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東鄭家?”鍾石口中唸叨了半天,突然想起後世曾經廣爲流傳的一本書,不禁悚然而驚,看向鄭希的眼神中盡是不可思議。
在那本書中,詳細地記錄了改革開放後中央和地方之間的博弈,特別是對某些強勢的政治集團大加筆墨,其中就有粵東鄭家。說起這鄭家,曾經出過一個軍中元帥,在世時在黨內中的排名甚至比當前的核心首長還高,是實實在在的開國元老。這位元老門生故吏大多在粵東,而且長子曾經執掌粵東十年,曾經在稅收政策制定方面頂撞過當時的總理,甚至一度傳聞連現任的第一都不大放在眼裡。
除了這些,這位元老的次子從軍執掌軍情部門,聽聞是京中官二代的第一人,甚至傳聞當某位和核心首長兒子走得很近的某位商人被查封的時候,在他們圈子中曾經有這麼一個說法,若是該商人投靠的是元老的次子,絕不會有今天的下場。
原本這種政治秘聞絕不會讓普通人得知,但是後來粵東幫被連番整肅,一直持續了十幾年之久,最終這些東西纔在官方默許下公佈出來。
鍾石自然不會幼稚到得罪這種政治集團。他很清楚,雖然如今他們在統戰部門拉上了關係,但是要知道雖然華聯社是官方設立在香港的最高機構,但是所做的各種事情都是粵東省具體操作的,也就是說華聯社所做的事根本繞不開粵東省這一關。
如此一來,鍾石所作所爲被他們所打聽到,就不難理解了。
“原來你是粵東鄭家的人,那我可真是失敬了。就是不知道你此次前來,到底想要做什麼?”在得知對方的背景後,鍾石的語氣也放軟了下來。他也想清楚了,對方無非是訛一筆資金,又或者是要求投資什麼的,只要是錢能解決的。就不是什麼大問題。
“呵呵。”鄭希笑了笑,顯然對鍾石的反應很是滿意。事實上只要是在香港稍有背景的人,又有幾個沒聽說過粵東鄭家的名頭呢?“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想請鍾先生幫忙打理一筆資金!”說罷,他兩眼一動不動地盯着鍾石,就等着他的回答。
“打理資金?”鍾石的眼神就是一凝,臉色也變得陰晴不定起來。對於打理資金這個要求。說實話並不過分,因爲鍾石稍後不久就要成立自己的對衝基金。不過這事一旦和政治勢力掛上鉤,不管這筆錢到底是何性質,最終都要承擔一定的風險。要是這筆錢是私人性質的,未來很有可能蒙上洗錢的嫌疑,而如果是官方的資金。那麼在以後追究起來,恐怕鍾石就百口莫辯了。
這個時候,國內還沒有主權基金這麼一說,即便後來有了華投這樣的機構,像外匯這樣的美元資本也沒有給私人打理的道理。
“你放心,這筆錢來歷清白,絕不會給你添麻煩的。”鄭希彷彿看出鍾石的顧慮。笑嘻嘻地說道。
鍾石左右爲難,考慮了半天,仍然沒有下定決心,原先他準備韜光養晦,悶聲發大財,只是沒有想到事情這麼快就暴露了,尤其還要和一個日薄西山的政治勢力牽扯上關係,更是讓他一時間在情感上接受不了。儘管他知道這一天遲早要到來。
鄭希等了半天,也沒見鍾石拿出個明確的意見,不由得有些焦急:“鍾先生,這筆錢預計有五千萬美元,我想這點錢您打理起來應該沒什麼太大的問題。至於管理費和超額收益方面,我們可以依照市場上的規矩做。除了這些,我們對管理上的事情不過問。你意下如何?”
“要是我不答應呢?”鍾石不答反問道。
“不答應?”鄭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用手敲了敲桌面,看向鍾石的眼神盡是戲謔,“鍾先生。我之前可是好言在先,如果你不答應的話,哼哼,要知道你的家族成員可是有不少的!”
“怎麼?莫非你想威脅我不成?”鍾石眉頭就是一皺,語氣也變得異常清冷起來。眼看着此人利誘不成就改爲威逼,種種手段信手拈來,讓鍾石頗有種處處受制的感覺。
鄭希面色不變,有些不屑地說道:“我們怎麼會威脅鍾先生呢?那樣的話我們和社團的那些人有什麼區別?再說大家都是求財,自然是以和爲貴最好了。只不過香港如今這麼亂,說不定哪天在大街上就遇上不法分子,可能會對鍾先生你的家人有所不利哦!”
這種話都說了出來,擺明了是赤裸裸的威脅。鍾石心中大凜,知道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在反覆權衡了半天之後,又不甘心地試探道:“我就不相信你們有這麼大的能量,要不展示展示給我看看?”
這下鄭希不說話了,低着頭想了半天之後,這才擡起頭來緊盯着鍾石:“不知道鍾先生想要怎麼個試法,只要你劃下道來,我照接了就是!”
“是嗎?”如此大的口氣,鍾石自從重生之來還沒有見識過,他想了想,發覺自己並沒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正所謂無欲則剛,可要是就這麼被來者幾句話給嚇唬住,他又有些不甘心,正在兩難之時,突然眼光瞄到書桌上的一張報紙,他頓時計上心頭。
“你看這個人怎麼樣?”鍾石指了指報紙頭條,試探性地問道。
鄭希摸過報紙,皺着眉看了看,有些不解地問道:“怎麼?這個人和鍾先生有仇?”隨即他笑了起來,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就算沒有關係也無所謂,鍾先生想要把這個人怎麼樣?三天之內我讓他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這張報紙的頭條是寫在澳門舉行的格蘭披治賽車比賽,這是一項世界性的賽車運動,在澳門有分站賽。原本這樣的新聞上不了報紙的頭條,只不過這一屆因爲有社團背景的人蔘加,因此被香港的報紙大肆炒作。
參加賽車的社團大佬是有着“灣仔之虎”之稱的社團大佬陳耀辛,此人是社團新意安的金牌紅棍,曾經在兩年前牽扯了一樁爲當紅歌星爭風吃醋的謀殺案,後來因爲證據不足而被無罪釋放,但是明眼人都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對待這種社會渣滓,就應該徹底地從肉體上消滅。想不到鍾先生文質彬彬,居然能有替天行道的義舉,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鄭希自以爲是地認爲猜透了鍾石內心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衷心地大加讚歎起來。
面對這種恭維,鍾石哭笑不得。他雖然從內地出來,但是在內心深處還是認同法制社會這一套,即在沒有找出明確犯罪證據之前,任何人在法理上都是無辜的。不過他也沒有出聲阻止鄭希,因爲他也想看看,眼前的這位鄭希到底有沒有能力動得了這位社團大佬。
在他的設想中,最多就是眼前這人通過某種關係讓陳耀辛低調收斂一些,又或者是逼迫他離港去夷洲之類的,只是他低估了來者的狠辣,也低估了粵東鄭家的能量。
“既然鍾先生沒什麼異議,那這件事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只是我希望未來鍾先生能夠成立一家基金,這樣我們也好將資金調撥過來,相信未來我們還會有見面的機會的。”鄭希站起身來,和鍾石握了握手後,就告辭離開了。
“鍾生,他到底跟你說了什麼?”就在鍾石還在書房權衡這件事的利害的時候,廖承德悄然無聲地走了進來,他趁着四下無人,在鍾石的耳邊低聲問道。
鍾石擡起頭,有些不滿地瞪了廖承德一眼,故意嚇唬他道:“我這次給你害苦了,老廖,這下要趕緊跑路了!”
廖承德就是一驚,連連追問:“鍾生,是不是你犯了什麼事?又或者是生意上出了什麼事情?來的到底是什麼人?icac還是香港皇家警察?”他着急之下,腦子變得十分糊塗,竟然連一點基本的判斷能力都沒有了。
這幾年他一直在幫國家辦事,雖然賺了不少的錢,但所做的生意一直都是遊走在國際規則的邊緣,因此他這段時間膽子是越來越小,稍微聽到點風聲就有種風聲鶴唳的感覺,正應驗了那句“越老膽子越小”的老話。
“哈哈,老廖,你是不是這段日子擔驚受怕慣了,怎麼變得這麼膽小如鼠?難道忘了當初怎麼去內地販賣文物的事,現在你所做的只不過是以前的翻版罷了!”鍾石見廖承德連臉色都變了,忍不住開口調笑道。
“這哪是一回事啊?”廖承德唉聲嘆氣道,“你不知道啊,以前的事用錢就能擺平,現在的事怕是用錢擺不平啊!”只不過事實不像他想象的那麼糟糕,萬一他販賣武器的事情東窗事發,武器禁運的條約最多罰他一筆錢,禁止和相應的國家或公司再做生意罷了。
“放心,擺得平!到時候國家肯定不會不管不顧的!”鍾石安慰了一句,但是他心中也實在無底,當年潛伏在美國的級別最高的間諜,事發後曾經希望國家能夠將他用相同的間諜贖回,這原本是國際慣例,但官方始終對他的要求不理不睬,最終絕望的他只好在牢中撞頭自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