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貝蘭克梵和劉易斯私底下做的交易,迪克.富德完全被矇在鼓裡,他還在精心地準備着和美國銀行的交易,畢竟這樁生意是保爾森親自幫他拉來的。他哪裡知道,雷門兄弟和美國銀行的談判結果早已經被註定了。
因爲是私底下的交易,而且不太道德,所以貝蘭克梵和劉易斯都選擇了守口如瓶,所以即便是華爾街最神通廣大的人物,也不清楚背後發生的事情。他們最多知道,保爾森在撮合美國銀行收購雷門兄弟。
索羅斯就是這樣神通廣大的一個人。
“除了雷門兄弟,美林證券的財務狀況也不太妙,他們的塞恩最近四處頻繁活動,想要在市場上尋找資金。”約翰.保爾森淡淡地說道,“他們也遇到麻煩了。不過現在看來,並不像雷門兄弟那麼嚴重,不過如果雷門兄弟倒下的話,恐怕市場的焦點很快就會轉向他們。”
這裡是“索羅斯集團”每週一次的策略會議,主要討論的內容就是總結一週以來市場上與他們做空目標相關的各種消息,從中尋找出有用的消息或線索,然後根據這些東西制定相應的策略。
除了雷門兄弟,“索羅斯集團”的做空目標又擴大到了美林證券、斯坦利公司和古德曼公司。目前的頭寸高達50億7◆美元之多,囊括了華爾街上最著名的投資銀行。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瘋狂的計劃,因爲此舉幾乎得罪了華爾街的所有投行,而這些做空的人都或多或少和這些機構有牽連關係。所以在整個做空的過程當中,無論是索羅斯還是保爾森等人都嚴格保密,不對外界泄露半點消息。
之所以不加大做空份額。是因爲根據他們的估算,50億美元分散在四家公司上,每家在12億美元左右,這種力度的做空在緩慢拋售當中,並不太會引起對方的注意。要知道現在市場處於一種風聲鶴唳的階段,很多公司的管理層日夜盯防自己公司的股票。生怕被空頭盯上,成爲下一個雷門兄弟。
和戴維.埃因霍恩等人高調的作風比起來,索羅斯這些人才是市場上的真正大鱷:他們如同最高明的刺客,悄無聲息地躲在不爲人知的角落,就在所有人都將他們遺忘的時候,這些“刺客”在最麻痹的一刻給予對方致命一擊,快似閃電,迅如驚鴻,隨後悄然而去。深藏功與名,只留下漫天的猜想。
“先不要去管美林證券,雷門兄弟的問題有些棘手了。”肯尼斯.格里芬的語氣有些焦急,“現在雷門兄弟的股價已經跌破了10美元,按照我們之前的倉位,現在至少賺了超過20億美元的利潤。問題是,如果美國銀行介入進來並最終收購成功的話,股價的預期會在哪裡?是否我們應該現在平倉。又或者是等到收購成功之後回吐一部分的利潤出來?”
一片沉默,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因爲所有人都不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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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不清楚雷門兄弟的有毒資產到底是多少,按照埃因霍恩的說法,這部分的資產並沒有按照市場估價及時地報入到資產負債表當中,這是一個非常大的隱患。”格里芬等待了半天,見沒人說話,只能繼續說下去。“現在知道真正財務狀況的只有他們自己,但絕不可能指望他們披露真實的情況。或許我們能夠等到他們披露三季度財務報表的那一天,不過我估計,等到那一天的話,恐怕雷門兄弟的股價連5美元都到達不了。”
“必須在三季度前做一個了斷。因爲美國銀行隨時可能收購成功。如果雙方達成這樁交易,我們等候雷門兄弟三季度財務報表的時機就沒有了。”
最後格里芬斬釘截鐵地說道。
“確定消息是真實的嗎?”
又沉默了半晌,朱利安.羅伯遜忍不住開腔問道,“喬治,你所說的消息,保爾森財長下令讓美國銀行收購雷門兄弟的事,千真萬確嗎?”
因爲這件事情關係重大,所以朱利安.羅伯遜必須再次確定。一般來說,財政部長的意志很難被華爾街違背,但其中的分寸卻是由華爾街自己來掌控。如果來自華盛頓的命令是很委婉地勸說,華爾街並不一定買賬。但如果語氣嚴厲,明確表明意圖的話,那麼華爾街就必須掂量掂量這話的分量。當然,對於即將卸任或者離職的高官來說,即便是語氣再嚴厲,恐怕效果也不會很好。
現任的美國總統將在明年的1月卸任,到時候保爾森財長等人也會跟着一塊下臺。但在現在這個時候,保爾森財長的話卻沒有人不敢遵從,因爲整個華爾街都需要流動性的支持,不管是保險還是投行,又或者是商業銀行,越是大的機構,需要的流動性越多。所以從這一個角度來看,美國銀行的管理層很難違背保爾森財長的意志。
但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美國銀行的經營狀況日漸好轉,甚至二季度的報表已經扭虧爲盈,從這個角度來說至少美國銀行對流動性的迫切需求不會像外界想象的那麼嚴重。但一旦收購了雷門兄弟,如何處理他們的資產,美國銀行恐怕要掏出不少的現金來解決這個問題。
另外還有一個相關問題,即在其競爭對手紛紛補強投資銀行業務的時候,美國銀行如果不對此有積極反應的話,恐怕會受到來自股東和分析家們的強大壓力。
以上各種因素綜合在一起,索羅斯等人根本就沒有辦法預測出這樁交易背後會是一個什麼結果。所以不管是索羅斯,還是羅伯遜,抑或是約翰.保爾森,他們都對目前的局面感到困惑和迷惘。
正如鍾石預料的那樣,市場因爲貝爾斯登的經驗而分成了兩派,索羅斯的這個小圈子也不例外。當然他們完全可以一直地做空下去,直到最後雷門兄弟被收購或者破產。但問題是,如果現在平倉離場的話。他們會得到超過20億美元,繼續做空破產的話,他們可能會得到30億美元甚至更多的利潤。
10億美元的差距,絕對不是一個小數字。
“根據可靠消息,雷門兄弟正在尋求內部重組!”一直保持沉默的索羅斯終於開口了,他說的第一句話就讓衆人神色爲之一變。“現在還不敢確定的是,這個重組計劃到底是什麼。不過能夠確定的是,他們肯定會千方百計地想辦法甩掉有毒資產的包袱!”
“如果他們真的能夠剝離這部分資產的話,相信其他資產還是相當可觀的。”索羅斯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到時候恐怕想要收購的機構會排着隊上門,到時候的問題就是,10美元每股恐怕都不能滿足他們的胃口了。”
“還好現在這些都只是未經證實的消息。我個人估計,如果雷門兄弟的內部真的存在這樣一個方案的話,他們一定會在最關鍵的時候拋出。比如說三季度財務報表公佈的那一天。”索羅斯的語氣越發的沉重,不過隨即他話鋒一轉,變得輕鬆愉悅起來,“不過諸位請放心,我們還沒有急切到必須現在下決定的時候。不要忘了,還有一個人比我們更着急呢!”
“誰?”
約瑟夫.劉易斯最爲心急,脫口而出問道,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你是說鍾?這倒是真的有可能,畢竟他的頭寸比我們大得多。如果他現在不出手的話。那麼我們的確是不需要着急了。”
說到底,這個龐大的做空華爾街投行的計劃就是索羅斯從天域基金內部得訊的,雖然方法有點不道德,但在實實在在的盈利面前,沒有人去計較手段。
“不錯,就是他!”索羅斯一下子變得自信滿滿起來。“如果說現在最着急的,恐怕就是這位先生了。只要我們緊盯市場,看雷門兄弟的股票會不會在近期有大手筆的買入,就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平倉了。雖然說我們的策略被動了點,但也正是我們的優勢所在。只要跟着他走。在關鍵時候我們還能陰對方一把!”
“你這樣把情緒和私人恩怨帶入到交易當中,是否真的合適?”約翰.保爾森有些不滿,“喬治,我們的目標是獲取最大利益。但按照你的策略,我們完全是亦步亦趨,跟在別人的身後,這完全違揹我們的初衷。我們不再是遊戲的參與者,而只是一個將命運交給別人的存在,這讓我感覺非常不好。”
“約翰,你必須要明白,現在這個市場並不是我們說了算!”索羅斯長嘆了一口氣,耐心地開導着約翰.保爾森,“或者說,在雷門兄弟的股票市場上,我們並不是掌握話語權的那些人。如果說市場還有人能在這個時候讓雷門兄弟起死回生的話,恐怕這世界上只有少數的幾個人能夠辦到。亨利.保爾森和伯南克肯定是一個,美國銀行或許算一個,其他對雷門兄弟有興趣的人也可以算一個。而鍾石,肯定算一個,因爲這傢伙有數百億的現金。”
“雖然可以肯定的是,這傢伙不會輕易涉足到收購雷門兄弟的事情當中,但做空或者平倉,都將直接影響雷門兄弟的股價表現。”說到這裡,索羅斯有些意興闌珊,“所以我們是身不由己。不過這樣也好,省得讓我們自己來做決定了。”
事實上索羅斯在這個時候也有些不自信,因爲他摸不清政府高官到底是怎麼想的。在98年俄羅斯被美國政府玩了一把之後,他才知道自己只是對方的一枚棋子。儘管這種被人利用的感覺很好,但他不得不接受這就是事實。而現在之所以將自己和鍾石捆綁在一起,他就是想試探一下,鍾石這個“外人”對美國政府現在的真實意圖是如何猜測和判斷的。
他相信,鍾石肯定也知道目前市場上流傳的這一切。
這就是他內心的真實意圖,並沒有告訴其他人等。而其他人聽了他剛纔的話後,均是一陣沉默。原本他們就因爲是否平倉還是繼續做空而“同牀異夢”,現在索羅斯提出解決方案卻是正好解決了問題,儘管這個方案讓衆人覺得不太舒服。
……
遠在香港的鐘石一連打了數個噴嚏,纔好不容易將身上的寒意止住。他緊緊地裹了裹身上的風衣,大步走進辦公樓裡。
“小江,處理一下手頭上的工作,下週跟我去紐約一趟。”剛剛坐下不久的鐘石,感受到房間裡的暖意,覺得舒服了不少之後,摁下電話的通話鍵,對江山說道。
“雷門兄弟的三季度財務報表發佈會?”江山立刻醒悟過來,他知道雷門兄弟終於要走到最關鍵的時候了,“分析師、財務師和審計人員早就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對!”鍾石很滿意江山的效率,“就要揭曉最終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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