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李斌給對方支的這招非常毒辣:一來鍾石受制於利益關係,不能夠放開手腳;二來國際機構則可以趁着這個機會興風作浪,重新將人民幣打回去;第三則是天域基金如果持續這種利益關係,那麼鍾石在這個位置上就不會坐太久,他李斌就可以自然而然地上位了。
一石三鳥。
只是李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完全漏算了一個可能性,那就是天域基金根本沒有介入到人民幣市場。
不過以他的秉性,是絕對不會想到這一點的,因爲他篤信天下烏鴉一般黑。
只是李斌完全沒有想過,鍾石和他完全就不是一類人。
“最近市場的傳聞有沒有聽說?”
兩天之後,央行金行長的辦公室內,一臉嚴肅的金行長對面前的鐘石說道,“就是關於天域基金介入到人民幣匯率一事的傳聞,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對於鍾石的工作,金行長是相當滿意的。當他接手之後,沒有動用任何外匯儲備,人民幣就連續上漲了五個交易日,這個成績讓他肩上的壓力一掃而光,整個人也變得神采飛揚起來。
只是好景不長,很快外匯市場就傳出這樣一個消息,香港的天域基金在離岸市場上掃貨,所以才導致了這一波的人民幣大漲。
一般來說,包括現貨市場和離岸市場,每天人民幣成交的總量在五百億美元上下,這其中大部分是商業銀行之間的業務需要,這部分是剛性需求,不管上漲還是下跌都要進行交易的。而投機的份額雖然不多,但如果短期內出現大筆的買入或者賣出的話,還是能夠影響到人民幣匯率的走勢。
傳聞剛興起的時候,金行長並沒有太將這個消息當回事。畢竟到目前爲止,鍾石並沒有動用外匯儲備,這就意味着即便傳聞是真的,天域基金也沒有從中獲利。但隨着流言的持續發酵,這讓他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爲此他不得不找來鍾石談話,制止這一事態的進一步擴大。
“這個……”
他沉吟了片刻,委婉地勸道,“如果你之前有類似的行爲,我希望能夠停下來,畢竟可能會構成內幕交易的嫌疑。至於之前的嘛……我們就此揭過。”
不得不說,他這個表態相當大度。
只是金行長的這個說法,同樣建立在天域基金參與到人民幣外匯交易的基礎上。
“金行長,你這是什麼話?”
鍾石聞言眉頭不由地一皺,語帶不善地反駁道,“這麼說,你也認爲天域基金參與到其中了?我從業了這麼久,難道說連這點覺悟也沒有嗎?”
“沒有?”
金行長有些錯愕,下意識地看向鍾石,只見對方一臉的坦蕩和凜然,心中就有了幾分明瞭,立即哈哈大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原來鬧來鬧去,純屬謠言。瞧這事鬧的,害得我白白地擔心了一場。”
聽到鍾石親口否認,金行長雖然覺得有些尷尬,但總算是除去了一塊心病,心情頓時變得大好起來。
“可是金行長,你不覺得這件事裡裡外外透露着一股蹊蹺的味道嗎?”
只是金行長想就此揭過,鍾石卻是不肯了,不依不饒地追着說道,“我剛剛上任沒幾天,市場就傳出這樣的消息,可以說是針對我個人的不實污衊和誹謗。金行長,這件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啊!”
“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
金行長也一直認爲天域基金參與到了其中,但事實卻並非如此。此時聽鍾石這麼一說,他心中頓時就是一動,陷入到沉思當中,“如果不是這樣,那這個流言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應該不會只是中傷你這麼簡單吧?”
“不止是針對我,而且還針對人民幣。”
鍾石趁機分析道,“知道我就任消息的人,總共就這麼幾個。而且據我所知,這個消息最先是從國外市場上流傳出的,所以我可不可以這麼大膽地猜測一下,我們當中的某些人和國外做空人民幣的機構有所牽連?”
“這個……”
鍾石想要表達的意思,金行長哪裡不明白,只是這種事牽一髮而動全身,就算是他也不好即刻表態,當即支支吾吾地說道,“暫時不可以這麼猜測,會影響同志們工作的情緒,不過你說的這也是一種可能。這樣吧,我和公安那邊的同事溝通一下,讓他們私下查一查,看看有沒有你說的這種情況。”
一方面他不想大動干戈,另外一方面他又認爲鍾石的說法有道理,爲此他不得不採取一個折中的方法,讓檢察機關介入調查。
當然,他打的如意算盤是,檢察機關敷衍地查一查就過去了,給上面、下面和鍾石等一個交代就可以了。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檢察機關竟然順藤摸瓜,最終查出了李斌。當消息公佈的時候,轟動了整個華夏金融圈,也讓金行長大跌眼鏡。
“好的,那我先去工作了。”
只是此時鐘石和金行長都不知道,兩人談話間做的決定,竟然爲國家揪出了這麼一條蛀蟲來。眼見着談話到此爲止,鍾石很識趣地提出了告辭。
“好好工作,不要想太多了!”
金行長心情大好,末了還不忘囑咐鍾石一句,笑眯眯地目送鍾石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該死的,他們出招了!”
離開之後的鐘石一臉陰沉,一個人鑽進會議室,撥通了保爾森等人的電話,就在電話裡召開了一場針對做空空頭的會議。
“你說的是傳聞?”
儘管半夜裡被叫起來非常不爽,但保爾森等人卻是毫無怨言,只要有利益就行。當聽到鍾石的抱怨之後,保爾森最先醒悟過來,問道,“是關於針對天域基金的傳聞嗎?”
鍾石等人能夠聽到,保爾森等人自然也收到了相關的消息。
“這是一個陰謀!”
鍾石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目的就是爲了束縛住我的手腳,好讓他們肆無忌憚地做空。我可以肯定,如果我一下臺,他們立刻就會清倉獲利離場。”
“現在的問題是,你還能夠在這個位置上待多久?”
戴里奧明顯地意識到其中的關鍵,當即不假思索地問道,“如果因爲這個流言導致你提前下臺的話,雖然後續我們也不是很擔心,但畢竟多出了一部分不可控的因素,我們的頭寸也要因此減少一部分。不過如果你繼續能夠在這個位置上的話,我們倒不用擔心什麼。”
“嘿嘿嘿,雷蒙,你倒是打的好算盤!”
鍾石毫不客氣地奚落道,“跟着我,我有讓你們吃過虧嗎?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人是這麼想的嗎?如果你們要退出的話,我不介意讓你們現在就退出。”
“抱歉,鍾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
意識到自己得罪了鍾石,戴里奧趕緊道歉道,“只是形式不同,我們長期內還是看好人民幣的匯率的,雖然短期內的波動在所難免。再說我們也不是專業匯率操作者,所以擔心一點也不足爲怪。不過我說夥計們,我們都相信鍾先生,對吧?”
“是的!”
“的確是這樣!”
保爾森、格里芬等人紛紛開口說道。
“好了,這件事暫時就這樣。”
這幫人基本上是唯利是圖,想要他們講道義非常困難,鍾石對此心知肚明,雖然已經合作過多次,但如果這一次無利可圖的話,他們會毫不眨眼地轉身離去。對此鍾石只能通過適時地敲打,來讓他們團結在自己周圍。
“接下來我有一個計劃,在未來幾天內不出手,讓他們吃盡夠多的空頭頭寸,等到必要的時候再一網打盡!”
原本鍾石主管外匯交易,目的是企穩住市場上的人民幣匯率,順便打擊一下目前猖獗的空頭。但是在連續五個交易日推高了人民幣匯率之後,這些空頭不知進退,反倒是將主意打到了鍾石的頭上,這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所以他打算先賣個破綻,等到這些空頭自以爲掌握形勢之後再一舉殲滅。
自然,對於鍾石的這個策略,保爾森等人不會有任何意見。
“不過先生們,這一次我們不會動用華夏央行的力量。”
正當衆人爲鍾石的主意暗自得意的時候,鍾石突然拋出了一顆重磅炸彈,“我們要靠自己的力量,沒有問題吧?”
“這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沒有華夏央行的話,就單靠我們可以嗎?”
“不按照我們之前說的那麼做了?”
按照之前的計劃,華夏央行和幾個對衝基金聯合出手,打擊市場上的空頭。正因爲有了華夏央行的託底,所以幾個對衝基金纔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在市場上掃貨。只是現在鍾石這麼一說,意味着他們的頭寸都是風險敞口,這種變化讓他們一時間難以接受,當即紛紛叫嚷起來。
“這個流言給我敲了一個警鐘!”
等到他們叫嚷完,鍾石這才淡淡地說道,“即便天域基金沒有參與到其中,也有我進行了利益輸送的傳聞。如果你們的身份曝光,那我就坐實了賣國賊的稱呼。這不止是我將名譽掃地,就連華夏政府也會臉上無光。”
紙包不住火。如果說之前鍾石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的話,那麼這則流言則給他敲了一記警鐘。因爲不管怎麼做,他都有輸送利益的嫌疑。最終解圍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不動用華夏央行的外匯儲備。
“不過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天域基金將全力加入到這場戰鬥當中去。”
話鋒一轉,他又安撫起衆人來,“在合適的時候給他們以一記重擊。只是到時候恐怕我將不得不辭去現在的這個職務,畢竟坐實了所謂‘利益輸送’的傳聞。各位,有沒有信心在這種情況下讓空頭爆倉?”
天域基金如果一旦干預了人民幣外匯市場,鍾石自然不可能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坐下去。不過他的這個表態還是讓衆人感到非常滿意。
雖然天域基金的資產量遠比不了華夏央行,但他們在短期內可動用的資金量可是遠遠超過了後者。如果只是在短期內,有天域基金介入的話,他們完全有可能將空頭置於死地。
“當然有!”
保爾森第一個喊出聲來,緊接着格里芬、戴里奧等人也紛紛表態。
整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接下來的三個交易日內,由於受到“鍾石利益輸送”的消息,不少的空頭涌入到人民幣空頭一方,也使得連續三天人民幣出現了下跌的情況。
9月9日,在連續六天的下跌之後,人民幣再次來到了6.5的關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