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艱難的一天總算是過去了。道瓊斯工業指數大跌128點,盤中曾經一度重挫到11000點以下,突破最近行情的分水嶺。以科技股爲主的納斯達克小跌18.7點,標準普爾指數則下跌了13.9點,儘管從表面上來看,這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數字。但只有真正經歷今天行情的人才知道,過山車的行情讓大部分的投資者都嚇破了膽。
雖然白日間的交易結束了,但這些事情產生的後續影響遠遠沒有完結,針對這些消息或者事件的反應又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當中
。
“房屋新開工的數據在下降,新出售的房屋在下降,貸款的違約率卻在持續上升。相關的數據我剛纔已經通報過了,或許你們的手頭上還有更準確的數據,應該不會比我所能拿到的會更好。所以現在的情況是,市場,尤其是房地產市場的惡化,使得整個金融市場也跟着變得糟糕。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必須要出手。”
格林斯潘的聲音很微弱,通過視頻電話出現在衆議院的會議上的他可能是第一人,全場都在靜氣凝神地聽他講話。因爲他在聯儲主席位置上的卓越表現,使得所有人都對他肅然起敬,也讓在場的所有衆議員都很重視他的觀點,即便他已經不再是聯儲的主席。
格林斯潘是在伯南克的勸說下以專家的身份參加這次衆議院主題爲“金融市場監管的重構”會議的,本次會議的真實意圖是討論“兩房”問題。實際上是保爾森向這些國會議員們吹風,以便在必要的時候能夠快速取得他們的授權,接管房利美和房地美。
爲了能夠說服這些外行的國會議員,保爾森和伯南克不僅親自上陣,還說服了格林斯潘這樣的大佬。讓他也加入到說服國會議員的行列當中來。
“你認爲這類由政府發起的企業會放大市場的系統性風險?”一名來自共和黨的國會議員皺着眉頭問道,“或者說,如果政府真的接管了這兩家企業。相關的系統性風險就會消失?而這一切對穩定市場都是有好處的?”
“是的,議員先生。我的確是這樣認爲的。”格林斯潘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因爲房利美和房地美的特殊性,所以它們在一定程度上肩負着美國房地產市場的穩定。事實上現在每個金融機構都逃脫不了系統性風險,我們在此討論房地美和房利美,相關的政策或許還可以應用到投行、保險等行業當中去。因爲它們也可能是本次經濟危機當中的受害者,必要時政府必須出手幫忙。”
“什麼?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格林斯潘先生?”又一名共和黨的議員站起了起來,滿臉驚訝地問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格林斯潘先生在政府發起企業上的立場一貫是反對的,怎麼今天突然一反常態,變成這些企業的擁護者了?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這話說得非常誅心,很快全場看向格林斯潘的目光都變了,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受到遊說集團的公關,是每個國會議員都會遇到的局面。例如說某些行業,某些企業,他們會僱用公關集團對掌握這些行業政策制定的國會議員進行公關,當然並不是私底下拿好處的那種公關。而是切中要害地分析利弊。畢竟如果行賄的話,無論是風險還是代價都是極其慘重的。
雖然說有遊說集團的公關,但各個黨派的議員或者要員基本立場都是鮮明的。就好像格林斯潘一樣。他在任之時多次宣稱政府發起類的企業是對市場經濟的干擾,是嚴重的不公平競爭。而現在的態度卻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這讓所有人都感到不解。
一個人的立場如果頻繁轉變的話,那麼這個人是靠不住的,西方諺語是這樣告訴他們的。所以整個會場立刻安靜了下來,他們都在靜靜地等待着格林斯潘的解釋。
“關於這一點,我已經和保爾森財長,伯南克主席討論過了!”格林斯潘表情很淡然,說話的聲音也聽不出有任何的波動。不過他的話還是讓衆人大吃一驚,“如果我說房地美和房利美是美國房地產市場的聯儲。這句話恐怕你們並不贊同。但事實的確如此,如果聯儲出了問題。試問你們在座的議員先生們,不會去拯救這家公司嗎?”
“如果我們選擇不去拯救房地美和房利美的話,房地產市場就會缺乏流動性,沒有任何一家放貸公司或者銀行願意去支付償還期高達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的抵押貸款
。市場將回到1929年,而整個房地產的崩盤,其產生的連鎖反應是不可想象的,整個經濟都會隨之崩盤。到時候或許你們就會意識到,當初拯救房地產市場的決定是如何的重要。”
“我想說的是,這不是單純兩家公司的問題,而是整個美國經濟的問題。是的,我們面臨的不是蕭條,不是倒退,而是危機,徹頭徹尾的危機,前有未有的危機,百年一遇的危機。如果處理得當的話,在未來三到五年的時間,美國或許可以走上覆興之路。而一旦處理失當,或者是根本沒有辦法控制局面的話,那麼我個人很難估計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夠走出這個泥潭。”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格林斯潘終於停了下來,表情依然很淡定,但任誰都能聽得出他話當中的強烈意向。
會場再次陷入到沉默當中,足足過了三分鐘,纔有人繼續問道:“那麼,保爾森財長,按照你們的觀點和想法,在什麼時候出手接管兩房纔是恰當的時機?”
“至少不是現在!”被晾在一旁的保爾森終於有機會開口說話了,只是這個問題讓他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尖之後,他表情很不自然地回答道,“我剛剛發表聲明。宣稱近期不會接管‘兩房’,所以我們得想點別的辦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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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格林斯潘在國會衆議院的會議上以“百年一遇的危機”來說服衆多議員的時候,遠在燕京的一個人也用了同樣的字眼。只不過他是在爲自己開脫。
“這是美國曆史上的經濟危機,百年一遇。我也沒有辦法。”張航的面色通紅,青筋凸起,表情略顯猙獰。就在剛纔華投例行的月會上,一幫人對他投資在“兩房”股票上的行爲展開了口誅筆伐,使得他顏面掃地。
如果不是想着把高東方也一併拖下水,張航早就摔門而出了。此刻的他強壓着內心的羞憤,梗着脖子狡辯道:“我們還有時間,天知道房地美和房利美的股價會不會繼續上漲?還有。現在距離分出勝負還早,現在就對我們的策略進行指責是不公平的。另外,看看你們的收益吧,我也沒看出好到哪裡去,只不過比美元定期存款利率高出一點點,這樣的收益也能算是投資嗎?”
高東方領銜的團隊並沒有在市場上做出太大的動作,只是將部分資金投放到一支貨幣基金當中,權當做是進行現金管理。自然,收益率方面也是馬馬虎虎,只是區區的2.3%左右。而且還是年化後的收益。
但是就是這些收益,比起張航那些已經暴跌了超過30%的虧損額度來說,簡直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不,不是在地下,而是在地獄。
“你錯了!”面對張航的胡攪蠻纏,高東方沒有一絲的慌亂,只見他大義凜然地訓斥道,“雖然距離競爭結束還有一定的時間,但是張副總經理,請你不要忘記,你現在拿的可是納稅人的錢在揮霍。請注意。我用的不是投資,是揮霍兩個字。像你這樣事前不盡職調查。事後拒絕承認錯誤的做法很不負責任。你們指派出去的董事,有沒有及時地向你們反饋關於‘兩房’需要繳納鉅額核心資本金的事?關於他們和政府的接觸和談判。你們到底又知道多少?最終美國財政部和美聯儲會如何處理‘兩房’,會不會像市場傳聞的那樣進行接管?這些你們到底知道不知道?”
高東方的問題如同連珠炮一般,直接把張航問得啞口無言。
張航也很無語,在得知“兩房”注入1000億美元的新資本之後,還以爲抄底的時機已經到了
。誰不想更多的信息披露出來之後,他徹底地傻眼了,原來這些資本還不足以解決“兩房”目前所遇到的危機。現在它們更是有可能遇到破產,而如果破產的話,那麼自己所投入的每一分錢都有可能化爲泡影。
自然,在高東方的面前他是斷然不肯認輸的,冷笑了半晌之後,這纔不屑地說道:“說的好像是我明天就要完蛋一樣。別忘了,股市有跌就有漲,說不定我明天就能漲回來。還是那句話,在最後勝負沒有決定之前,不要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還有,你們的那個貨幣基金,可是持有雷門兄弟的債券,如果到時候雷門兄弟也破產的話,那麼你們的收益也會變成負的。我可是好心地提醒你!”
“哼哼,我謝謝你的關心!”高東方輕笑一聲,對對方的“好意”不屑一顧,“你放心好了,我已經找好了投資的目標,你就安心地等着看好了。”
“有了目標?”張航的眼珠立刻滴溜溜地轉了起來,在心中暗想道,“現在市場這麼混亂,他竟然找到了相應的投資目標?不行,我得問問清楚。”
心中有了伎倆之後,他便陰陽怪氣地說道:“是嗎?那可真是恭喜你了。不過我的前車之鑑就在這裡,希望你不要步我的後塵。對了,大家都是幫國家做事,既然你有了目標,不煩說出來讓大家討論討論,看看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大家集思廣益一下,也算是團結一致的表現。”
雖然早就知道張航很是厚顏無恥,但如此程度的厚臉皮高東方還是第一次遇到,他氣得渾身發抖,但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爲張航佔據着大義,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高東方敝帚自珍的話,很容易授人把柄。
“歐洲,大衆股份!”望着一屋子期盼的眼光,高東方真想甩門而去,但是他不能,當下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之後,就憤然坐下,扭過頭去,再不看張航一眼。
“大衆股份?”
張航的表情有些迷惑,不過一個分析師很快地站起身來,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半天。隨後張航就呵呵地笑了起來,“原來他們正在被保時捷公司收購,股價上漲得有些反常。了不起啊,了不起,高總經理,我這是第一次真心實意地佩服你。”
“佩服的話就不用說了,只要你不出手就行了!”高東方的情緒已經恢復了平靜,毫無感情地說道,“這家公司現在充滿了不確定性,所以到現在我也沒有出手。記住,裡面的風險很大,你和你的團隊就不要摻和了,否則我們的賭約立即取消。”
“當然,當然!”張航嘿嘿一笑,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只是一轉眼的功夫,他很快就將自己的話拋之腦後,將自己的心腹召集到自己的辦公室內,開始認真地討論起關於大衆股份的事宜來。
“因爲保時捷家族的公開宣揚,使得目前的大衆股份已經上漲到300歐元以上。這已經嚴重地背離了它所在的價值,加上收購還有不確定的因素,所以目前進場並不是明智的選擇。”那名在會議室內提醒張航的分析師警告道。他叫劉磊,專門負責德國資本市場,對目前德國股市當中最熱的話題自然是熟稔於心。
“問題並不在此!”張航搖搖頭,“而在於如果收購成功的話,新的巨頭將會如何改變世界汽車格局?”說着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劉磊看,“如果新的巨頭產生的話,300歐元每股的價格是高還是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