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市場上也曾出現過泰銖流動性消失的情況,但在那種時候,波t總會利用自己賣出美元,買入泰銖,使得市場再次出現流動性。但現在,泰國方面已經沒有買入泰銖的籌碼,而且在市場上也尋找不到買入泰銖的買家,只能被迫宣佈貶值。
“我們完了!”當得知泰國宣佈貶值的消息後,吉姆的第一反應就是他們的倉位爆了。除此之外,恐怕經紀商還要向他們追討相關的損失。
柯林斯也是一臉的蒼白,雙手抱着頭,不敢相信在彭博終端上血紅的標題。半天后,他才艱難地說:“先不要自亂陣腳,算算我們的損失。”
“問題不在於我們的損失,目前我們的平均價位是26.8,這個價格已經夠低的了。但泰國方面宣佈貶值,只有天知道明天會跌成什麼樣。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們這次真的搞砸了。”吉姆跌坐在地上,擡着頭望向遠處的通宵燈火,說話不帶一絲感情波動,就好像是一個被抽走生機的行屍走肉,只剩下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聽了吉姆的分析,柯林斯再也站不住了,啪嚓一聲,也一屁股坐到了鋪着橡木地板的地面上,反覆唸叨着:“怎麼就突然宣佈自由浮動了呢?”
此時在不遠處,一棟高層大廈的樓層中,一羣穿着白襯衫的人正好在歡呼慶祝,也不知道因爲什麼。這副場景正好被吉姆看在眼裡,他指着那些慶祝的身影對柯林斯說:“看。那些人在歡呼,應該是做對了方向,這個點還在工作的人肯定是歐美市場的投資者,又在這個時間點慶祝,自然是做空泰銖的人。”
說到這裡,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縱使此時心中有無限的不甘,也只能生生地嚥下去。因爲這本來就是個弱肉強食的市場,想當年,他也曾配合種種手段沖垮了日本股市。如今報應到了他自己的頭上。
“該死的對衝基金!”吉姆喃喃自語地說了一句。隨即又開始了長時間的沉默。
柯林斯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把泰銖的崩潰歸結到對衝基金身上完全沒有錯,至少他是這麼想的。只是他也忘了,他們的基金也是傳統意義上的對衝基金。只是別人是可以改變市場走勢的航空母艦。而他們只是一個浪頭打來就翻沉的木板小艇。
事到如今。怪不得別人,只怪他們看不清形勢,又或者是在貪婪的驅使下忘記了一貫的交易手法。這才導致現在幾乎全軍覆沒的局面。
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晌香港的夜景,等心中完全接受了泰銖貶值的事實,這才商量起未來的打算。
“按照現在的估計,只要泰銖貶值超過20%,加上我們的槓桿,就會把所有基金的資金全部賠光。即便不賠光,也是損失慘重,這下該怎麼向投資者交代?”恢復了冷靜的柯林斯仔細地分析了目前的形勢,異常苦澀地說道。
“主動選擇清盤唄!”對於這種局面,吉姆很有經驗,在此之前他也曾在東京、新加坡等地方淘金,每到一個地方,他總是信心滿滿,準備複製下一個東京模式的奇蹟,但每一次不是賺的不多,就是損失慘重,幾次下來已經使得他之前好不容易積累起的身家嚴重縮水了。
幾次下來,吉姆身上的賭性越發地大了起來,就拿這一次來說,如果他做了相應的對衝措施,即便泰銖突然宣佈自由浮動,因爲有相應的做空頭寸,最終的損失也不會這麼慘烈了。只是他當時已經被異常波動衝昏了頭腦,連最基本的原則也顧不上了。
原本一個投資組合並不適合佔用整個基金太多的資金量,10%已經是個較大的比例了。但就在泰銖宣佈貶值的前幾個小時,市場上突然出現暴跌,爲了維持頭寸,同時也幻想能夠抓住上漲的反彈,吉姆和柯林斯硬生生地將這個比例加到了20%。
如果明天期匯市場真出現20%的跌幅,加上他們的槓桿,他們就要賠掉整個管理資金規模的至少40%。也就是說,這一夜之間,1美元變成了60美分,甚至是更少。
當這種情況出現後,他們的客戶第一反應就是贖回資金,到時候整個資產管理公司就將被迫宣佈清盤,和破產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兩人又商量了半天,決定就在深更半夜約好律師,準備找一個時間好好商討申請破產的事情。
……
吉姆看到的慶祝場景正是發生在天域基金內部的情形,當彭博的終端閃出波t宣佈泰銖自由浮動的消息後,幾乎所有人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但隨後彭博終端再次出現相關的報道,這一次的內容就詳細了很多,將波t的通知原原本本地發佈到終端上,這下所有人才相信泰銖真的被擊潰了。
頓時,辛苦了幾個月的研究員們立刻歡呼雀躍起來,儘管此時已經是凌晨時分,是通宵熬夜最疲憊的時刻,但這個消息像強心針一樣,給這些昏昏欲睡的研究員們注入無窮無盡的活力,使得他們像瘋了一樣大喊大叫,更有甚者,將一些研究報告撕個粉碎,漫天地揮舞亂撒,將原本井然有序的交易廳變成了排隊現場。
聽到外面聲嘶力竭的喊叫聲,安德魯的臉上就露出不以爲然的表情,正準備出去約束一下這羣人的行爲,鍾石見狀擺了擺手,笑着說道:“讓他們釋放一下壓力,這段時間也辛苦他們了。”
幾人聽到這話,紛紛笑了起來,此時他們也是心情大好,只是在鍾石面前,不方便表達出來罷了。幾人又說笑了幾句後,鍾石臉色就是一正,嚴肅地說道:“泰銖貶值只是個開始,如果我沒有估計錯誤的話,未來一段時間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等地區的貨幣都會遭受到攻擊,我們必須搶在美國資本進入之前建立起頭寸,這場做空遠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什麼?還沒有結束?”幾人紛紛大吃一驚,隨即露出不同的表情。馬家瑞是若有所思,安德魯是躍躍欲試,而任若爲則是一臉的困惑。
鍾石將幾人的臉色盡收眼底,等他們想了片刻後,這才解釋道:“自從92年開始,貨幣危機一旦發生,所波及的範圍就不會只限於一個國家。東南亞地區的國家經濟有諸多的相似之處,都是靠外來資本的投入,然後以出口增收的形式拉動增長,這也是他們爲什麼要保持固定匯率的原因。而現在泰國率先宣佈貶值,其直接的原因就是泰國的產品將會比其他國家的出口產品更便宜,在這種情況下,其他國家的政府會怎麼想?怎麼做?”
“主動選擇貶值?”任若爲脫口而出,可隨即又搖了搖頭,“只是這麼一來,外來資金的流入就成了問題,到底是主動選擇貶值,還是頑強抵抗,真的很難說。”
鍾石讚許地點了點頭,說:“這裡就要區別地看待了。如果不是太過於依靠外來資本的話,可能會主動選擇貶值,否則就相反。但是我的觀點是,即便是那些國家或者地區選擇堅持目前的匯率制度,最終仍有可能被迫宣佈放棄。”
“大規模的貨幣危機?”安德魯臉色就是一變。按照鍾石的分析,這些國家在外憂內困,又有強敵還伺四周的情況下,好像最終只有貨幣貶值一種可能了。
鍾石摸了摸鼻子,攤開雙手,做了個愛莫能助的姿勢,說:“恐怕真的是這樣了!不過,或許真有某些地區能夠成功抵抗住這一次的貨幣危機也說不定。”說完,深深地看了馬家瑞一眼。這個問題,馬家瑞曾經和他商討過,鍾石還曾答應他在國際投機資本攻擊港幣的時候不會參與。
但此時馬家瑞頭腦一片混亂,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鍾石的眼神,他在考慮着香港是否能守住這一次的貨幣危機。根據他的判斷,國際資本盯上香港只是遲早的問題,而且香港有着世界最自由的貿易港之稱,即便是國際遊資大規模地攻擊港幣,香港政府也不便插手干預外匯市場。
在世界各國的外匯儲備中,日本以兩千億美元的規模雄踞榜首,第二名則是華夏政府,有着1300億左右的美元。接下來就是香港,擁有接近1000億美元的外匯儲備,成爲有着世界第三大外匯儲備的地區。這樣的資金規模無疑超過任何一支對衝基金,甚至超過前十大對衝基金資產管理的總和。但這真的能擋住以對衝基金爲首的國際資本的衝擊嗎?馬家瑞想了半天,心中還是沒有底。
“想那麼多幹什麼?”馬家瑞甩了甩頭,將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趕出腦袋,再擡起頭正好碰上鍾石投過來的目光,這目光炯炯有神又清澈明亮,讓馬家瑞的心中突然就升起一種莫名的激動。
“是了,如果天域基金不做空港幣,那麼相比於對方就間接地少了一股力量,這勉強算是個好消息吧!”馬家瑞心中五味雜陳,胡思亂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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