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銀行,顧名思義就是影子中的銀行,它其實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銀行,尤其不受監管部門的監管,但是在實際中發揮的作爲卻和銀行一般無二,因此有人就稱呼這類機構爲影子銀行。
影子銀行的概念是07年在美聯儲年度會議上被提出來的,但是實際上類似的機構在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就出現了,先是創新各種金融產品和工具的機構,然後是投資銀行、對衝基金、保險公司等非銀行金融機構。
在對衝基金業,首創影子銀行系統的是鼎鼎大名的斯坦哈特,一個在債券市場上呼風喚雨的猶太人。和量子基金的貨幣交易一樣,斯坦哈特也是利用〖中〗央銀行作爲交易的對手。
九十年代初期,美國經濟不景氣,老布什總統也因此敗給了一個來自阿肯色州的年輕人——比爾克林頓。爲了刺激經濟,美聯儲決定通過保持短期低利率來刺激經濟,這種政策使得金融機構能夠以極其便宜的成本來借入短期的資金。斯坦哈特正是利用這種長短期利率不平衡的特點來賺取利差,他將貸來的短期資金投入到收益率高很多的長期債券市場上。
這麼做有一個風險,就是如果長期利率上升的話,那麼長期債券的價格會縮水,而且到期時限越長的債券,其價格波動就越劇烈。但是斯坦哈特和他的研究員們很清楚,在經濟蕭條的情況下,對於長期資本的需求也會下降,那麼資本的價格即長期利率就不大可能上漲。正如他們預料的那樣,在九十年代初長期利率不升反降,使得斯坦哈特在債券上的收益超過了長短期利率之間的差價。
之所以說他的這種行爲是影子銀行,是因爲美聯儲原本想通過長短期利率來使銀行常規業務更加有利可圖,但精明的對衝基金通過借入短期貸款而放出長期貸款(購買債券),使得自己的所作所爲跟銀行的業務相差無幾,尤爲不同的是,對衝基金並不需要預留存款準備金,也沒有資本充足的規定,因此和商業銀行相比具有更多的優勢。
與此同時,斯坦哈特和他的對衝基金在債券市場上越做越大,甚至連華爾街的大型金融機構也被他們引入了圈套。九一年四月,斯坦哈特旗下的對衝基金和另外一個商品公司的創始人一起拍下了美國一筆價值120億美元的國債,然後將這些國債借給做空的機構,然後在市場上買入,然後在債券期貨市場上演經典的“多逼空”的把戲,空頭自然虧損得一塌糊塗。這些空頭包括了古德曼、所羅門兄弟和專門招PHD(窮困、飢餓、渴求成功)的貝爾斯登三家在華爾街大大有名的投行。
這種利用利差的模式在不久後就被其他對衝基金所模仿,很快大洋彼岸的歐洲債券市場也進入了對衝基金的視線之內,隨後不久來自北美的資金源源不斷地流入歐洲各個國家的債券市場。
自從兩年前歐洲爆發貨幣危機以來,對衝基金對這片大陸經濟情況的關注就一直沒有間斷過,對ECU體系中的某些貨幣的攻擊就沒有停止過。繼芬蘭馬克、英鎊、里拉、瑞典克朗等貨幣相繼宣佈退出或不再掛鉤歐洲匯率體系後,以老虎基金爲首的對衝基金們對法國法郎發動了一波又一波的攻擊,甚至一度將法國的外匯儲備消耗一空,不過在德國的干預下,法郎最終還是停留在了歐洲匯率體系之中。
只是最終爲了避免這種貨幣攻擊的行爲接二連三地發生,歐洲經濟共同體決定將相互間的貨幣匯率波動幅度由先前的3擴大到了15,這在某種意義上說明原先緊密聯繫的歐洲匯率體系已經算是土崩瓦解了。
隨着匯率機制危機的結束,歐洲準備進行貨幣聯盟,這一進程的具〖體〗內容就是使得整個歐洲經濟體的成員之間的利率相互銜接。由於像意大利和西班牙這樣的國家通脹率較高,因此他們必須在債券市場上提高收益率來補貼投資者。但是現在在嚴格限制通貨膨脹的規定下,這些國家的利率就要下降到和德國一樣的水準,這必然使得長期債券的價格向上波動。因爲這種政策並沒有保密,因此對衝基金很快就分析出來長期債券的價格走向,他們開始大舉向經紀人或者經紀公司借債買入歐洲國家的債券。
泡沫就在這種情形下產生了,政府從發行債券中借入資金,而這些債券通過期貨市場放大了槓桿,對衝基金則通過向經紀公司借入資金持有國債期貨,而經紀公司的錢則可能是通過其他途徑向其他機構借入,因此在這個層層債務的背後,有一道環節出了差錯,則可能對整個鏈條產生致命的傷害。
因爲缺乏監管,身爲“影子銀行”的對衝基金和投資銀行等金融機構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利用槓桿做空任何可以盈利的金融產品。這種交易模式只要是“影子銀行”這邊持續盈利,那麼風險就不會爆發出來,但是一旦出現虧損的情況,引起經紀公司的追加保證金的要求,那麼整個市場就有可能陷入崩潰的局面。
進入十一月份,鍾石在原油期貨市場上成功地建立十萬手的空單之後,就將目光投向了歐洲債券市場,這裡是他的老本行,也是風險比較小的市場。
原先調過來了二十億美元,除了有兩億多美元建立了十幾萬手的原油空單外,另外十億美元則流向歐洲債券市場。和對衝基金們做多不同的是,他的這些資金分投在英國、德國、法國等幾個國家的債券期貨市場上做空。
因爲國債價格的波動較小,因此在槓桿方面也可以做很大,一般來說幾十倍的槓桿都是小事情,甚至一百倍槓桿都是有可能的。鍾石這些資金進入這些國家的長期債券市場後,並沒有泛起多大的波浪,畢竟債券市場是個極其龐大的市場,即便是衍生出來的期貨市場資金量也非常龐大,鍾石的十億美元分配到各個國家就立刻顯得不起眼了。
就在鍾石將資金佈置在全球金融市場的時候,遠在香港的鐘建軍打來電話,說來也是,自從第一學年結束已經有兩個月的時間了,鍾石一直沒有回家,連帶着鐘意也沒有返回香港,這讓來了幾次香港的張偉都撲了個空,不過這一次香港方面給鍾氏兄弟打來電話,是因爲他們那位還未曾謀面的姑父帶着招商引資團來香港公辦來了。
鍾石的姑父就是張偉的父親,名叫張援朝,是一個四十歲模樣的中年人。他生得濃眉大眼,鼻樑高挺,嘴脣微厚,穿着一件有些寬鬆的西裝,顯得很不合身。鍾石一看到他這副打扮,就有些想笑,但是想到這位面貌堂正的人是自己的長輩,就生生地將發笑的慾望給壓了下去。畢竟他和鍾石所處的是兩個世界。
在鍾石身處的這個世界,稍微有點身份地位的人都有自己的私人裁縫,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大多是量身定製,也不會有任何的銘牌標識,但是稍有眼力的人從裁剪、衣服質料、合身程度等就能分辨出來。
像大型的金融機構,例如古德曼投行、斯坦利公司等這種地方,就特別在意僱員穿着的品位,曾經有這麼一個笑話,曾經有一個新人穿着有着大大的G字的西裝來上班,這是奢侈品牌古奇的標誌,卻因這種惡俗的品位被同行們嘲笑爲“gap”最終這名菜鳥只能在不久之後辭職走人。
鍾石平日裡不怎麼注重身上的穿着,但是自從上一次去半山俱樂部之後,他就在衣櫃中預留了數十件外套、襯衫等必要的衣物。這一次姑父親自登門拜訪,出於禮節,他也要穿得隆重點。
“你就是小偉常提起的鐘石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張援朝面對着晚輩,難得地站起身和鍾石握了握手。
在鍾石離開南都後不久,張援朝就被調到了新成立的江東市擔任市長一職,級別是正廳。雖說從副廳級別的南都市副市長的職位上離開,但是江東市是剛成立的地級市,正處於百廢待興的狀態,因此落在他肩上的發展任務很是繁重。
在他來之前,已經不止一次地聽張偉說起鍾家如何如何的有錢,他們的住所又是如何如何的豪華。知子莫若父,每當張偉提起的時候,他總是淡淡地一笑,並不大相信。如今真正來到鍾家大宅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兒子所言非虛,這讓他頗爲吃驚。
且不說寬敞的居住面積,屋內奢華的裝飾,就說腳下油光可鑑的地板,身下柔軟舒適的沙發,就比他平常辦公的市府辦公室好上不少,更別說幾個正低首垂手在一旁恭候差遣的僕人了。
而這一切,據說就是出自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手筆,這些都讓他大爲吃驚。不過他畢竟是官場中人,臉上的訝色一閃而過後就若無其事起來。
在客廳的〖中〗央,坐着滿臉笑容的鐘方卓老爺子,此時他正樂呵呵地盯着張援朝看,把這個執掌一方大權的地方大員看得心裡直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