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那個小傢伙信得過嗎?”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和索羅斯纏鬥了數年之久的朱利安.羅伯遜。,這位前對衝基金界鼎鼎大名的人物現在退居到了幕後,在對衝基金界的影響也是大不如前,但是有誰膽敢忽略掉這位曾經叱吒風雲人物的話,那麼他肯定會吃大虧的。
說來也是奇怪,在老虎基金崩盤之後,朱利安.羅伯遜和喬治.索羅斯的關係竟然變得好轉了起來,或許是雙方不再存在競爭對立的關係,或許是索羅斯從羅伯遜的身上感受到了兔死狐悲,總之兩人的關係比之前大有改善。
目前的朱利安.羅伯遜自己不再涉足到具體的資金管理當中。當他的老虎基金清盤之後,他旗下的衆多‘交’易員和分析師們紛紛各立‘門’戶,成立自己的基金。作爲教父一樣的朱利安.羅伯遜自然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他將這些年積累下身家的一部分投入到這些基金當中,從曾經的管理者搖身一變,變成了投資人。
這麼多年下來,朱利安.羅伯遜的身家不減反增,都是得益於當年他培養出來的這些“虎仔”。當然即便是這樣,他的身家還是遠遠不能和索羅斯相比。
而現在在線上的另外一人是吉姆.查諾斯,號稱是華爾街的“空神”。這位同樣是大名鼎鼎的基金經理從來都是隻有一個‘操’作策略,那就是全力賣空。在2001年,他押注當時的安然公司。在爆發出醜聞之後安然黯然倒閉,而查諾斯因此一戰成名,成爲華爾街做空勢力的代表人物。
這三人間彼此相熟相知,類似的配合也曾經幹過幾次,所以根本沒有信任上的問題。但是這一次的組合里加上了肯尼斯.格里芬和約翰.保爾森。兩個新面孔讓朱利安.羅伯遜產生了擔憂。
“這的確是個問題!”電話那頭的索羅斯沉默了片刻,這才淡淡地說道,“不過夥計們,他們倆可是現在市場上擁有現金最多的兩個傢伙。如果不拉攏這兩個傢伙的話,那麼我們的計劃就要拉攏更多的人,如此一來泄密的風險就大大地提高了。我和約翰談過。這個傢伙是個野心很大的人,和肯尼斯.格里芬一樣,就是我們要尋找的人。所以坦白地說,我並不是很擔心他們的道德風險。”
一說到現金問題,其他兩人均保持了沉默。現金問題的確是他們這個組合目前的一個致命傷。雖然這幾人均是身家不菲,即便是放在世界範圍內都是屈指可數的富豪之一。但是他們的資產並不是以現金形式存在的,事實上一年當中他們的資產能夠以現金形式存在的天數都少得可憐,因爲他們是職業投資人,非常明白持有現金是最愚蠢的投資方法。
“他們不會那麼幹的!”一直保持沉默的吉姆.查諾斯突然開口說道,“他們不是聖人,而且這一切並不觸犯法律。最爲重要的是,他們是基金經理。有着業績上的需求。”
吉姆.查諾斯是個少言寡語的人,雖然他不會輕易開口,但是他所說的話無一不是一針見血、直擊要害的那種。所以不管是索羅斯還是羅伯遜對他的意見都格外地重視。
眼見着三人當中兩人表示了不同意見,朱利安.羅伯遜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將話題轉移到如何做空貝爾斯登的策略上來。
“儘管他們的市值已經下降到了百億美元左右,而且去年四季度出現了鉅虧,但畢竟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們想要在短期內做空他們。即便有了兩個‘奶’牛的加入,恐怕還是力有不足吧?”
朱利安.羅伯遜在研究了貝爾斯登的情況之後。提出自己的疑問。‘奶’牛所說的自然就是約翰.保爾森和肯尼斯.格里芬,因爲可以像‘奶’牛出‘奶’一樣提供源源不斷的現金流。所以在金融界裡一般將這種現金流充足的機構或者個人稱之爲‘奶’牛。
的確,儘管現在貝爾斯登的市值已經被腰斬了,但他們目前的市值仍然有接近百億美元之多。而且最爲重要的是,他們是很多‘交’易所的結算商,同時內部管理着千億規模以上的資金,所以在現金方面可以說是無憂的。
別的不說,就光說對衝基金界,至少有200億美元在貝爾斯登的經紀賬戶當中,即便這些資金的閒置率只有一成的話,那麼也相當於給了貝爾斯登20億美元的現金流。
做空金融機構,打擊其現金流是最狠辣的一招,朱利安.羅伯遜雖然遠離了資本市場很久,但是當年深厚的功力依然在。當他一開口,所說的策略就是針對所要做空目標的現金流,遠比起之前不明就裡的約翰.保爾森要高明得多。
“不,他們有很多的問題!”吉姆.查諾斯立刻出聲反駁道,一如既往地言簡意賅,“致命的問題!”至於是什麼問題,他卻沒有多說。
“朱利安,你離開一線市場的時間太久了,已經跟不上現在的形勢了。”就在朱利安.羅伯遜還在苦苦皺眉思索的時候,索羅斯的聲音又恰時地響起了,“雖然目前貝爾斯登的內部對外宣稱,他們的資產因爲債券虧損減計了19億美元。但是誰都清楚,貝爾斯登纔是整個債券市場最大的玩家之一。斯坦利方面虧損接近百億,而貝爾斯登這邊才虧損區區的二十億美元,這個數字可不太符合華爾街的預期啊!”
索羅斯的說法雖然讓朱利安.羅伯遜的心中略感不爽,但畢竟對方說的是事實,所以他也只能接受這樣的評價。不過接下來的話很快就讓朱利安.羅伯遜陷入了沉思,“喬治。你的意思是貝爾斯登方面謊報了他們的虧損情況?這似乎不太可能吧?”
對於財務造假,一旦被揭穿之後,代價幾乎是上市公司所不能夠承受的。不止如此,相關的律師事務所和會計師事務所,包括後期審覈的事務所都要面臨着嚴重的處罰。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查諾斯所做空的安然。這個龐然大物在倒閉的同時,也導致了審計界巨頭之一的安達信關‘門’結業,從此五大會計師事務所變成了四大。
正是因爲造假的代價太過於沉重,造成的影響太過惡劣,所以羅伯遜根本就不敢相信對方膽敢在財務報表上動手腳。
“不!不!不!”索羅斯連連否認,“事實上我並不認爲貝爾斯登在財務報表上做了手腳。只是我不認爲他們在債券市場上的損失會止步於此。我個人認爲,恐怕在一季度報表出來之後,市場纔會對貝爾斯登的財務狀況有個更清醒的認識,而這個認識絕對會讓所有人大吃一驚,所以我把正式做空的時機定在那個時候。”
按照原定的計劃。現在他們開始在市場上賣空貝爾斯登的股票,藉此先慢慢消耗他們的現金流,等到三月上旬的時候再全力爆發,在那個時候全力以赴、多策略結合地打壓貝爾斯登,最終的目的自然是要將對方徹底打死。而三月中旬,正是貝爾斯登08年一季度財務報表出來的時候。
“這似乎有點冒險!”對於爆發時機的選擇,朱利安.羅伯遜沒有任何的異議,在這一點上他和索羅斯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兩人都是選擇時機的高手。不過對於貝爾斯登財務狀況會惡化的這一判斷,他卻是不敢太過苟同,因爲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清楚貝爾斯登真實的經營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除了他們自己的高管,“如果到時候他們的財務狀況並沒有我們預想的那麼糟糕,又或者得到了某些改善,那我們選擇在那個時機發動豈不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朱利安.羅伯遜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如果貝爾斯登真的出現了類似的情況,那麼他們的股價勢必在短期內出現反彈。而這種反彈對於他們這些圖謀做空的人無疑是相當不利的。
“這不可能!”靜默了半天的吉姆.查諾斯突然說道。他的開腔將正討論得熱火朝天的兩人嚇了一跳,不過他們很快就意識到對方有話要說。如果說到做空,尤其是這種微觀‘性’質的做空。恐怕索羅斯和羅伯遜都沒有對方經驗豐富。
見兩人安靜下來之後,查諾斯依然是惜字如金,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兩人心中一亮,“我們製造他們虧損。”
“具體呢?”索羅斯若有所思地問道,他彷彿抓住了什麼,但一時半會卻是不能明悟。雖然之前他制定了大方向和策略,但是這個策略並不是完備和具體的,細節方面還需要和其他人一道商量。
“‘交’易,結算,和人事變動!”查諾斯難得地多說了幾句,“‘交’易方面我們讓他沒有對手,結算方面讓他們的客戶不再繼續信任,繼而‘抽’走資金。而人事變動,則可以產生各種謠言,雖然這種謠言的殺傷力是最小的,但卻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吸引眼球。而引起各方的注意,對我們後續的計劃至關重要。”
“真是太‘棒’了!”
“吉姆,你真是個天才!”
幾乎是在同時,朱利安.羅伯遜和索羅斯就明白過來,兩人不約而同地稱讚道。雖然兩人都是造勢的高手,但他們造勢的起點太高,一般來說都是宏觀方向的。朱利安.羅伯遜曾經是一個股票造勢的高手,但他畢竟遠離一線時間太久,而且手頭上的資料也不完全,所以一時半會也沒有意識到其中有這麼多的文章可做。
查諾斯的計劃是索羅斯策略的一個重要補充,即在朱利安.羅伯遜提出貝爾斯登的財務報表可能在三月份公開時出現盈利或者小虧的情況下,他們通過向市場散佈流言、說服‘交’易對手停止‘交’易和結算等方式來壓縮貝爾斯登可能獲取盈利的渠道,進而讓他們的財務報表達不到預期的水平,儘管這種預期實現與否還是未知之數。
討論到這個地步,基本上所有能想到的漏‘洞’他們都已經想到了,又談了一些細節方面的問題之後,他們將話題轉移到了怎麼樣借入貝爾斯登的股票上。
“根據我們的研究分析,在過去一年當中,始終有一股勢力在做空貝爾斯登的股票,從他們達到170美元的時候就開始做空,到現在也沒有絲毫回倉的跡象,這葬送了我們部分流動‘性’!”索羅斯憤憤不平地說道。
基於美國股票可以做空,也可以做多的‘性’質,所以一支股票在市場上流動‘性’很強。而貝爾斯登一共有兩億不到的總股本(普通股),整個盤不算少。但是貝爾斯登公司自己控制一部分四成多的股份,是第一大股東,而其他的機構和個人掌握着剩下的五成多股份。但相比起貝爾斯登自己來說,這部分的股東數量實在是過於衆多,分攤到個人頭上根本就沒有辦法和他們相抗衡。而市場上一下子少了一成左右的流動‘性’,這必然對貝爾斯登的流動‘性’造成影響。
不過幸運的是,這筆一成多的股票最終還是流入了市場。因爲所隔的時間有點長,而且在這段時間內貝爾斯登的股票價格直線下跌,所以當初接手的人恐怕早就解套出手了。因此索羅斯只是稍微地抱怨了一下,就開始認真地盤算起怎麼樣借入貝爾斯登的股票而不被市場所察覺。
“竟然還有這種事?一年前就開始做空?”羅伯遜很驚訝,即便他曾經持有過日本沽單超過五年的時間,但那是在他認爲行情還有下跌可能的情況下,而一年前的貝爾斯登完全沒有任何頹勢可言,相反則是如日方中,“喬治,你知道對方是誰嗎?”
“不清楚,或許他們已經平倉離場了,這個利潤足夠讓他們滿意了!”索羅斯眉頭微皺,想了想之後,回答了一個讓自己都不怎麼相信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