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市場比較複雜,我們短期內並沒有想好該如何去操作。不過股票市場存在着嚴重的泡沫,這種泡沫在日益嚴峻的東南亞地區經濟當中尤爲嚴重。或許我們會做空一部分的股票和指數期貨,希望能夠將香港股市的泡沫消除,之後能夠在其中找到擁有長期增長和穩定收益的企業,畢竟華夏的經濟增長有目共睹。我們密切關注新興市場,對華夏這種地區的經濟增長自然不可能錯過!”
沈邁一字一頓地將羅伯特.賽特隆的原話敘述給坐在對面的鐘石聽,一臉譏諷的神色,分明對這位專門負責新興市場的老虎基金主管的話並不怎麼相信。
“就這些了?”聽完之後,鍾石的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異常鎮定地反問道。
“就這樣!”沈邁點了點頭,隨後想了想,又說道,“根據我的判斷,他們根本就沒有透露關鍵的信息。這也難怪,我畢竟不屬於他們的內部人士。但我有種感覺,對衝基金如此大規模調研香港宏觀經濟絕對不是像他們說的那麼簡單!”
“不錯!”鍾石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老虎基金目前擁有超過100億美元的資金管理規模,儘管準確的數字不清楚,但根據我的估計,至少在150億美元以上,這部分的資金即便是動用一半,也是個天文數字。這部分資金不大可能直接投入到恆生市場,而且他們也不會放棄攻擊香港匯率制度。”
“嗯?”聽到這裡。沈邁的心就是一緊,臉色有些發青,連忙追問道,“可是金管局已經公佈了外匯儲備,包括土地基金在內一共有接近千億美元的外匯儲備,這在目前地區內可是數量最多的。但如果對衝基金真的要攻擊的話,港府真的能守得住嗎?”
“守不住也要守!”鍾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香港的聯繫匯率制度,在這種情況下港幣根本就沒有任何貶值的可能,而且內地政府也不可能坐視不理。你放心好了。國際投機資本並不像現在市場表現出來的那麼戰無不勝。之所以形成目前大規模的貨幣危機,除了東南亞國家的外匯儲備實在是少了點之外,還和他們國內經濟形勢有關。”
“香港經濟的基本面沒有問題,最爲重要的是。香港是個自由港。雖然工業基礎薄弱了點。但是支撐其經濟的是地產、旅遊和進出口貿易,相比之下,貿易方面可能會受到影響。旅遊方面恐怕不會有太大的影響,而地產行業可能會遭受重創。”
“現在還不會,但未來不久,恐怕他們就會關注兩個重要的指標,即旅港人數和投資者透支率這兩個指標。”
“哦?”沈邁面色連續轉變了幾次,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忍不住開口問道,“旅港人數這個指標是追蹤香港經濟和市場所需觀察的十幾個指標之一,並不太過突出,老虎基金應該不會太關注這個指標吧?另外,投資者透支率(可以理解爲使用槓桿的程度)雖然能反映股票市場的亢奮程度,但這個指標在香港並沒有公開的統計,而且,對於一支對衝基金來說,這個指標的作用是不是作用不大?”
“現在來說,可能作用不大,但等到股市下跌、利率上升的時候,這個指標的作用就會凸顯出來。要知道,在泡沫破滅的時候,這個指標會飛快地下降,槓桿作用遠比想象的還要兇猛。”鍾石不以爲然地搖了搖頭,“至於旅港人數,直接關係到香港的外匯收入,而外匯收入是香港當局貨幣發行的原材料。除此之外,旅港人數還可以推測出零售消費的趨勢,這個指標可是經濟的領先指標。”
由於香港製造業基礎薄弱,類似於pmi這類的指數根本就起不到太大的預示經濟發展情況的作用,大部分經濟指標都體現在進出口貿易、房地產和旅遊三大產業上。
聽了鍾石的解釋,沈邁又想了好一陣子,這才由衷地佩服道,“鍾生,你果然是投資界的天才,這樣的相關性邏輯都能想到,至少我就沒有在第一時間意識到。”
鍾石哈哈一笑,隨即臉色一正,嚴肅地說道:“我已經對他們的進攻方式有所瞭解,這還多虧你的情報。回去之後要時刻保持和美國方面的聯繫,對他們的異常舉動都要留心。”
隨後鍾石想了想,又接着說道:“你這種行爲並不是出賣商業機密。事實上這些東西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沒有人說出來罷了。而且,你現在所做的都是利國利民的行爲,即便是最終被發現,還是可以來我們的基金做事的。”
一聽到鍾石許下這樣的承諾,沈邁的臉上就露出驚喜交加的表情。天域基金是什麼?說它是對衝基金業的大鱷絲毫不爲過,甚至是一個絲毫不次於老虎基金、量子基金的對衝基金,如果能在這種機構工作,即便是遭受全行業的唾棄也無所謂了。
……
等到沈邁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天域基金外,安德魯這才悄然走到鍾石的面前,臉上帶着激動的神色,問道:“鍾生,你最近頻繁會晤各大券商的首席經濟學家,是不是要有所大行動?”
“大行動倒是沒有,不過我倒是對美國方面的動靜有所掌握,這纔是最寶貴的!”鍾石微微一笑,說完頭也不轉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安德魯望了望鍾石的背影,又向沈邁離去的方向看了幾眼,嘴巴蠕動了半天,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但臉上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和鍾石等人不同的是,安德魯認爲這純粹是一場金融方面的風暴,並沒有考慮到深層次的東西。畢竟他是在英國長大,對亞洲國家之間相互防範的心理和漫天飛舞的“陰謀論”並沒有太多的感受。
正因爲這樣,鍾石纔敢放心大膽地將他留在身邊。
沈邁等人是鍾石几年前就步出的一步棋,先利用券商的關係和這些人處好關係,然後利用對他們開放基金來吸引他們透露更多的消息,最終達到將他們變成耳目的目的。當然,這種透露消息並不是違規的內幕交易,否則他們出於職業操守,也不會同意這麼做。
即便如此,這幾年天域基金在這項投資上也受益匪淺。
現在,當國際對衝基金大舉進攻香港的時候,這種預先埋下的棋子就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這還要多靠美國、英國市場的基金對香港乃至整個亞洲市場的研究力度不夠。
除了利用這種手段打聽對手的行動外,鍾石也讓和他身家相關的企業做足了準備。例如,讓廖小化通知廖承德,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儘量儲備現金,不要讓資金鍊出現問題。
華德地產方面,雖然上市三個多月,漲勢一片良好,但是在鍾石的授意下,鐘意召開了數次董事會,在確保集團現金流充沛的情況下,放緩在內地拿地的速度,同時宣佈在九月中發行一筆總數在三十億港幣的三年期債券,票面利率定在6%,略高於市場的預期。
這種在首次新股發行後僅僅三個月的時間,又再次進行資金募集的行爲無疑讓衆多的投資者非常費解,小股東和部分機構在這項決議出來之前聲稱將在董事會上強力狙擊這項決策,爲此他們還聯繫了天域香港基金的經理馬克西姆,不過在最終董事會表決的時候,鍾氏家族和馬克西姆聯手將衆多的意見壓了下來,這其中自然是鍾石的功勞。
對此鍾石給出的解釋是:“等到未來的某個時間點,他們會感激我今天的所作所爲的!”
自此,華德地產擁有總數超過80億港幣的現金儲備,並且在七月、八月和九月三個月份當中集中拋售了一批香港的資產,全面性地將發展的重心轉到海外和內地。
除了在實業上做了相應的準備外,鍾石又和廖承德在這段時間拋掉了手上持有的大部分物業。這些物業大多是在七八年前購入的,這些年下來基本上翻了好幾倍,如此一來鍾石的手中又多了好幾億的港幣現金,這些資金被他以個人的名義投入到了恆生指數裡,算是一點小小的投資。
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鍾石最終確定沒有什麼遺漏的,這才放下心,準備迎接即將在十月份到來的金融大戰。
“鍾生,最近有沒有空,我父親想要見你,商量一些事情。”臨近下班的時候,廖小化突然推門進來,目光閃躲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道。
鍾石覺得有些奇怪,最近一段時間因爲拋售物業的關係,他和廖承德之間的電話聯繫倒是很多,只不過雙方都很忙,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這一次讓廖小化帶話來,鍾石一開始還沒覺得有些什麼,不過細想一下才察覺出來,原來以前每次廖承德有事都是親自過來找鍾石,並不是託人約時間。而現在,廖承德似乎拿捏起來,不太把他當一回事了。
一想到這裡,鍾石的心裡就隱約有幾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