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恍惚之後，孫然緩緩睜開了眼睛。
首先入眼的是昏暗的天色，天上掛着一輪殘月，點綴數顆寒星。緩緩轉頭，看到的是黑瓦白牆的小屋，哦，不，應該是小廟。
小廟高不過一米五，面積不過兩個平方米，裡面擺着一座神像，神像前擺着一些蔬果貢品，兩旁一對對聯，上書“人生土是根，命存地爲本。”，橫批是‘河邊縣柳葉村土地’。
原來這裡是柳葉村的土地廟。
孫然坐起身，看向身體周圍，見身邊還躺着個女人，臉容身材和白婷萱有九分像。她衣裳襤褸，頭髮蓬鬆，一臉黑泥，一副乞丐打扮。
低頭看自己，也是如此。
得了，他們兩人全都奪舍成乞丐了。
不一會兒，白婷萱也醒轉過來，女人愛乾淨，一醒過來就注意到了自己的模樣，眉頭皺了皺，然後擡手輕輕一揮，指尖多出一點清光，往自己和孫然身上一指：“淨身咒。”
清光從她指尖飛出，在兩人身上各轉了一圈，就將身上的污跡全部帶走，衣服乾淨了，身上的臭氣、蝨子和跳蚤全部消失。
維序者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一進入虛擬世界，體內的法力會在極短時間內得到補充，達到維序者所能掌握的上限。
孫然體內也有法力。因爲中央智腦給他僞造的履歷中，他曾經是鎮國國師，修的是太清訣，修爲極其深厚。爲了讓他發揮道法上優勢，儒家公司自然不會吝嗇，給他也補滿法力。
這一點是破壞者望塵莫及的，他們必須小心翼翼地補充法力，以免被遊戲智腦發現異常，這個過程非常緩慢，在遊戲裡經歷成千上萬年都是常事。因爲破壞者常常是以禽獸之身偷潛入虛擬世界，普通玩家中的修士們不知道這一點，就有了人類是萬物之靈，身體自然合道，人修遠甚妖修的說法。
“好法術。”孫然讚道。
白婷萱心中也是喜悅，微笑：“是你教的好。我的法力能夠調動的數據總量極高，甚至超過了二級權限的極限。”
孫然自得地笑，毫不謙虛地道：“那是自然的。”
長生訣是他初成道祖所創，此次教授，孫然又加入了多年的體悟，幾乎將長生訣完全改了個模樣，增大威力的同時，也絲毫不擔心被人認出。白婷萱相當於道祖親傳弟子，不厲害怎麼行。
這時，土地廟內有一道光芒射出，隨後有一個人影從土地神像中走了出來，人影很快由虛轉實，變成了一個白髮駝背老翁。
他手裡拄着柺杖，朝孫然和白婷萱做了個揖：“本人柳葉村土地，這廂有禮了。”
他這麼富有古東方文化的架勢倒把兩人弄迷糊了。
白婷萱問道：“你是遊戲管理員？”
土地老翁輕咳了下，嚴肅地道：“準確的說，我是遊戲監控員，我們有一個完整監控網。還有，以後你們一定要稱呼我叫土地公，免得不小心被人聽了去，影響遊戲體驗。”
孫然是知道的，儒家世界裡，村莊必有土地廟，城市必有城隍廟，用以監控整個遊戲世界，達到防微杜漸的目的。
他打了個哈哈，拱手道：“久聞儒家公司注重玩家感受，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土地公對孫然態度很滿意，笑咪了眼：“既然你們已經來了，我就詳細說說河邊縣的情況吧。”
孫然和白婷萱神色認真起來。
土地公比劃出三個手指，說道：“河邊縣有妖鬼作亂，有三患！”
說完後，他頓了一頓，孫然很自然地接道：“願聞其詳。”
土地公撫須微笑，娓娓道來：“其一是河邊縣倚靠的文須河有水怪作亂。水怪只有二級，常發洪水，掀翻河上貨船，淹沒耕地，導致多地顆粒無收，百姓怨聲載道，爲禍最重，他在水裡非常厲害，擅借水勢，大多數維序者就是敗於他手，是第一大患。
其二是縣內大青山中有野豬妖佔山爲王。野豬妖也是二級，他封山鎖林，進山打獵者極少生還,他的手下時常趁夜出山，偷雞偷鴨，甚至偷牛，偷女人，擋者立殺，殘暴無比，是爲第二禍患。
聽到這裡，孫然有些厭惡地道：“這手段真絕！”
土地公臉色凝重：“正因爲如此，我們才推斷此次破壞者屬於毒蠍傭兵團。”
孫然點頭，他最鄙視這類無賴**一樣毫無原則的破壞者了，就如巨龍時代的巨龍之王，從不給別人留活路。自然，別人也不會給他們留活路。
“第三患呢？”白婷萱問道。
“其三是鄉紳胡光勇家一家死絕，宅內時常有悽慘啼哭聲傳出，成了河邊縣裡的凶宅。凶宅擾民，周圍千米內無人敢住，硬是在河邊縣內出現了一個無人區。知縣楊庭用焦頭爛額，年內不解決這些事，績效考評肯定是下下等，他的官就當到頭了。”
現在是農曆八月份，還有四個月時間，形勢很嚴峻啊。
孫然問道：“我們兩人現在衣衫襤褸，飢腸轆轆，身無長物，土地公可否有所資助？”
“當然。”土地公點頭，指了指土地廟內供奉的果蔬道：“這個拿去充飢。”
這個世界是真的有鬼神，所以孫然奪舍的這兩個難民就算餓昏過去，也不敢去偷這些供奉吃。
果蔬雖然涼了，但還算新鮮，兩人也就將就了，填飽肚子要緊。
土地公又轉進土地廟，一指在土地廟的一角，那裡擺着一根木棍，木棍上還鑲嵌着一顆綠寶石，竟是一根法杖。
“這是根二級法杖，是之前一個法師維序者留下的。你精通法術，就拿去用罷。”
孫然一喜，這倒省了他很多功夫，拿過法杖試了一試，發覺這法杖還不簡單，杖頭的綠寶石對法術結構有穩固作用，基本上能將數據結構的強度提升半級。
雖然他可以使用道術，但是真正的維序技能還是隻有三個西方法術而已。這法杖不錯，他自然是欣然收下。
土地公又指向土地神像後面的一個老鼠洞說道：“村裡有一個偷兒，把錢藏我這裡，你們也都拿了，用了沒人敢吭聲。”
原來是贓銀，孫然走過去，伸手進洞掏摸了一會兒，拿出來一把碎銀，還有上百文銅錢，數了數，大致有十兩，按這個世界的物價，足夠他們在河邊縣生活四個月了。
他將銀子藏好，然後接過白婷萱遞過來的一個白麪饃饃啃了起來。
趁着這會兒工夫，孫然問道：“土地公還有什麼指點嗎？”
“自然有的。”
土地公往北面一指，說道：“知縣在城牆上張榜招募能夠除妖的有道之士，你們可以扮成道士去應招。”
孫然點頭，這個辦法是最好的，能最快地得到世界官方力量的支持。
土地公卻道：“不過，這天下道士和尚徒有虛名者多，就算有些真傳，也絕對敵不過破壞者。目前已經有多人揭榜，但都無功而返，甚至把自己也搭進去。知縣楊庭用對修士已經不太信任，所以揭下榜文前，最好顯下本事，如果能先平定一患，那就更好了。”
這其中的關竅關係到能否得到知縣的全力配合，對保全類任務來說，這一點重要，孫然點頭受教。
“還有最後一點。楊庭用這個人有大氣運在身，以後入閣拜相也不好說。他官位絕對不能丟，家人也不能受到傷害，這一點要當做重中之重。”土地公的神態很認真，不是開玩笑。
所謂大氣運，就個這個傢伙是個大VIP玩家，交了大量信用點專門來當大官的。這種玩家是遊戲公司的財神爺，據孫然所知，想要在一個擁有大一統穩固政權的黑鐵級世界當上十年實權宰相，至少要花一百萬往上的信用點。
這些大VIP也不純粹是來玩的，他們往往是真實世界大富豪的子弟，進來遊戲世界鍛鍊情商的。
自然，公司是要將他的利益放在首位的。
“放心，我會注意的。”
說完了，土地公對孫然拱拱手：“言盡於此，等你們的好消息。”
“多謝。”
土地公只是一個虛體數據，通俗講就是一個靈體，只能傳遞信息，沒法干涉現世，現在事情搞定，他的身體就重新虛化，消失不見。
供奉的食物不多，兩人很快就吃了個乾淨，肚子也飽了。孫然看了看天色，差不多是晚上十點，不，應該是二更天的樣子，便道：“萱萱，河邊縣城離這也就十幾里路。今晚我們就去凶宅看看情況吧。”
“好的。”白婷萱同意，她知道孫然是個大能，能護她周全。她現在的法力也是今非昔比，所以心中沒有一絲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