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克福,德意志銀行總部。
當沃納.海森堡將對衝基金追加做空額度的消息上報之後,並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但隨後越來越多的交易員開始向上彙報時,這個消息才引起德意志銀行方面的高度關注。
“發生了什麼事情?”
交易部的董事總經理麥德哈維.拉爾緊急將明星交易員們聚集到一起,仔細地詢問具體細節。
“美國的對衝基金Element
Capital突然要求增加做空大衆集團股票的份額,而且增加的幅度高達75%,幾乎是翻了一倍。上帝啊,如果答應他們的請求,這幾乎相當於他們把全部資金總量的三分之一都押注在做空大衆集團的股份上。”
沃納.海森堡心有餘悸地說道,臉上的表情忠實地反映了他此刻的內心,即震撼不已。
通常來說,不管是什麼類型的對衝基金,其最大的重倉股不超過其資金管理總規模的十分之一,這是典型的“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的避險行爲。但對於一些小型對衝基金來說,卻有着更爲激進的投資方式。例如這家叫做ElementCapital的對衝基金,其原先在大衆集團上的做空資金就接近總資金管理規模的六分之一。這原本在業內看來已經是很極端的做法了,但是現在居然又追加了,怎能不讓沃納.海森堡感到心驚膽顫?
當然,對於對衝基金來說,這種激進的投資方式並不一定代表有道德風險,或許這裡面大部分的錢是創始人自己的,就像現在的量子基金一樣,實際上大部分的資金已經是索羅斯家族的。也或許是做決策的人急於要打開市場,取得名聲,獲取更多的管理資金。但不管出於哪種目的,這種方式是絕對不值得鼓勵的。
“除了他們,還有Caxton
等衆多美國對衝基金。”沃納.海森堡繼續說道,“不知道因爲什麼,整個對衝基金界好像瘋了一樣,尤其是美國的對衝基金。”
“你們的情況也差不多?”
麥德哈維.拉爾沉吟了片刻。再問向其他的交易員時,得到了幾乎同樣的答覆,“這麼說來,他們集體看好保時捷不可能完成這樁收購,就是因爲保時捷家族發表了一通模棱兩可的講話?這似乎太說不過去了。”
對於保時捷家族發佈的消息。麥德哈維.拉爾自然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他和他的同事們只是稍微一分析,就認定這是保時捷家族放出的假消息。除了沒有一點確切定論之外,施瓦茨.保時捷的身份也成爲問題所在。作爲德國本土頂級券商,德意志銀行的分析師們很快就得出和其他市場分析師一樣的結論。
麥德哈維.拉爾甚至認爲,保時捷家族的這番“表演”既拙劣又幼稚,只要稍微有點眼色或者瞭解保時捷家族恩怨的人都不會按照他們所想要引導的那樣來理解。
但現在問題卻出現了,保時捷家族可能會繼續強硬地吃進大衆集團的股份,而對衝基金卻蠢蠢欲動,認爲這樁收購不可能成功。這幾乎是涇渭分明的判斷讓麥德哈維.拉爾頓時困惑了。
“沒有道理啊!實在是說不過去啊!”
麥德哈維.拉爾揪着頭髮使勁地思考着。很快原本一絲不苟的髮型就亂得像鳥窩一樣。
交易員們看到這副場景,相視一笑,均是搖了搖頭。麥德哈維.拉爾相貌英俊,身形挺拔,是個典型的日耳曼美男子。平日的他也很注重儀表,定製西裝、真皮公文包、永遠一塵不染的高級皮鞋。當然,還有一罐藏在公文包裡的髮膠,這是他隨時準備用來打理髮型的。
也正是因爲知道麥德哈維.拉爾的“癖好”,所以交易員們纔對他此時亂糟糟的髮型側目。不過他們的竊笑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他們當中就有人的手機振動了。先是第一個,隨後又有其他人,再接着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索羅斯來了?”
麥德哈維.拉爾的眉頭一下就舒展開了,“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既然是他親自出馬,而且還出現在大衆集團的總部,那麼看來他的確是打算摻和到這樁交易當中。想必是因爲這個消息,全世界的對衝基金才聯合起來要做空大衆集團股份的吧!”
“應該是這樣!”沃納.海森堡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和他同時出現的,還有一位對衝基金的大佬。來自香港天域基金的鐘石鍾先生。不過根據CNBC的報道,這位先生否定了摻和到收購案當中的可能。如此一來的話,可以肯定索羅斯肯定會牽扯進去,而對於鍾石來說,應該不會,畢竟從他在公開場合的表態來看,此人從來沒有說過謊。”
“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就不用理他!”麥德哈維.拉爾擺了擺手,輕描淡寫地就將事件當中最大的X因素排除掉,“沃納,我們持有的大衆集團股份一共有多少,能否支撐這些對衝基金的做空?”
作爲法蘭克福市場最大做市商之一的德意志銀行,自身持有相當多數量的大衆集團股份,是大衆集團的小股東之一。當然,它持有的股份是用來進行長期投資的,輕易不出手,即便是保時捷吞併了大衆集團,對他們的投資也沒有太大的影響。出於做市商的考慮,他們也經常借出這部分的股票做空,趁機賺取部分的利息。
“3.5%的股權沒有變動。”沃納.海森堡沉聲回答道,“前期已經借出去2.1%,只剩下1.4%的股權,根本不能夠應付來自對衝基金的要求。我估計,如果想要滿足對衝基金做空的要求,至少要增加到5%的股權甚至更多。但是我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增持大衆集團的股份,它們的股價實在是太高了。”
“對,他們的股價早已經背離了基本面。”另一名叫做安德烈.卡爾森的交易員也附和道,“加上成長的預期,他們的股價最多在70歐元到100歐元。這還是明顯地高估。如果我們現在增持,明顯是當了冤大頭。”
“我也是這麼想的!”沃納.海森堡贊同地點點頭,“如果我們不能增持的話,那我們就得另外從市場上尋找現券。先生們。儘快發動你們的人脈,到市場上去尋找可能借到的現券。對了,利率絕對不可能超過我們借出的利率。”
揮散了交易員之後,麥德哈維.拉爾坐在會議室裡想了想,撥通了一個電話。
“羅傑先生。你好。”麥德哈維.拉爾畢恭畢敬地說道,“我是德意志銀行的麥德哈維。不知道你最近過得好嗎?不知道有沒有空,我想請你喝一杯咖啡。”
“原來是麥德哈維先生啊!”話筒裡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咖啡就不必了,麥德哈維先生致電來是有事吧,關於大衆集團股份的?”
“你怎麼知道?”麥德哈維.拉爾驚訝之餘脫口而出,旋即他就反應過來,“已經有別的同行找過你了?羅傑先生?”
“不錯!”那名叫做羅傑的先生笑着說道,“麥德哈維,你的消息已經嚴重滯後了。在你之前。德羅證券、哈迪爾資產管理公司都已經打來電話,向我借入大衆集團的股權。如果不是相信你一定會打這個電話,我就答應將現券借給他們了。”
“什麼?”麥德哈維.拉爾的心沉了下來,他知道羅傑所說的幾家公司,也是法蘭克福市場鼎鼎大名的幾家做市商之一。而且他還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借券規模大的話,羅傑說不定早已經將現券借出去了,“他們竟然已經行動了?看來對衝基金做空大衆集團的決心很大啊,已經嚴重地影響到做市商了。”
“半年的時間,3%的年利率。這是我借出的條件!”羅傑很快開出自己的條件,“1.5%的股份,可以全部借給你。麥德哈維,你應該很清楚。如果看在過往交情的話,我一定不會留給你。”
不得不說,這個融券的條件比市場價高的多了,但是在這個時候,麥德哈維基本上不可能在市場上找到更大的融券規模,只能捏着鼻子答應下來。
“這些都不是問題!”
麥德哈維只是略一沉思。就果斷地應了下來,“不過羅傑先生,我有一個疑問,難道你不擔心大衆集團真的被保時捷集團收購嗎?”
“擔心?”羅傑輕笑了起來,“我爲什麼要擔心?這是保時捷家族的內戰,和我這個外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再說,保時捷入主大衆集團可不見得是壞事,現在大衆的陣線拉得太長了,是時候改變了!”
作爲小股東,這名叫羅傑的先生所打的如意算盤無非是坐看保時捷家族內鬥,不論是哪一方,都需要拉攏他這樣的人。皮耶希需要他們支持保衛大衆,保時捷家族需要他們出讓手中的股份。無論鬥爭的最後結果是什麼,最終他都能以一個較高的價格轉讓股份。而且最爲重要的是,即便是保時捷家族全盤控制大衆集團的股份,即持股達到75%,他這樣的股東也可以搭上這艘大船,進行長期投資。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借出股票,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不止我是這種情況,就連其他股東,我也聽說他們正在蠢蠢欲動。”羅傑緊接着又爆出一個讓麥德哈維大吃一驚的消息,“一場好戲正在上演,說不定皮耶希本人也借出了股份。要知道這可以快速地消耗保時捷的現金!”
“他們這是打算逼空?”
一個念頭飛快地出現在麥德哈維的腦海中,但下一刻就被他否定掉,“這怎麼可能製造出逼空?市場上至少還有30%以上的流通股,而且每天大衆集團股份的換手率高達10%以上,絕對不可能形成逼空的。”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快速消耗保時捷現金”這句話給吸引住了,卻沒有朝着正確的方向發展,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巨大的遺憾。但在那個時候,誰又能夠想得到。
在借入到1.5%的股份後,德意志手頭上持有的大衆集團股份達到了驚人的5%,此時的麥德哈維讓交易員們對外宣佈,德意志銀行手頭上有大量的大衆集團股份,歡迎對衝基金前來融券。一時間來自全世界的對衝基金都在撥打德意志交易員的電話,希望能夠借入大衆集團的股份來做空。
因爲做市商的大肆宣傳,使得做空大宗集團的資金越來越多。有了煽風點火,這把火簡直是燒的越來越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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