過來。”
說完,他看着秦川臉色難看,有些不解:“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秦川強顏歡笑:“沒事,我知道費勇哲,我帶你去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