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約瑟夫.阿克曼說出“傑米.戴蒙”的時候,鍾石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嚴格來說,這是IG9合約事件的後續影響。在狠狠地懲罰了一番JP摩根之後,傑米.戴蒙還不能夠對鍾石做出報復的舉動,因爲對方的行爲代表了歐洲政府的意志,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也有來自華盛頓的支持。除非他失去了理智,否則不可能對抗這兩大勢力當中的任何一個。
雖然明面上不能做點什麼,但是並不代表在暗地裡無所事事。事實上無論是在內部講話,還是在和同級別人的社交當中,傑米.戴蒙都隱約地暗示這件事的主要責任在鍾石一方。
一旦打開話題之後,他又將鍾石和他談判的細節定義爲“敲詐”,直指鍾石是金融界的最大流氓。
正是聽說了這樣的“事實”,所以約瑟夫.阿克曼纔對鍾石非常不感冒,甚至認爲對方的好心之舉是在變相地敲詐,從而一點情面都不給對方留。
自然,換成另外一個機構,恐怕就沒有這麼硬氣了。但對於德意志銀行來說,天域基金不過是個小不點,即便得罪了,那也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大不了他們不賺這份佣金就是了。
至於在資本市場尤其是股權方面,約瑟夫.阿克曼也不認爲天域基金會對德銀產生威脅,因爲德銀股權極度分散,股東對董事會的管轄都相當有限,想要收購的難度就可想而知了。
至於在其他市場,只要他們小心謹慎,就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
約瑟夫.阿克曼就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自然也如他所願,成功地激怒了鍾石。
“我要搞德銀!”
出了德銀總部的大門,鍾石回頭看了一眼高聳的大樓,眼神中閃過一抹陰狠,說道,“向總理彙報一下今天的遭遇,看看她有什麼意見。”
儘管非常氣憤,但鍾石並沒有喪失理智,他很清楚如果自己要對德銀動手的話,一定要得到德國政府的首肯,因爲這樣的大型機構必然和政府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這個……”
伊凡娜的臉上頓時流露出爲難的神色,久久沒有說話。
對於約瑟夫.阿克曼的冷遇,她自然也是非常氣憤的。但對於鍾石的能量,她太清楚了,儘管這是一個身形不算高大的傢伙,但迸發出的能量卻能夠讓全世界側目。
雖然德意志銀行也算是龐然大物,但在鍾石面前到底能否支撐住還很難說。但自己到底是德國的公職人員,維護本國的企業是天然的責任。想了又想之後,她摸出了電話,對鍾石解釋道:“我先打個電話給總理,打探一下她對這件事的意見。”
“我這是通知,並不是徵求她的意見!”
鍾石眨了眨眼,用一種異常淡定的語氣說道,“不管她同意與否,這些都不可避免了。我只是出於禮貌,要事先通知她一聲。”
伊凡娜的心臟猛然地跳動一下,沒敢接鍾石的話。她不是傻子,自然能感受到鍾石平淡語氣下深深的怒意,也知道在這個時候強行出頭的結果。
“他真的是這麼說的?”
很快,伊凡娜就將整件事原原本本地彙報給了女總理,不過很顯然這種事在總理面前算不上什麼,她輕笑着說道,“就爲了這點面子,他就打算大動干戈嗎?”
“是的!”
伊凡娜偷看了鍾石一眼,小心而又謹慎地說道,“我不認爲他是在開玩笑。還有,我擔心如果他真的對德銀動手,德銀方面會承受不住他的進攻!”
“那就讓他動手好了!”
對於伊凡娜的說法,女總理更是不以爲然,不過爲了以防萬一,她又增加了一個條件,“如果他想出這口氣的話,那就隨便他好了。不過不能在現在,至少要在三年以後,因爲這段時間不能再出亂子了。”
“要麼不能有所行動,要麼只能在三年之後!”
女總理明確地開出了自己的條件,“或許三年之後,他這口惡氣早就出了,就沒有必要在這方面糾纏了!”
“這樣也好!”
伊凡娜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心中對女總理的智慧感到欽佩不已,這個方案的確比較折中,能夠緩解雙方的矛盾,“不過關於LIBOR的利率操縱,德銀方面我們是否還有必要進行一次官方的通知?”
“既然他們不把我們放在眼裡,那何必要再提醒?”
雖然不太贊同鍾石的報復行動,但女總理對德銀方面的做法也是有意見的,當即微微地搖了搖頭,說道,“那這件事就交由鍾石來處理吧,也算是對德銀方面一個小小的懲戒!”
“三年的時間!”
很快,伊凡娜就將女總理的意思傳達給鍾石,“如果你執意報復的話,至少要等上三年,總理是這麼說的,因爲現在德國的金融機構不能夠出亂,就是這麼簡單!”
“如果三年之後,你還有這個打算的話,那麼她不會阻止你!”
轉述完女總理的話之後,伊凡娜又自作主張地加了這麼一句,“不過適可而止,只要他們低頭認錯就行了,沒有必要下死手,畢竟這個銀行如果出事的話,會連累一大批企業的。”
“……”
鍾石漠然了半晌,最終點了點頭。至於他內心到底是怎麼想的,就沒有人知道了。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既然德國當局容許對德銀展開報復,雖然這個時間限制有點長,但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江山的臉色也好看了很多,趁機問道,“是不是不經過這麼一樁事,關於LIBOR這件事就算結束了?”
“嘿嘿,當然不是!”
鍾石詭異地一笑,說道,“既然德銀不領情,那我們找個領情的銀行好了。看看附近還有什麼銀行,我們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們,順便打一下德意志銀行的臉。”
聽到鍾石這話,伊凡娜的嘴角猛然抽搐了兩下,悄然地轉過身去,假裝沒有聽到他們二人的對話,心中充滿了對德銀高層的同情。
是的,鍾石就是這麼睚眥必報。
德意志銀行不是不聽他的嘛,那他就找一個聽話的銀行,等整件事曝光之後,雙方必然因爲態度而受到監管機構的區別對待,這就是赤裸裸的打臉。
“附近最近的銀行,是英國的一家銀行!”
摸出手機查詢了半晌,最終江山錯愕地回答道,“在參與利率操縱的銀行當中,附近最近的就是巴克萊銀行。”
“是嗎?”
鍾石一點遲疑都沒有,擡腳就走,“那我們就去倫敦,好好地提醒對方一番,看看他們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反應!”
“就這樣?”
一開始並沒有反應過來的江山,一攤手對伊凡娜說道,“這也太兒戲一點了吧?就這麼輕易地將這個消息泄露給對方嗎?還有,如果他們也和德銀一樣的態度,難不成我們也要對巴克萊銀行展開報復嗎?”
雖然心中也有不忿,但江山卻相當贊成鍾石的意見,他可不認爲德意志銀行是不可撼動的巨頭。但如果類似的局面頻繁地出現的話,那天域基金基本上就是到處樹敵了,這種做法顯然是不可取的。
“趕緊跟上吧!”
伊凡娜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現在只能順着他的意思了,這口惡氣是必須要出的。”
說完之後,她就小跑着跟上已經有點遠的鐘石。江山見狀,也邁開腳步大步地追了上去。
……
“什麼,竟然有這種事情?”
倫敦,金融城,鍾石倒是沒有遭遇到在德意志銀行那般的遭遇,不過他們的董事長馬庫斯.阿吉厄斯的表現卻有些奇怪,聽到鍾石的話後,一雙眼珠開始滴溜溜地亂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馬庫斯.阿吉厄斯是一個老派的英國紳士,永遠穿着西裝馬甲,帶着一根文明杖,鬚髮打理得一絲不苟。儘管他已經六十來歲,但腰桿依然挺得筆直,帶着一股驕傲和自豪。
“怎麼,不相信我的話嗎?”
鍾石蹺起二郎腿,當着對方的麪點燃起一根菸,好整以暇地說道,“信不信在於你,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
“暫時拋開這個問題不談!”
馬庫斯.阿吉厄斯擺了擺手,心中並沒有對鍾石點菸的動作產生意見。雖然他是英國的貴族,但作風非常務實,在新貴面前沒有絲毫擺資歷和架子的意思,反倒是很容忍鍾石這種近乎無禮的舉動,“我想知道的是,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還有,這些消息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自然,他也很清楚,在鍾石這樣的人面前,任何的做作或拿捏都是自取其辱。從這一點來看,他就比約瑟夫.阿克曼強出不少。
“怎麼知道的,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鍾石熄滅了菸頭,坐直身子,目光炯炯地對對方說道,“董事長先生,難道你不應該優先考慮,這件事情曝光之後的影響嗎?坦白地告訴你,這件事將很快就會全球皆知,現在做準備還來得及!”
“曝光?”
馬庫斯.阿吉厄斯的瞳仁猛然收縮,倒吸了一口冷氣,半晌才說道,“我還有一個疑問,鍾先生你爲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件事?要知道我們和天域基金的關係並不算有多親近,而我本人和你也沒有過密的私交,所以到底是爲了什麼?”
“嘿嘿,你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
鍾石聳了聳肩,不以爲然地說道,“我也不相信。但事實就是這樣,很幸運的是,巴克萊銀行在我偶爾的發善心之間,就節省了至少數億美元的費用。老實說,你不應該感謝我,反而是一直追問我的動機,這似乎有點太不禮貌了吧?”
“這個消息的確價值連城,應該在數億美元之間,甚至是更多!”
盯着鍾石看了好半晌,馬庫斯.阿吉厄斯最終確定鍾石並不會說出真實的原因,不過這也沒什麼關係,只要整件事對巴克萊銀行有利就行了,當即他表達了自己的謝意,“巴克萊銀行對鍾先生的義舉,表示由衷的感謝。作爲我個人來說,真是沒有想到鍾先生竟然是這樣的人。要知道在先前,我曾經聽說過你的某些傳聞,現在看來,傳聞似乎並不太準確。”
他也從JP摩根那裡得到了關於鍾石的惡評。
“別人想要說什麼,我可阻止不了!”
鍾石一攤手,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隨即眯起雙眼,冷不丁地問道,“看董事長的這副反應,好像之前你就知道了這個事情?”
他心中的確有類似的疑問,因爲對方在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表現得相當淡定,這太有悖常理了。
“紙終於包不住火了!”
馬庫斯.阿吉厄斯嘆了一口氣,低垂下了驕傲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