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小化正在迷迷糊糊當中,突然感覺到臉上刺痛,一個激靈之下頓時驚醒,就看見鍾石怒氣衝衝,一臉的不悅。他還以爲是自己的偷懶行爲被鍾石發現,引起了鍾石的憤怒,於是訕訕地試圖解釋:“最近實在是太累……”
“趕快起來,跟我一起出去,出事了。”不等他將話說完,鍾石就打斷了他的話,隨即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廖小化就是一愣,望向站立在一旁的安德魯,要是在平日,他肯定是一副擠眉弄眼、嬉皮笑臉的模樣,但今天的安德魯卻是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怎麼了?”廖小化覺得有些奇怪,飛快地抹了一把臉,拿起手邊的移動電話,邊朝外面走去邊問道。
安德魯也跟着他向外走去,邊走邊解釋道:“剛纔有個電話,說是鍾石的父母那邊出了一點狀況,現在讓他趕過去呢。你對這邊比較熟悉,正好一同過去,看能不能幫上忙。”
兩人邊走邊說,很快就走到門口的電梯前,這部電梯是專門給天域基金的員工使用的,鍾石正在電梯裡等待着廖小化,臉色很是難看。安德魯看了鍾石一眼,在廖小化的身後悄悄拉了一把,趁着鍾石沒看見,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一定要讓老闆冷靜,必要的時候打電話給律師或者陸虎。”
自從跟了鍾石,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鍾石臉色這樣難看,雖然平日裡鍾石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但和他相熟的人都知道,鍾石雖然談不上爲人謙和,但也沒有紈絝習性,只是個顧忌較少、非常隨性的人。
但正因爲顧忌較少,所以一旦別人觸及到了他的逆鱗,就會引起他的憤然反擊,這種反擊甚至可能是非法的。財富一旦到了一定層面。有些世俗的規則就不大適用在這種人的身上了。
安德魯對此非常清楚,這才讓廖小化在有必要的時候聯繫律師,這是白的一面。
久在香港生活,安德魯也漸漸明白了一些事情,例如說本地的社團,例如說猛龍過江的大圈,他都有所耳聞。而在幾年前。更是有娛樂圈明星集體遊行示威,抗議社團勢力入侵娛樂圈,諸如此類讓全港轟動的事情,安德魯也曾交往過幾個娛樂圈小有名氣的女星,對其中的黑幕知之甚多。
對於陸虎,安德魯只是以前見過一兩次面。對這個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他的印象非常深刻。後來由於鍾石去美國讀書,他見到陸虎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少了,這幾年只聽說他開了什麼保全公司。一聽到這個消息,安德魯就明白,這肯定是鍾石在背後暗暗佈置的後招,所以他另外讓廖小化在必要時打給陸虎。
讓廖小化去聯繫陸虎,這自然是黑的一面。雖然陸虎的保全公司是合法經營,但是某些遊走在黑白邊緣的手段還是有的。
廖小化點了點頭,隨即進入了電梯。
……
旺角,彌頓道,這裡是旺角最繁華的地段,這條從尖沙咀延伸到九龍半島以北的界限街,彙集了珠寶金行、電器行、藥材店、酒店等衆多商家,可以說是人流如織。寸土寸金。而到了晚上,各式各樣的霓虹燈點亮這條繁華的街道,編織出一道極其絢爛的風景。
事情是這樣的,劉蘭在淺水灣的家中待久了,就閒極思動,時不時地會出去閒逛上一兩圈。只是一個人未免有些太無聊,而鍾建軍又不解風情。因此她就經常和付紅妝一道四處遊覽。平日裡她們都是有司機陪同,但這一天兩人在沒有司機陪同的情況下,結伴來到彌頓道逛街。
兩人坐着出租車到了這邊,正好遇上付紅妝身體不適。劉蘭就陪同她到了附近的一家珠寶行裡去方便。原本這只是一樁小事,但這家叫做隆運的珠寶行裡面的銷售看兩人衣着光鮮,原本有心巴結一番,但後來聽說她們只是借用一番洗手間,熱情自然消退,變得不冷不熱起來。劉蘭心中不免有些不滿,等兩人出來後,出於彌補的心理,劉蘭和付紅妝就準備在這裡挑選一些首飾,結果先前接待她們的那名銷售不鹹不淡地介紹了幾款樣式陳舊的舊款,兩人雖然沒說什麼,但心中的不喜更甚了幾分。
事情雖說到這個地步,但雙方臉面上還算維持得過去,可就在選好首飾準備付款的時候,劉蘭和付紅妝兩人這才發現,她們出門的時候走得匆忙,都沒有帶錢包。眼見兩人無法付款,銷售看兩人的模樣,以爲這兩位“貴婦”模樣打扮的女士是純粹來消遣的,又加上兩人都是用普通話交流,心中就有些煩躁,低聲埋怨了幾句,話中帶上了諸如“北姑”“鉢蘭街”等字眼。
鉢蘭街也位於旺角,由於聚集了衆多的皮肉工作者而聞名,是著名的紅燈區。而北姑是指從內地過來、說着普通話的女士,帶着一頂的歧視色彩。這兩者混合在一起,言語中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劉蘭和付紅妝雖然白話(粵語)說得馬馬虎虎,但是聽還是沒有問題的。當聽到這種字眼的時候,立刻就爆發了,要求這名銷售立刻當衆道歉。而那名女銷售則是強硬地回絕,並且聲稱自己並沒有說過類似的話,雙方一時間就在隆運珠寶行的大廳內僵持了起來。
這就是事情的全部過程,原本付紅妝想要打給鐘意的,但是鐘意這段時間實在是太忙,她們就打給了在她們眼中一直無所事事的鐘石。而安德魯接到電話後,聽說大事不妙,就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讓鍾石感到心驚肉跳的話,因此鍾石大驚失色,馬不停蹄地趕到旺角。
“媽,伯母,你們怎麼了?”奔馳直接停在了隆運珠寶行的門外,鍾石飛快地推門而出,三步並作兩步地躥進店內,發現劉蘭和付紅妝正站立在人羣當中,齊齊怒視着一名身材不高、滿臉通紅的女銷售員。
在她們的四周,已經聚集了數十名圍觀的人羣。其中有一個身材矮短、身軀肥胖的經理模樣的中年人正滿頭大汗地讓圍觀人羣散去,但看熱鬧的人又哪裡肯聽從,對他的好言相勸充耳不聞。
經理馬世廉很無奈,衝突發生了半天他這個經理才得知消息,於是趕忙過來問問詳細情況,結果雙方各執一詞,誰也不肯讓步。他只能先將不良的影響減到最低。讓圍觀的人羣散去,然後再慢慢想辦法。誰知道圍觀人羣根本就不散去,急得他滿頭大汗,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必須要說的是,此時香港面臨迴歸,普通港人對內地的好感度上升到了最高點。但是並不代表所有的港人都對持內地口音的人表現友善,尤其是某些港人有着一種莫名的優越感,這種優越感是建立在香港經濟比內地發達的基礎上。在這種優越感的基礎上,他們自然看不上來自內地的人。
後世一些香港人頻繁和內地人起衝突,則是因爲經濟發達這個優越感日漸消失,他們則將這種優越感建立在所謂的“素質低劣”上,而實質則是一種內心的自卑和失落。
自然。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的。
見鍾石趕來,劉蘭和付紅妝就有了主心骨,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向鍾石講述了一遍,兩人就等着鍾石來拿主意。
此時,廖小化也擠進人羣,他對這種場面的應付頗有經驗,先是雙手揚起,示意衆人安靜。然後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各位,散了吧,這裡的事情沒什麼好看的了。我要提醒諸位的是,如果有人在未經容許的情況下刊登相關照片、影像,又或者是發表有立場的言論,我會保留追求侵犯隱私、所要賠償的權利。”
這時已經有幾個記者聞訊趕了過來。他們一聽到廖小化的話,心中就是一凜。其中有個拿着相機的記者不以爲然,悄聲問身邊那個資歷較老的記者:“這是誰啊,怎麼說話這麼大口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收聲!”那個有些年紀的記者用目光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這是廖少爺,廖氏家族聽說過沒有,這位曾經在澳門豪賭,輸了五億,最後毫髮無傷、全身而退。你最好聽他的話,否則就等着香港最好的律師和你打官司吧。”
年輕的攝影記者心中就是一驚,回頭望了望,發現其他幾名帶着相機的記者都是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中就有了幾分計較。他並不怕打官司,事實上記者最喜歡打官司,因爲這樣可以提高知名度。但是之前那位同行所說的“輸了五億,毫髮無傷”的字眼刺激到了他,要知道賭檔和社團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這位廖公子竟然能夠全身而退,恐怕他的家族裡面也有不少這方面的關係。
還在思量當中,他愕然地發現其他幾名拿着相機的記者同行已經悄悄地撤出人羣,他心中大奇,連忙跟了出去,卻發現他們退到門外,不約而同地扯出膠捲曝光,看來是不打算報道這一事件了。
這一發現讓他有些震驚。原本以爲香港有着世界上最自由的新聞度,他想了想,實在是不甘心,不過這時圍觀的人羣一聽說可能會吃上官司,哪裡還會逗留,紛紛做鳥獸散。人羣一離開,這新聞自然就也沒了太多追下去的價值,這名記者見狀搖了搖頭,便跟隨着人羣往外走去。
剛走了兩步,他突然想起來,剛纔那位“廖公子”好像是在另一名青年的身後進入店鋪的,那名青年直接走向兩名女事主,並沒有理會其他人等。而“廖公子”則擔負起驅散人羣的任務,這種分工極其奇怪,好像……好像“廖公子”是另外那名青年的跟班一樣。對,就是跟班。
能讓一個富家公子心甘情願地做跟班,這個人的身份肯定不簡單。這個名叫周立明的記者頓時興奮起來,他都有些佩服自己了,竟然利用這麼件小事發現一個可能是大新聞的線索。他連忙折返到珠寶行中,卻發現一行人等都消失不見了,這一發現讓他不驚反喜,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肯定是去了樓上的套間商議事情,自己只要在這裡守株待兔,就能拍到那名青年的廬山真面目。
想到這裡,周立明飛快地穿過馬路,準備跑到馬路另一端,找個偏僻的地方躲起來偷拍。就在他跑過馬路的時候,“吱”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響起,正在行駛的一輛老舊豐田轎車猛然剎停,一個面色有些猙獰的中年人探出頭來,衝着周立明喊道:“你個撲街,趕着去投胎嗎?”
周立明趕緊做了個抱歉的手勢,然後飛快地跑到對面,在二樓的一個陽臺角落隱藏起來,相機對準隆運珠寶行的大門,就等着鍾石一行人走出來。
……
幾分鐘前,當鍾石聽完劉蘭和付紅妝的講述後,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有些不以爲然地說道:“何必跟這些港燦一般見識,她要是有能力,就不會出來賣銀(淫)了。”
劉蘭和付紅妝先是一愣,隨即看到滿大堂的金銀玉器,頓時明白過來,兩人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一掃之前的鬱悶之氣。
那名女銷售先是滿臉的茫然,隨即從幾人的笑聲中意識到什麼,不禁狠狠地瞪了鍾石一眼。不過此時有五六個人在場,還包括她的上級經理,因此即便是心有不滿,也不敢再胡亂說什麼了。
港燦是香港人自嘲的稱呼,因爲之前有部很火的電視劇,講述一個大陸青年來香港的故事,男主角的名字叫做阿燦,所以坊間都稱呼來自大陸的人爲“阿燦”,這個稱呼並不是那麼體面和尊重,很有看不起人的意思。同樣,港燦這個稱呼雖然是香港人自嘲的稱呼,但從別人的口中說出,也同樣有貶低的意思。
經理馬世廉聽到“港燦”,臉色就是一變,不過他看到鍾石一臉的滿不在乎,又看到後面驅散人羣的廖小化滿身名牌,開口閉口就說到律師什麼的,顯然是不好惹的角色。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廖小化和鍾石是一夥的,所以對於刺耳的“港燦”,他只能權當做沒聽到,還得賠出笑臉,低聲下氣地說道:“各位,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移步到樓上去,我們把這件事和善地解決,好不好?”
鍾石看了看劉蘭和付紅妝,又看了看剛停好車,正從門外走進來的趙曉武,就點了點頭。
這件事,無論如何也得要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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