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老風俗，生日宴上，請這些壽命長的人來給予祝福，是一種很吉利的事情。
寓意極好的那種。
按迷信一點的說法就是被這樣的人祝福，會長壽。
蘇暖暖走過去後，商老夫人的視線，就在她面上定格住了……
看了老半天，都覺得看不夠的那種。
而後，她突然扭頭，問身邊的老爺子道：“老頭子……你看看這丫頭，多好看……跟我年輕的時候，還要貌美幾分呢……”
老爺子搖頭道：“別問我，在我眼中，你無人能及……”
“哈哈哈哈……就你會說話，這丫頭生得可真水靈，雲霄有福氣咯……好丫頭，第一次見你……商奶奶年紀大了，也不剩下多少好東西了……這雙玉鐲，老婆子戴了大半輩子了……是當年，我母親的嫁妝……在我成婚之日，贈予我的……祝福我，婚姻美滿的吉祥之物……
戴着它大半輩子……我的婚姻，這輩子的愛情……算是圓滿了，我老婆子，就當是個吉祥物，留給你們這些，後輩們了……”
蘇暖暖忙推拒道：“老祖宗，這太貴重了……我可不能要。”
“這可如何是好……活了這麼大年歲，覺得合了我老太婆眼緣的，配得上我這這對白玉鐲的人，也就你這丫頭一人了……雲霄，不然你勸勸你閨女？
總不能，讓我最後帶到棺材裡頭去吧？”
紀雲霄掃了一眼自家閨女道：“閨女，收下吧……這位老祖宗啊，年輕時性子可是出了名的有個性，能入她眼之人，當真是少之又少……若此生遇不到，她可真能幹得出，將這些好物，帶到棺材裡頭去咯……
那可就，真的暴殄天物了。”
蘇暖暖哭笑不得道：“曾姨奶奶已經給了我黑玉鐲了……您又給我白玉鐲，我怎麼受得起啊……”
商老夫人還沒說話，她丈夫卻開口了。
“不過是些死物罷了……給有緣之人，留個念香的東西……老太婆，身子骨不好……多說幾句話，都心悶得慌……小丫頭給我老頭子點面子，趕緊收下吧……
天氣寒涼，老婆子出門不得太久……她是念着，雲霄的女兒呢……才跑這麼一趟的。
收下吧……”
紀雲霄心底不由閃過一抹擔憂，走過去，握住了商老夫人的手，眸光直視着他道：“商奶奶……”
商老夫人搖了搖頭道：“孩子……別傷神，便是死了，那也是……喜喪。”
生命，終究是要走向終點的。
而她，也已經活夠了。
一切後事，都已經安頓好了。
老頭兒突然這般說，是怕耽誤了……和他最後相處的時光了。
這佔有慾，從年輕時，一直到年老，到她生命即將走到盡頭……還是這麼強呢。
還真的是做到了，所謂的從一而終……
紀雲霄聞言，鼻頭泛酸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雲霄……會念您的情的……會記得，您曾經對我們這些晚輩的教導之情的。”
“這就夠了……你是個好孩子，你商奶奶我這輩子最羨慕嫉妒恨的就是，你奶奶那麼個名堂，小家子氣，不討喜的一個人……怎麼就能繁衍出這麼多，好的後代呢……
光是這一點，她就把我比到塵埃裡頭去了啊……”
“商奶奶別妄自菲薄……起碼，您生的女兒是好的，靈秀阿姨的孩子們……我會承諾，替您照拂好……假以時日，他們若遇到難關……我絕不會冷眼旁觀。”
商老夫人聞言，想反拍他的手，安撫安撫的。
這孩子，是個重情的……眼睛都紅了呢。
哎。
若不出意外……這該是，最後一面了。
可手剛伸出去，就被身後的老頭子給拉住了。
“老太婆有完沒完……”
“完了完了……該走了，老頭子又吃醋咯……你說，怎麼就這麼多醋吃了，都吃了大半輩子了……還能接着吃……”
紀雲霄紅着眼眶，笑道：“商奶奶你就偷着樂吧……此生得夫如此，您還有什麼可遺憾的……”
“可不嗎！這人生，哪有那麼圓滿的啊……已經夠知足了……走咯……好久，沒來過這麼熱鬧的場合咯……”
紀雲霄將他們，送至屋外。
看着他們坐車離開，纔回的屋。
蘇玉在宴會大廳外頭，瞪着他。
看他一邊走路，一邊抹眼睛，她心底不由一酸。
走過去，抓住了他冰涼的手道：“這是……怎麼了？”
紀雲霄深吸了一口氣道：“若不出意外……這位老夫人，過不了今晚了。”
“這……看起來，還精神着啊，怎麼會……”
“厲家那小子，早就收到消息了……上次見面，就覺得氣色很差，精神頭不太好……這次，更差了，都坐着輪椅出門了……”
“紀雲霄……你想開點吧，九十高壽……是喜喪。”
“倒是沒多傷心……只是內心感嘆罷了，那些曾經記憶中的很溫和印象很好，很受人尊敬的長輩們……已經不剩下多少了。”
“人，總會有這麼一遭的……”
“蘇玉，那天我看到商奶奶和他的丈夫，一起躺在貴妃椅上……閉着眼睛休息，都手牽着手的畫面……我就在想，以後……我和你，也要活到那把年歲……便是死的那一刻，我都想，牽着你的手……直到最後一刻，都不鬆開。”
一番話，說的格外真誠，蘇玉剛緩和過來的情緒，又被說的紅了眼眶。
“紀雲霄……你真的是夠了。”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快別哭了。”
“不是你讓我哭的嗎……”
“我錯了錯了，下次再也不亂說話了……進去吧，看看那小子，還有什麼安排沒……”
“怎麼樣，今天總能對阿琛刮目相看了吧……他真的是，比我這個當媽的，還要疼暖暖啊……什麼小細節，都顧及到了……他今天若不來這麼不出，我都不知道……暖暖心裡還隱藏着那麼多東西，沒有表露出來……
總覺得她皮，總惹是生非，可……到底是長大了，都會因爲怕我擔心她，開始瞞着我那麼多事情了……”
“閨女懂事了，不是好事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