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這幾年的發展,內地對外來的投資越來越重視。在經濟發展和政績的雙重要求下,各地政府都使出渾身解數來拉攏投資商。而在這些投資當中,針對外資的考覈又是重中之重,因此鍾石在94年的1億美元投資額就成了香餑餑。
原本早就有人惦記上張援朝這個位置,只是他們稍微打聽了一下,意識到這部分的投資完全是衝着張援朝個人的情面,而且也不是一次性到位,如果在投資初期就不顧吃相地伸手進來,極有可能惹怒投資商,讓這筆投資徹底泡湯。最終這些人考慮再三之後,暗中取代的活動只能惺惺作罷。
但今時不同往日,幾年下來,鍾石的投資已經撥下了一半之多,想要在這個時候再抽身離開,已經不大可能了,而張援朝任期又要滿了,因此在平靜的表面背後,想取而代之的暗流又重新開始洶涌起來。
“新的位置呢?”乍一聽到這個消息,鍾石的確有些吃驚,不過在稍微細想之後,心裡就有些釋然,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在現有的體制下,的確沒有誰能夠長久地坐在同一個位置上。
而且,張偉也說了,即便張援朝不能再護他們周全,但繼任者爲了自己的政績,也不可能去爲難他們。
“還沒定呢!”張偉咂巴兩下嘴巴,有些意興闌珊,“現在有兩個位置,第一個是本省的副省長,但肯定是邊緣化的那一種。另外一個就是贛江省的副省長,進常委班子。”
“這有什麼區別嗎?”鍾石終究不是官場中人,在他看來,兩個都是副省長,自然是區別不大。不過張偉既然又說了“進常委班子”,肯定兩者之間有着某種差別。
張偉苦笑着搖搖頭,說:“算了,不說這些了。反正說了你也不怎麼懂。看我爸的意思,是準備去贛江省了。哎,以後就哥們一個人在江中省混了,真是慘啊!”
他話說得悽慘。但眉梢間的喜色卻是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住。在南都,他只是一個小衙內,而且由於張援朝家教甚嚴,因此雖然張偉性子灑脫,但平日裡也只是小打小鬧。不過若是張援朝去了外地,沒了約束的張偉會變成什麼樣,就沒有人知道了。
鍾石自然不會去理會這些,兩表兄弟說說笑笑,幾個小時後就到了江東市。
“咦,這裡是?”下車後的鐘石一看到周圍的場景。頓時就愣住了,指着富麗堂皇的宮殿說道,“這裡是紫禁城?以前皇上居住的地方?”
“是啊!”張偉一豎大拇指,不無得意地說道,“這裡就是‘紫禁城’。裡面的建築完全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來仿造的。”說着,他踩了踩腳底下的青灰石磚,“就連這些磚頭,都和北邊的一模一樣,保證百分百的原汁原味。”
鍾石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再往四周掃一圈,發現在廣場最前方的城門處。一羣頭戴紅纓帽,身披黃馬褂的“清朝侍衛”正從城門中魚貫而出,而在對面,僅僅隔了幾百米外的一排松樹下,幾個身披飛禽官服、頭頂華菱頂戴的清朝“官員”正圍坐在一堆篝火旁邊取暖,在他們旁邊。則是一臺高高架起的攝像機,幾個身穿羽絨服的工作人員正圍着攝像機走來走去,不停地忙碌着。
“這些都是臨時演員,那邊纔是主角。”張偉指着來回走動的“侍衛”,“他們這是在排練走位呢。等會開機的時候爭取一次通過。臨時演員也是演員,雖然只是露個臉,但不能浪費膠捲不是?”
鍾石微微點頭,心裡還在默默消化這一切,但下一秒又發生了一件讓他大跌眼鏡的事情,“張公子,今天過來探班?有沒有煙,來一支?”
“怎麼樣,今天拍到哪了,什麼時候能夠殺青啊?”張偉笑嘻嘻地掏出一包煙,給對方散了一根,點上火之後,才一拍正四處張望的鐘石肩膀,不無得意地說道,“這是我表弟,香港的大老闆,這片影視城就是他出資建立的。”
由於張偉是本地地方官的兒子,自己又是公司的老闆,經常出沒在這裡,因此這裡的大部分劇組人員都認識他,這不,他剛一現身就有人過來打交道。
鍾石回過頭,頓時又吃了一驚,和張偉說話的人竟然是個“皇帝”,身穿九爪金龍袍,頭戴玉穗夏朝冠,脖掛龍眼紅朝珠,正笑眯眯地向着鍾石伸出手來,“原來是大老闆來了,真是稀罕。我在這裡拍戲那麼久了,還是第一次看見幕後大老闆親自過來呢。你好,你好,認識一下,我是樑家威,也是香港來的。”
“樑生,你好,我是鍾石。”鍾石機械地和對方握了握手,表情很木然,“皇上,哦不,樑生,怎麼想到來內地拍戲?”
對於鍾石的反應和口誤,樑家威和張偉極有默契地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浮現出笑容。他們自然知道,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的人都難免有些失態。只是他們不知道,鍾石是穿越人士,在看到這副古今不分的場景後,反應遠比平常人要激烈得多。
“鍾生,你也知道啦,香港現在經濟不好,連帶着電影市場也不好。我的總要食飯的嘛,就跑到這裡搵食啦。”樑家威的普通話不算好也不算差,說出來有濃重的口音,但總歸還是聽得懂,“我地都沒辦法啦,又好幾個仔要讀書、食飯的嘛,原本看中的樓都停供,還打算在今年換個地方住,結果現在有沒有工開都是問題啦。”
“啊?”張偉愣住了,看看一臉愁容的樑家威,又看看仍然懵然的鐘石,“香港經濟差到這種地步,連你這種影帝都愁生計了?那鍾石,你是不是真的虧損很多,不會這一次是跑路來的吧?”
他自從接到鍾石之後就很熱心,自然是想這位表弟能夠再投資一點,不過在聽到樑家威說香港經濟竟然如此惡劣,心中就有些忐忑不安,口不擇言之下。竟然連“跑路”的話也說了出來。
“放心,我沒問題。”鍾石不滿地瞟了張偉一眼,“別人死,我都不會死。你不知道嗎?”
“這倒是!”張偉給鍾石一瞪,臉色頓時就有些訕訕的,不過只是稍微尷尬了片刻,他又轉移開話題,“老樑,最近這裡沒發生什麼事情吧,沒人爲難你們劇組吧?”
樑家威呵呵一笑,說道:“這裡好多了,也沒有香港黑社會,當然沒有人爲難。再說。我們一說是張公子你的關係,人家巴結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爲難我們呢!最近倒是沒什麼大事情發生,不過昨天倒是有件奇怪的事情,我覺得張公子還是關心一下的好。”
“哦?什麼事啊?”張偉奇怪地問道。“不過交情歸交情,不該插手的事情我是不會插手的,沒辦法,老爺子管得太嚴了。”
“昨天來了一個港商,講白話的。”樑家威看了鍾石一眼,表情有些複雜,“他說打算在這裡修建一座五星級的酒店。準備投資幾千萬美元。我和他聊了半天,發現這個人所說的公司,竟然開設在深水埗,可能有點問題啊!”
“深水埗?”張偉根本就搞不明白,“這個地方不是香港的嗎?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有問題!”鍾石看了看樑家威。發現他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看,心裡就有幾分明白,“如果有能力投資這麼大規模的項目,辦公地點不設在港島,至少也是在銅鑼灣這樣繁華的地方。沒道理把地方放在深水埗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相比於其他幾個地方,深水埗不管是富人數量,還是繁華程度,都差了不止一個檔次。那裡一直以來都被認爲是比較貧窮和混亂的地方之一。
雖然張偉也經常去香港,但是他所遊歷的地方無一不是香港最繁華的地方,自然不知道有深水埗這樣的地方,也一時沒明白鍾石所說的話背後的含義,他脫口而出道:“啊?那深水埗距離太平山、淺水灣有多遠,下一次去香港我一定要去看看。”
“太平山?淺水灣?”一聽到這兩個字眼,樑家威的瞳孔就猛然一縮,再看向鍾石的時候,原本輕鬆自如的目光中就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敬畏?尊重?又或者說是期盼?
港島太平山一帶,是香港富豪定居的地方。這裡大多是獨立屋,也不只是有錢就能住進去的,還要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而眼前這位小鐘先生竟然能在那裡置業,想來不管是財富,還是身份地位,都不會差到哪裡。
“問題不是這個!”鍾石對於張偉的反應有些無語,不過還是耐心地問道,“你昨天說姑父有重要事情,不會就是接待這個投資商吧?”
“是啊?”張偉撇撇嘴,很不以爲然,“這傢伙來過好幾次了,又吃又拿的,還同時去了好幾個地方考察。這一次聽說他同時比較了好幾個地方,最終決定將投資落在我們這裡,所以我爸就急着趕回去了,準備在這兩天就和對方簽訂投資協議。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就算他的神經再過粗大,但看到鍾石臉色越來越沉,越來越凝重後,也察覺到有所不對勁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極有可能是個騙子!”鍾石沉思了半晌,這才緩緩地說道,“先讓姑父緩一緩,等我查清楚這個人的底細再說。”
“可是……”張偉一聽,自然是大驚失色,不過又想到如果對方不是騙子,這筆投資極有可能因此告吹,他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當下就有幾分猶豫,“你到底需要多久,如果時間太長的話,恐怕我爸那邊也承受不住壓力啊!”
“放心,用不了多久!”鍾石一邊說着一邊掏出電話,很快就撥通了陸虎的號碼,“阿虎,幫我做一件事情,是這樣的,有個傢伙自稱在深水埗開了家公司,你派人過去查查,地址稍後發給你。”
等他掛上電話,發現張偉依然沒有通知張援朝,不由地就有些發怒,語氣裡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凌厲,“你怎麼還沒有通知?要是晚了就難辦了。放心吧,如果真耽誤了,大不了這筆錢我來出好了!”
聽到他的承諾,張偉頓時眉開眼笑起來,躲到一邊打起了電話。
“呃……這個,這裡條件實在是比較簡陋,讓你這樣的影帝住三星級以下的,我都有些看不過去了。”鍾石回過頭來,看到樑家威一臉的目瞪口呆,於是表情略顯尷尬地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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