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女服務員笑着點了點頭,朝着空中輕輕地拍了兩下,隨即包廂的門就被人從外推開,一排身穿旗袍、婀娜多姿的服務員就魚貫而入,手中端着一盤盤精美的菜餚,很快就擺滿了整整一張桌子。
“脆皮燒鵝、烤乳豬、清蒸海河鮮、紅燒乳鴿、上湯焗龍蝦、蜜汁叉燒、清蒸鱖魚……”足足十八道美食,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河中游的,可謂是應有盡有。
“這也太奢侈了吧,我們三個人吃得完嗎?”
望着這一道道精美絕倫的菜餚,鍾石也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對萬祝心說道,“萬書記,實在是太破費了吧,這幾道菜恐怕有上萬塊。”
“這人到底是不是像許家輝所說的那樣,真的是搞垮恆盛集團的幕後黑手?”
看到鍾石這副模樣,萬祝心心中暗暗升騰起一絲鄙視,面上卻是笑着說道,“招待鍾總這樣的貴賓,怎麼能不拿出一點小小的誠意呢。放心,這些菜有人買單,就算吃不完也可以打包嘛。”
鍾石於是不再說話。
自然,這點錢不會被鍾石放在眼中。他所憂慮的是,只是普通的一頓飯局,居然能夠花費這麼多的錢來佈置,這種奢侈和浪費即便他看到也是暗自心驚不已。由此可想而知,這些人平時奢侈到一種什麼樣的程度了。
“寶貝,你先出去,我們有點正事要聊。”
萬祝心大咧咧地拍了一下女服務員豐滿的臀部,在鍾石面前一點遮掩的意思都沒有,沉聲吩咐道,“另外,去把許家輝那個衰人給我叫進來。讓他打理一下面容,結果花了十幾分鐘的時間,真是浪費大家的時間。”
女服務員抿嘴一笑,對萬祝心的舉動絲毫不以爲忤,扭着腰風情萬種地走了出去。
“萬書記,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就在她推門出去的一剎那,半晌不見人影的許家輝就冒了出來,一頭大汗地向兩人道歉道,“對不住萬書記,對不住鍾先生,我來晚了,自罰三杯,自罰三杯。”
此時的他已經刮乾淨了鬍鬚,和剛纔頹廢的形象完全不一樣,臉上明顯多了幾分信心和希望。想來他早就收拾好了,只是一直在包廂外等候着,聽到萬祝心的話之後才飛快地走了進來。
不等萬祝心和鍾石說些什麼,他就拿過一瓶飛天茅臺,咕嚕嚕地連倒三大杯,拿起酒杯衝着萬祝心和鍾石示意,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往喉嚨裡倒。猛灌了三杯之後,他面不紅心不跳地將杯子往桌子上一扣,滿口酒氣地再次道歉道:“實在對不住兩位了。”
“小許不錯,豪氣!”
對他這樣一上來就猛灌酒的做法,萬祝心顯然是非常欣賞,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隨後轉頭看向鍾石,問道,“鍾先生,小許因爲姍姍來遲,自罰三杯酒。這三杯下去,基本上一瓶酒都下肚了,非常有誠意。這樣你還滿意嗎?”
“萬書記滿意的話,我自然是沒什麼話說了。”
鍾石眯起眼睛,細細地打量了一番許家輝,半晌才慢吞吞地說道,“許總酒量驚人,我也是非常佩服。”
“好說,好說!”
萬祝心哈哈一笑,指着滿盤的菜餚說道,“小許喝得猛了,先吃幾口菜填填肚子。別沒等到一會兒談正事的時候,自己就醉了。這樣不好,不好啊!對了,鍾先生,我們也一起開動吧,再等一會兒的話菜就涼了,可就不太合胃口了。”
說罷,他自己先拿起了筷子。
看到他拿起筷子,許家輝這纔敢拿起筷子,隨即也向鍾石示意道:“鍾先生,咱們先開動吧。天大地大不如肚子最大,先填飽肚子要緊。”
鍾石默默地點了點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萬祝心最先放下了筷子,許家輝一看到這副模樣,趕緊也放下筷子,只剩下鍾石一個人還在吃得不亦樂乎。
“小許,鍾先生已經答應這件事不再追究了!”
萬祝心也不以爲忤,朝着許家輝示意道,“跟鍾總先喝一杯,然後再看看這件事最後該怎麼處理。”
許家輝趕緊擦了擦嘴,斟了滿滿的一杯酒,畢恭畢敬地端到鍾石的身前,諂媚着說道:“鍾先生,先前不知道是誰,無意得罪了你,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就是個小人,看不出誰是大人物。你吶,就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吧。”
他一隻手端着酒杯,一隻手“啪啪”,猛然給了自己兩個大耳光。
“首先,這件事我並沒有答應就此罷手;其次,事情發展到了現在,已經不是我能叫停就叫停得了。”
鍾石慢悠悠地放下筷子,也不去看許家輝,緩緩地說道,“許先生,我們都是成年人。成年人要爲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任,這是應該有的常識。你啊,現在求我是沒什麼用了,還是自求多福吧!”
他這麼一說,顯然是並不答應許家輝的求和請求。
許家輝的手猛然一抖,酒杯當中的酒就撒了大半,全部倒在了自己的身上。不過他也沒空去理會這些,立刻向萬祝心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這是怎麼一回事?”
萬祝心冷哼一聲,不悅地說道,“鍾總,剛纔你不是答應我了嗎?怎麼着,還打算說話不算話?”
他一翻筷子,重重地砸在餐盤上,細眯起眼睛,眼神陰冷而又毒辣。
“我只答應了你和他好好談談,倒沒有說要和他和解。”
鍾石嘿嘿冷笑,指着自己的鼻子說道,“我從懂事到現在,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居然被一羣小混混拿着傢伙威脅,甚至還要砸我的車。嘿嘿,要不是我見機行事,說不定身上某些部位都會不翼而飛。萬書記啊,我這樣的人不保護,卻讓我這個受害者和行兇的人和解,我不知道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要不是我搞得他要家破人亡,恐怕也沒有今天這樣見面的機會。還有,如果換做是一個普通的人,受到這樣遭遇的話,不知道你萬書記是不是也像今天這樣‘紆尊降貴’地擺下宴席,來充當這個和事佬呢?”
“還有這樣的事?”
雖然鍾石句句話指向萬祝心,但萬祝心並沒有被激怒,反倒是面露沉思,半晌才向許家輝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原本許家輝並沒有向萬祝心說實話。
“這……本來……”
許家輝心中大駭,支支吾吾了半晌,愣是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要再不說實話的話,這件事我就不管了!”
萬祝心猛然一拍桌子,站起身來作勢就要往外走,“你自己解決吧,我看你到最近怎麼死!”
他心中一方面氣憤許家輝有所隱瞞,另外一方面未嘗沒有做戲給鍾石看的意思。
“萬書記,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許家輝一甩酒杯,“噗通”一聲,竟然在鍾石面前就給萬祝心跪了下來,雙臂緊緊地抱住萬祝心的大腿,涕泗橫流,哽咽着說道,“我都說,我都說,我再也不敢隱瞞了。我保證我說的都是實話……”
他是真的害怕了。如果萬祝心真的甩手不管的話,那麼恆盛集團只剩下破產一條路可以走了,許家輝幾十年來打下的基業將徹底崩盤。
接下來的十幾分鍾,在許家輝斷斷續續的敘說當中,萬祝心這才瞭解爲什麼鍾石和許家輝結怨,同時他心中也是暗暗心驚,爲了這樣一件事就斷人生路,手段實在是非常狠辣。
“原來是這樣!”
他皺着眉頭想了半晌,最後提議道,“不如這樣吧,鍾總。改天找個時間,你也找人打小許一頓,只要不出人命,你想怎麼撒氣都行。至於恆盛集團的事,就到此爲止吧。”
“之所以我要插手這件事,不是因爲我和許總有什麼勾結。而是如果一旦恆盛集團出現問題的話,那麼會連累到好幾萬人的就業,甚至是更多。作爲一個市的書記,我有責任爲陽城擺平這個隱患。再說了你們現在不過是意氣之爭,動靜搞得太大了,牽扯到無辜的人可就不好了。”
“還有,這件事擺平之後,我親自在陽城的黃金地帶,給你們華德地產找一個好地,補償你們的損失怎麼樣?”
他一連開出了兩個條件,其中後面一個條件更是非常誘人。
“萬書記,咱們先不談這個。”
鍾石擺了擺手,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問了另外一個問題,“依照恆盛集團目前的狀況,你覺得還有拯救的可能嗎?即便是我答應不再繼續追究的話,我也不認爲恆盛集團還能起死回生啊!”
萬祝心說自己和恆盛集團沒有牽扯這種說法,打死鍾石也不會相信。另外,鍾石感到非常疑惑,萬祝心爲了恆盛集團的事這般賣力,甚至拿出一塊黃金地段的地來做籌碼,難道說在目前的這種情況下,恆盛集團還有值得拯救的可能?
至少在鍾石看來,目前的恆盛集團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
“這個……”
萬祝心沉吟了半晌,最後哈哈一笑,說道,“看來鍾總很好奇啊,那我就不煩透露一點給你。在我看來,恆盛集團遠遠沒有走到最後一步,不要看外面風聲鶴唳,不過只要我略施妙計,他很快就會轉危爲安。”
“既然鍾總想知道,那我就勉強說兩個方案給你參考參考。第一,如果那些業主真的要鬧騰的話,就強令他們以購房時的價格退房。現在房價上漲得這麼厲害,他們必然不肯以當時購房的價格來退房,那麼整件事自然就煙消雲散了。到時候給他們一點小小的補償,我相信他們就不會再鬧騰了。誰要是再鬧騰,誰就是政府的敵人!”
他一拍桌子,身上的氣勢猛然散發出來,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不過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他呵呵一笑,威嚴的氣場就消散殆盡,“還有一個方案,那就是將目前恆盛集團的資產轉移到另外一家公司,然後宣佈破產。到時候這些業主求天天不應,求地地不靈,甚至連第一個方案裡的小小補償可能都拿不到,只能繼續蝸居在自己的危房裡。而他,不過是換個門面,繼續做他的地產生意,繼續發大財。”
“現在明白了吧?”
萬祝心深深地看了鍾石一眼,哂笑道,“這就是權力的能量,可遠遠超乎你的想象啊,鍾總!”
他的這句話像是簡單的說明,但何嘗又沒有警告的意思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