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酒店雖然只創立37年,但發展到今天,儼然已經成爲全球高端酒店的一面旗幟,這家開在中環鬧市區的四季酒店更是港島繁榮的象徵之一。
雖然香港黑社會猖獗,但是不管怎麼說,在高檔一點的地方,社團違法的行爲總歸要收斂不少。一般來說,社團主要活動的地方在九龍島、屯門、大嶼山等港島相對落後的地方,而且光天化日之下他們也不敢太過招搖,畢竟香港迴歸了,內地可是有死刑的。
但這一次竟然在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在著名的四季酒店門口發生砸車的事件,雖然沒有傷人,但整件事的性質立刻就不同了,很快警察就找上門來。
圍繞着已經破損不堪的奔馳車拍了一圈照片後,警察就找到車主,這三人原本招惹人在先,心裡又有鬼,自然不願意把事情鬧大,最後警方也沒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只能先做筆錄,然後再慢慢追查。
“大哥,我們這一次就這麼算了嗎?”計程車裡,脾氣最爲火爆的元寶森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沒看出那個小子這麼囂張,竟然敢砸我們的車,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說什麼都一定要給這小子一點教訓!”
“老三,住嘴!”元寶景冷冷地瞥了猶自憤怒的元寶森一眼,見對方一縮脖子,不敢再說什麼後,這才放軟了語氣,耐心地解釋道,“一個電話就能迅速招來這麼多的人。而且還敢在酒店門口砸車,說明對方根本就是毫無顧忌。這一次真不知道到底招惹到了什麼樣的角色。還是先探探底再說吧。”
話裡雖然有服軟的意思,但元寶景面露猙獰,兇相畢露,明顯是咽不下這口氣。
“老二,趕快查查,這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說完上面一番話後,元寶景又想了半晌,接着轉頭吩咐一直沒說話的元寶奇。“如果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這個場子我們說什麼都要找回來。”
元寶奇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要是了不起的人物呢?”憋了半天的元寶森突然開口道,他性子最爲暴躁,也沒有什麼城府,基本上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操,你不說話會死啊?”元寶景頓時大怒。蒲扇大小的巴掌立刻重重地拍在元寶森的腦袋上,發出“啪嗒”一聲清脆的響聲,嚇得前面的司機渾身一顫,通過觀後鏡不滿地瞪了三兄弟一眼。
“三弟,你問這話就沒有意思了!”元寶奇一臉笑吟吟地看着齜牙咧嘴、正在摸腦袋的元寶森,“如果惹不起。我們當然是揭過這一道樑子。記住,這裡是香港,不是燕京。不過就算是燕京,也有很多我們惹不起的大人物。所以啊,做人還是低調點!”
“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元寶森仍然哼哼道。不過說話的語氣和腔調已經不似剛纔那麼激烈,顯然是被說服了。
“咽不下去也要咽!”這一次老大元寶景說話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苦口婆心地勸道,“老三,不服氣也沒有用。要知道我們的生意剛剛上正軌,現在有一個絕好的洗白機會,如果錯過了我們說不定都要腦袋搬家。”
“不會吧?大哥!”這一次元寶奇和元寶森異口同聲地叫道,兩人一個性子火爆,一個沉穩,平日裡很難說到一起,這一次倒是難得地有了點默契。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兩人都覺得有些怪異,交換了一下眼神後,最後還是由元寶奇問道:“大哥,什麼事這麼嚴重?你不是說我們上面也有人嗎?”
元寶景面色凝重地看了兩人一眼,微微地搖搖頭,說:“這一次不一樣了!”說着他用手指了指天,“這一次要動手的人在天上呢,我們的人根本夠不着。聽說有一位巨頭準備拿走私這一塊開刀,好好剎一剎走私的風氣。我們後面的那位早就警告過我,讓我早點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手。”
嘆了一口氣後,他又接着說道:“走私這一塊,來錢太快了,說實話我也捨不得,但如果有錢沒命花,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了。別看那個姓來的現在威風,說不定這一次就拿他們開刀了,你們沒看到,剛纔他們叫價叫得那麼厲害,可突然一個電話過來,他們就收手了嗎?”
“不會吧?”元寶奇臉色頓時就是一變,低着頭想了半天,又問道,“他們的關係不是通到了天嗎?怎麼還能有人動得了他們?聽說那家人能夠進入中樞,連車都不下,那麼牛逼還會被查?”
“天!”元寶景不屑地冷笑一聲,“天會把他們這種小人物看在眼裡嗎?現在不收拾他們,只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等到上面真正較真的話,他們恐怕連個屁都不是!你們忘了當年的四爺了嗎?在北面三省道上打個噴嚏,都能讓幾個省的大員抖一抖的厲害角色,還不是說辦了就給辦了?”
一聽到四爺,元寶奇和元寶森兩人都沉默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四爺,曾經是北面三省道上鼎鼎大名的人物,簡直就是“地下皇帝”,據說在最囂張跋扈的時候,敢在大街上搶良家婦女去淫樂。當然,這位黑社會大哥編織了一張極爲龐大的保護網,以至於在這三個省份內基本沒有人能夠動得了他。
正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位四爺最終惹了一位來自燕京的大人物,結果在不聲不響中就被拿下,隨後很快就被判處了死刑。
這個事件在當時轟動一時,元氏三兄弟自然都聽說過。當元寶景拿這位“四爺”來做例子的時候,元寶奇和元寶森自忖自己到今時今日都沒有達到那位“四爺”的江湖地位。更何況就連“四爺”這樣的說弄死就被弄死了,他們就更不在話下了。
“可這和我們要買石油生意有什麼關係?”沉默了半晌之後。一根筋的元寶森又不解地問道,“不做走私,我們還有很多的生意能做,幹嗎要來香港開個皮包公司,還投資到印尼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呢?”
“鳥不拉屎?”元寶景冷哼了一聲,做勢又要打元寶森的腦袋,嚇得他趕緊抱頭縮腦袋,“石油是什麼?那就是黑色黃金!看着吧。過不了幾年,等我們經濟發展上去了,大家都像香港人一樣,人人都能買得起小汽車,到時候石油的需求必然會大增,這筆交易保證我們賺到做夢都能笑出來!”
“再說在香港開公司,咱們哥幾個搖身一變。不就變成了港澳同胞了嗎?不說稅收上有好處,就說有人真要對付我們,至少顧慮幾分我們港商的身份,也要手下留幾分情面不是?”
不得不說,雖然元寶景身上的痞氣十足,但說起做生意來。他的確是一把好手,在這個年代已經敏銳地察覺到身份對待的不同,同時也開始將目光投到國外,甚至是資產轉移上。
“可是咱們的生意已經給那小子搶去了,這一下什麼打算都落空了啊!”元寶森依然不依不饒地追問。以他那粗大的腦神經,根本就搞不清楚自家老大到底是怎麼想的。
“沒了這家。不是還有其他的嗎?”元寶景撇了撇嘴,很不以爲然,“再說除了印尼,世界上其他產油的地方多得是,即便少拿點股份,只要能把這筆錢花出去,即便有人想查我們,他們也不能跑到香港來查,不是嗎?”
既然他這麼說了,元寶奇和元寶森自然再沒其他意見。元寶奇還好些,他原本就是個少言寡語的人,不過元寶森就有些憋不住了,擠眉弄眼地朝着元寶景看了幾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架勢。
元寶景知道,自己這位小弟完全是一個藏不住話的人,現在又看到他這副模樣,心中就不覺有些好笑,忍了半天,見他已經憋得滿臉通紅,這才壓抑着笑意說道:“老三,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有話就說嘛,我們兄弟誰跟誰啊!”
元寶奇也湊過臉來,笑嘻嘻地看着元寶森,很顯然他也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沒點破。
“其實也沒什麼!”元寶森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看了看正等他開口的兩人,遲疑了好半天才試探着開口問道,“這半年來我們就賺了那麼多錢,香港的確是個好地方。我在想,我能不能留在香港,不回燕京了?”
“不行!”這一次換做元寶景和元寶奇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元寶奇還好些,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話就收口了,而老大元寶景,則態度激烈得多,在斷然喝止之後,又在隨後添加了一句,“絕對不行!”
元寶森嚇了一跳,看到大哥臉色鐵青,根本就不容得商量,就訕訕地說道:“我也就是說說,就是說說,香港雖然好,但是還沒有燕京好,沒燕京好。”
“老三,不是我說你,香港這個地方水太深,你這個性子,哎,實在不適合留在這裡!”元寶景嘆了一口氣,頗爲無奈地解釋道,“今天這個情形你也看到了,我要敢留你在這裡,哪天你被扔進大海我都不知道,到時候你叫我怎麼跟家裡人交代?”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剛纔語氣過重,他又補充了兩句,“多玩兩天倒是沒什麼,要長期駐紮在這裡絕對不行。不過,這裡能賺大錢的確是真的,那個叫安德魯的洋人你可要多上點心,好好地和人家交往一番,說不定下次有什麼賺錢的機會,人家會優先照顧我們呢!”
“嘿,那個洋鬼子!”元寶森一咧嘴,又恢復了那番大大咧咧的模樣,“說起這個洋鬼子,幸虧這一次我們沒跟他,要不現在肯定輸了個底朝天。”
“怎麼回事?”這下不止是元寶景,就連元寶奇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
元寶森的眼珠滴溜溜地亂轉了半天,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個洋鬼子,這一次做多港股,好像是期貨還是什麼的,據說一下子就虧了好幾個億,現在據說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前兩天還聽說要跳樓,也不知道死了沒有。”
“不會吧?”元寶奇有些不大相信,“那個洋鬼子不是挺有能耐的嗎?怎麼一下子就虧了呢?上一次要不是有他,我們還賺不了那麼多呢!”
“倒是有可能!”元寶景微微點頭,“最近這段時間香港股市暴跌,我也聽說了。金融這個玩意,還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今天賺了,說不定明天就輸得連褲子都沒有了。”
感慨了一番之後,他又嚴厲地警告兩人,“雖說我們這一次賺了很多錢,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頭,你們兩個人以後再不能涉足金融市場,否則別怪我打斷你們的腿,大不了我養你們一輩子。”
看着元寶景凝重的表情,和眼中時不時露出的兇悍之色,元寶奇和元寶森心中均是大凜,忙不迭地答應下來。
……
“好久不見哈!”此時元氏兄弟口中虧到要跳樓的安德魯正笑眯眯地坐在鍾石對面,輕抿了一口香醇的咖啡,“聽說你派人在四季酒店門口把別人的車給砸了?”
鍾石剛回到辦公室,就聽說許久沒有露面的安德魯又出現了,對此他只能苦笑着搖搖頭,對於安德魯這種行爲,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長久以來,安德魯都不敢拂鍾石的意思。不過在遊輪上,他自作聰明瞭一回,想要加入斯坦利和古德曼公司共同建立的一個財富俱樂部,雖然鍾石暗示過他,但滿腦子都被錢充斥了的安德魯依然是不管不顧,執意要加入。
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知道自己可能觸怒了鍾石,所以一直都不敢露面,恰好天域基金的員工又放了一個月的大假,所以安德魯趁機躲了一段時間。直到今天,他覺得鍾石可能火氣消得差不多了,這才重新出現。
“你的消息倒是挺快啊!”鍾石臉一沉,斷然否定道,“人可不是我找的,也不是我派去的。再說,就砸了一部奔馳,也不是什麼大事嘛!倒是你,這段時間不見,應該賺了不少吧!”
你沒派人去,怎麼知道對方被砸的是奔馳?安德魯撇撇嘴,心中很是不以爲然,不過這種話他是斷然說不出口的。
“嗨,別提了,這段時間走背運,賠得一塌糊塗。”安德魯嘟囔着抱怨道,“我那1億美元能拿回來1000萬港幣就不錯了,那兩傢什麼研究報告,簡直把我害慘了!”
不過抱怨了半天,再一看到對面鍾石似笑非笑的表情後,安德魯立刻就反應過來,一下子從沙發椅上跳了起來,“鍾生,這是一個陷阱,你一早就知道了,對不對,對不對?”
這一下他什麼都明白了!
“哈哈,不錯,這的確是個陷阱!”鍾石大笑起來,“只不過他們苦心積慮,並沒有算計到我,反而逮住了你這個愣頭青。哈哈,誰叫你那麼貪心,連這麼簡單的陷阱都識不破?”
他笑得前仰後合,樂不可支。安德魯的臉色自然不會好看,陰沉着一張臉半天后,才頹然坐下,長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說道:“唉,這一次真是我太貪心了,誰能想到像他們這樣的公司,竟然也會耍這種手段呢!”
在金融市場混了那麼久,他自然知道,即便對方明着欺騙了你,但想要通過法律途徑找回這個場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別的不說,就單說別人分析報告裡的“建議”字眼,就能將所有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所以,他只能自己認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