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石現在手中最大的依仗,無疑是市值高達三百億港幣左右的股票,和超過十萬手的期指多單。正因爲有這兩樣利器,所以汪雪紅和羅良纔不敢步步相逼,因爲他們很清楚,一旦惹毛了這位年輕的鐘先生,將他推向自己的對立面,那麼八月份的指數會不會失守倒還很難說,但只要鍾石松鬆手,空頭就有很大的可能從八月期指市場上逃到九月市場,甚至是順利解套也很難說。
如此一來,圍剿空頭的計劃就算是部分失敗了,而如果這一次不能夠將炒家打痛的話,他們捲土重來的可能性幾乎是一定的,到時候香港政府基本上什麼事都不要做了,每個月就專注於扶持市場,圍剿國際炒家吧。
這種嚴重的後果不僅表現在經濟上,長遠來說更是一種政治上的失敗,汪雪紅和羅良都不敢也不能承擔這種後果,所以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鍾石揚長而去,而連一句所謂的狠話都不敢留下。
在鍾石離開後,汪雪紅和羅良兩人低頭商議了片刻,又和岑印權、任毅剛交換了半天意見,最終決定還是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如果鍾石萬一出現力有不逮,又或者是其他突發情況下,再進場也不遲。
對於這個結果,岑印權、任毅剛自然是拍着雙手歡迎,當下雙方又敲定了一下細節方面,就正式地定了下來。
……
離開了港府大樓後的鐘石並沒有立即返回家中,而是去了陸虎的保全公司。由於只有最後一天了,爲了防止炒家們做出過激的舉動,他必須讓天域基金處於一個絕對安全的環境下。
兩人在辦公室內密談了半天,具體內容除了兩人之外,再無其他人知曉。不過等到鍾石走後,陸虎就迅速召集了所有沒有任務的安保人員,分發全套的安保器具,甚至還配上了防彈衣,如臨大敵的架勢讓所有人的心都緊張地揪了起來。不過在聽到緊急任務只有24小時,一般不會有生命危險。事後會有高額報酬等衆多條件後。所有人又是奮興鼓舞,無不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番。
而陸虎本人,則坐上一輛路虎越野車。在數個重點目標間來回巡視。在隨時做後援之外也有緊急處理意外情況的用意。
當一切都算無遺策之後。鍾石才放下一顆懸着的心,回到家裡呼呼大睡,養精蓄銳。
一夜無話。
8月28日凌晨。一大早天氣就陰暗無比,看不到任何陽光,稀里嘩啦的小雨下得讓人心煩意燥。而在早間臺當中,主持人反覆播報,今天香港將遭遇颱風過境,氣象臺已經掛出了八級大風的風球,節目也友善地提醒市民如無特殊情況,應當避免出門,以免發生突發狀況。
坐在去中環的車上,鍾石反覆敲打着車窗,望着外面空曠的街道,心中默默地想道,今天就是和炒家決戰的日子,這一戰關乎到香港的前景和未來,而外面這些頂着大風“搵食”的人,又有多少能明白這一戰的意義?
只是鍾石並不清楚的是,“港府”和國際炒家這一戰,基本上已經被傳媒們瘋狂地炒作了半個月之久,幾乎每個關心香港經濟形勢的人都清楚這一天的意義。而除了需要照常上班的人外,其他的香港人幾乎都坐在電視機前,收看相關的財經節目。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並不懂什麼複雜的經濟學原理,但是都深深地受到了炒家們攻擊香港市場的荼害,所以很多人都是支持他們心目中“香港政府”的救市行爲。
自然,也有一小部分人,是支持炒家打敗“香港政府”的,不管他們出於什麼樣的心理,此時他們當中的一部分已經將自己和炒家們綁到了一起,變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儘管他們無關大局,但他們也密切地關注市場,希望能夠給他們帶來好消息。
一路上胡思亂想的鐘石,甚至都沒有察覺到什麼時候,勞斯萊斯已經停在了樓下,直到司機再三催促後,他才意識到屬於自己的決戰時刻終於到了。當推開車門後,早就等候在此的陸虎趕緊走上前來,替鍾石撐開雨傘,兩人目光一接觸,都察覺到對方眼中濃濃的戰意。此時不需多言語,鍾石微微地點點頭,就在陸虎的護送下走進了大廈。
步入大廈大廳,摁下樓層電梯,就在等候的時候,大廈的管理員畏畏縮縮地走了過來,用顫抖的聲音問道:“鍾生,外面那些人,那些人是你的朋友嗎?”
“怎麼了?侯伯?”這名大廈的管理員姓侯,是年紀最大的一位,胖乎乎的圓臉經常堆滿笑容,看上去就是人畜無害的模樣,而且他爲人熱心,經常幫人拎包開門什麼的,一來二去幾乎和各個樓層的人都能混個臉熟,就連鍾石也不例外。
看着侯伯一臉的緊張,甚至臉色都有些發白,鍾石就有些好奇,顧不上已經到了的電梯,滿臉奇怪地反問道:“怎麼了,侯伯?是不是炒股輸了?想從我這裡找點內幕消息?我都告訴你了,這些消息都是不可靠的。”
“不是,不是!我早就不炒股票了!”侯伯一把攥住鍾石的衣角,一雙渾濁的眼球止不住地朝着外面瞟去,在心裡思量了半晌,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鍾生,今天外面突然多了很多陌生人,都是黑衣墨鏡的,那些人是不是衝着你來的?要不要報警?”
原來是因爲這個,鍾石頓時恍然大悟,當下輕輕拍了拍侯伯的手,笑着安慰道:“侯伯,你放心啦,這些人不是壞人,而是來防止壞人搞破壞的。你放心地坐大堂啦,今天他們幫你們做事。放心啦。沒事的。這些人都是我朋友,如果他們有什麼冒犯的地方,你隨後可以找我告狀的啦。”
緊張了半天,竟然鬧了一個這樣的大烏龍。侯伯緊張了一個上午的心頓時鬆弛了下來,再看到自己緊緊地攥着鍾石的衣角,趕緊鬆開,在自己的衣服上飛快地抹了兩把手,這才小心翼翼地去撣鍾石的衣服,生怕自己剛纔弄髒了對方的西服,儘管上面一點灰塵也沒有。
“好啦。你去忙吧!”鍾石微笑着制止了侯伯的這番舉動。隨即走入電梯,還不忘朝着愣在那裡的侯伯擺了擺手。
天域基金,儘管距離開市還有一段時間,但氣氛已經極度凝重。簡直達到了要凝固的地步。所有的交易員們都在不住地打電話。大聲地吩咐着經紀人準備一切。馬家瑞和任若爲則一左一右地站在大廳兩側,冷眼看着交易員做着這一切,一句話也不說。兩人均是面色肅穆。目光陰沉,讓人看上去就從內心深處感到一種不寒而慄。
“怎麼搞的這麼嚴肅,像是在開追悼會?”
鍾石快步走入,結果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的到來,這和他的想象有不小的出入。原本在他的設想當中,當他踏入交易大廳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當他瀟灑地脫下風衣外套的時候,整個鏡頭立刻慢了下來,而在這個時候又恰好響起了電影《賭神》裡的背景音樂,馬家瑞和任若爲兩大護法則一左一右地跟隨在他身後,構成了一幅絕美的畫面。
而現在,不僅沒有背景音樂,就連目光洗禮都沒有,鍾石的心中頓時生出一種挫敗感,當下無奈地苦笑一聲,快步走到馬家瑞身後,順着他的目光看了又看,結果發現依然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禁輕咳一聲,調笑般地說出上面的那句話來。
“啊!”
全神貫注的馬家瑞被嚇了一跳,再向身後看去,發現是鍾石的時候,頓時不滿地抱怨道:“鍾生,你知道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什麼追悼會?哪來的追悼會?”
“如果不是開追悼會,你們兩人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鍾石哈哈一笑,指了指正走過來的任若爲,又轉頭看向馬家瑞,“看看你們兩個,不就是和國際炒家決戰嗎?有什麼大不了的,要不就是他們輸,要不就是我們贏,你們到底在怕什麼?”
“說得好!”任若爲這時也走了過來,聲音洪亮地說道,“要不就是他們輸,要不就是我們贏,大家有沒有信心啊?”
在鍾石和馬家瑞說話的時候,交易員們已經注意到了這裡的情況,他們自覺地減低自己的分貝,使得原本聒噪無比的大廳頓時安靜了不少,因此當任若爲這聲中氣十足的話說出口,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大廳裡頓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吶喊聲,“有!”交易員們高聲附和道。
“好了!”
鍾石見士氣高漲,滿意地揮了揮手,說道:“大家放輕鬆點,今天是八月份期指的最後一天,只要我們能夠扛得住他們的進攻,差不多可以宣佈他們進犯香港的計劃已經失敗了一大半。今天我們足足有八百億港幣在手,而且另外還有五百億資金隨時能夠入市,總共資金達到了1300億之多,所以放手去操作吧。我敢說,今天過後,你們將會永遠銘記這一天,而今天也會成爲你們職業生涯最輝煌的一天。”
這番鼓舞人心的話說出口後,連鍾石自己都覺得有些驚訝,當衆演講可不是他的強項。不過交易員們的反應卻是極爲興奮,個個臉色漲得通紅,覺得體內的熱血已經沸騰,羣情激奮到恨不得立刻和炒家們大幹一場。
很快,時間就到了九點半,在競價階段,天域基金的交易員們直接在33支成分股上分別掛上了1億港幣的買單,價格定在昨天的收盤價格。這33億的港幣一出,立刻告訴市場,多頭主力又來了,而且護市場的決心堅決,和昨天一般無二。
如此數目巨大的買盤,頓時蓋過了其他競價的賣盤,直接將指數封在了昨天收盤的位置上。而隨後空頭也拋出了數額相當的賣單,價格也定在昨天收盤的價格上,絲毫沒有示弱的意思,還暗暗隱含着一副就和你在這裡玩的意思。在雙方的聯手下,市場上其他的買賣委託頓時小巫見大巫,立刻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十點鐘,自由交易開始,恆生指數開在7865,比上一個交易日略微有所上升,在鐘聲敲響的那一刻,兩股龐然的資金頓時迎面相撞,一刻也不停留地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