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畢,孫然就下凡投胎去了。
一陣恍惚之後,進入新的身體,四周一片安靜,唯有一片呼吸之聲,睜開眼睛,入眼是一寬闊的堂館。
館中兩邊相對佈置着一拍几案,案後,一個個佩劍武士跪坐在竹蓆之上,默默飲酒,不發一言,氣氛十分壓抑。
孫然看自己,一身麻衣,腰間綁一粗布腰帶,腰帶上佩一單手劍,也是劍客打扮。
腦海中浮出他的相關信息:易離,年二十五,孤兒,無家室,越國大夫范蠡豢養的佩劍衛士,也就是一劍客,此地是範大夫的劍館,也是這些劍客日常聚集聊天論事之地。
沉默之中,忽有一武士開口:“大丈夫連連敗於女子之手,恥也!”
聽他這麼一說,孫然腦子裡浮出相關記憶:“越女阿青,被越王聘爲劍術總教習,教導越國劍客劍技,衆人不服。阿青約定,只要有人能打敗她,那就立刻掛職離去。所以每日越國劍客挑戰者甚衆,結果毫無疑問,目前爲止,無一人是其對手,無論是誰,三招內必敗。”
又有一武士嘆:“此女劍術奇如造化,鬼神莫測,實在是…..哎。”
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少頃,有一長袍戴帽的小廝跑進來,對衆劍客躬身一禮,說道:“各位壯士,時辰已到,國師已在劍閣等候各位挑戰。”
衆劍客面面相覷,最終無奈嘆氣。起身跟隨小廝向劍閣而去。
孫然自然也是跟上,他走在最末尾,仔細感受這具新身體的素質。
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靈活而不失力量,手指內側有深厚老繭,握上劍柄,就有一股血脈相連的感覺。這柄劍就如手臂之延伸,顯然練劍極是勤快。
他細細感受着筋骨血肉,每一條血管,每一條肌肉纖維都細細梳理着,快速而不失條理,一直走到劍閣所在,孫然已經將身體梳理了一遍,那些細碎蕪雜的拙力全部清楚,體內各道勁力化而爲一。成一混元。
劍閣到了。
地方很大,裝飾地也很精緻,其內大堂已經來了很多人。除去僕從衛士外。最顯眼的就一男一女兩人。
男的很年輕,大概三十來歲,一身華服,臉容英俊,身姿瀟灑,衣着華麗。孫然知道她是越國大夫范蠡,越王勾踐最倚重的人物,可以說是越國第二號人物,相當於後世宰相,位高而權重。
在他身邊站一青衣女子。手上拿一青竹棒,正是孫然此次要打敗的目標:越女阿青。
之前在影像上看的還是不大真切。此時近身,孫然開始細細觀察一番。
這女子,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少女,臉容俏麗,身形稚嫩,看年紀不超過十八,最多十六。總之,這麼粗粗看去,這就是一個長得漂亮一些的普通少女而已。
一同過來的武士總共有三十多位,但等前十位進入之後,後面二十多位就被門邊衛士攔住。
“汝等技藝不精,在門口觀看即可。”
這些劍客也是分等級的,之前進去額十個,公認劍技最高,同時出身也好,祖上至少出過一位名人,可謂血統高貴,身家也豐厚,連衣服穿的也是錦袍,進遊戲時是多交錢的,他們有優先挑戰阿青的資格。
後面這些都是起於草莽的普通人,屬於雜兵,除非劍技實在驚人,否在在旁邊湊湊熱鬧就成了。
孫然就屬於雜兵中一員,被攔在門外。他毫不在意,就在門口找了個不起眼位置,看着大堂內比試。
這個時代的人,做事十分乾脆,不太講虛禮,一錦衣武士拔劍在手,向阿青抱劍爲禮:“請教!”
阿青走上前,手執一竹棒,隨意站着:“先請!”
錦衣武士不多話,口中大喝一聲,拔劍揉身而上,一劍刺向阿青心口。
這一劍,力道沉雄,劍勢渾厚,劍速極快,猶如閃電,沒有十年的苦功,到不了這個程度。
孫然看了暗暗點頭,這傢伙劍術精湛,比他這具身軀的原主人要厲害很多。
就在這時,一根綠竹棒忽然突出,只見青影一閃,然後就有‘噹啷’一聲響,錦衣武士手中劍落,捂着手後退一步,低頭咬牙道:“我輸了。”
他俯身拾起劍,一言不發,轉身出了劍閣。
范蠡開口道:“阿青,這麼比武不是個事,你就不能教下他們嗎?”
阿青無奈搖頭:“我的劍無招無式,都是平時耍來玩的,怎麼好就怎麼用,實在沒法教啊。”
又一錦衣劍客上,報劍上:“請教。”
然後他出劍,劍至中途,就被竹棒截住,然後劍落人傷,完全就是之前情況的重演。
第三個劍客上,依舊是同樣的結果。
然後范蠡開口:“今天比試就到這裡,各位回去,要多多揣摩阿青姑娘的神劍,不可懈怠。”
衆武士俯身告退。
孫然也跟着閃人,擡袖悄悄擦了下額頭上的冷汗:‘看這情況,我好像真的不是對手啊。’
這女子的劍術無招無式,渾然天成,一切由心,已經到了道境,不能被稱爲劍術,而是劍道了。
孫然這人雖然挺自戀的,但卻從不自大,他最厲害的本事是道法,不是武技。雖然武技練了好多年,也有自己深刻領悟,堪稱宗師,但那是對普通人而言,對眼前這個用劍的絕頂天才……沒有把握,一點兒都沒有。
‘如果是我上,純粹用武技,三招肯定能撐過,但到了五招,我就沒把握,到了十招,必敗。’這是孫然的判斷。
‘難道真的要用道術輔助?’孫然暗想,用道術或許能贏,但總歸覺得太過丟人,心裡實在不舒服啊。
衆劍客退出劍閣後,就沒有回劍館,而是各自退出了范蠡住所。
孫然也按着記憶回到自己的住所,他沒休息,走到院子裡,坐在水井邊沿上苦思這無招之劍的破解之法。
想了一會兒,他又站起身,抽出劍,回憶着之前看到用青竹棒幻化出的劍影,開始模擬對戰起來。
他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幻像,一劍刺出,一道綠影就纏繞而上,指着他的手腕,急忙回劍封住綠影,綠影又轉,如一靈巧青羽,從另一角度點向手腕。
孫然被逼,忍不住使出全力,眼瞳中出現暗淡的銀光,全身灌注起來,時間陡然減慢,綠影重新迴歸爲竹棒,開始一寸一寸地運動。
雖然反應加快了,但孫然這具身體素質還是沒變,力量,速度依舊如初,所以他擡劍格擋的速度並無變化,只是憑空多了很多反應時間而已。
若有外人看,就能發現孫然出劍非但沒快,反而減慢了一些,他正和一個莫須有的對手對戰。
他連續變換劍勢,持續了幾秒,還是無奈收劍:“就算用上全力,光比這劍技,我最多能拼個平手。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劍技?”
不過孫然雖然震驚,但他相信世間沒有絕對完美的劍,並不感到頹喪,又退到井邊坐着,拄着腦袋思考揣摩。
就這麼演練着,時間匆匆而過,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傍晚,孫然感覺到肚餓,便拿了些錢,去院外的酒肆點了濁酒醃肉,一個人自斟自飲着,腦中卻依然思考着破解之法。
吃飽喝足,孫然回到住所,繼續揣摩,毫無疲倦之感。
他這人就是如此,一旦遇到真正挑戰,就會全身心投入其中,一直到將對手打敗爲止。
時間很快就到了半夜,忽然,孫然眉頭一動,感到了一股法力波動。
這世界沒有真氣和法力,所以非常寧靜,這時忽然有人使用法力,就如夜中明燈,一下就被孫然感覺到了。
‘有破壞者!’孫然收劍,悄悄出門,沿着法力波動傳來方向追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