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然依舊如往常一般在衙門辦公,他的身份只是個普通書吏,平常也十分低調,只幹本職工作,其他一概不理。
因爲特意隱瞞,再加上孫然又改了容貌的緣故,衙門裡的同僚們完全不知道孫然的道士身份,只隱隱知道他是前來投奔知縣老爺的親戚,不好惹,見他平時又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態度,所以對他採取的都是敬而遠之的態度。
今日同往常一樣,孫然等了兩個多小時,知縣升官的消息就傳了進來,升了個佐貳官,正六品,杭州府同知。
杭州可是江南富庶之地,比河邊縣好太多了,這官升的靠譜,看來楊庭用的老師能量挺大。
過了晌午,楊庭用老僕王福貴就來通知孫然,說是上任之期很緊,路程又遠,稍候就要出發,等下去城門等就行了。
對此孫然早有所料,拱拱手道:“貴叔放心,絕不會耽誤東翁大事。”
王富貴是知道孫然真正身份的,知道這是道法通神的大能,連忙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叫我福貴就成。那我就不叨擾了,先去忙了。”
“貴叔慢走。”
既然下午就要出發,孫然便將手頭的文件收拾整理了下,交給平時一個還說的上話的同僚,隨後打了個團團揖:“各位,在下就告退了。”
房間裡上值的書吏有二十多位,聞言紛紛敷衍拱手,口中說幾句‘一路順風’。這事就算過去了。
等孫然回到住處,可兒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她自己身上穿了一身勁裝,背了把弓箭,但又長了一張粉嫩欲滴的娃娃臉,英姿颯爽中又透着嬌俏可人,看的孫然心中一熱,忍不住逗道:“師妹,你越來越水靈了。”
可兒嘻嘻一笑,隨後又故作哀怨地道:“水靈有什麼用?師兄是不世大才,從不正眼看我。”
她這神態明明是開玩笑,但聽着卻又有幾分真,把孫然弄的有些迷糊,既然如此,爲何晚間卻時常拒絕於他呢?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嘿嘿笑。
“大笨蛋。”可兒輕哼一聲,然後道:“走吧,估計楊大人已經快要出發了。”
他們的東西不多,就兩個包裹而已,裡面裝着換洗衣物,還有一些銀兩細軟,兩人從住處出來,走了段路,到了城門口時,就看到前來相送的官吏們已經迴轉了,知縣的馬車正要出發。
在場的大都是熟人,有楊大人和他的夫人,一對兒女,幾個丫鬟僕從,算起來不過十幾個人。
意外的是,還有一個外人在場,這人虎背熊腰,身着劍魚服,腰懸繡春刀,騎着高頭大馬,馬脖子上還掛着一把勁弩,竟是一個錦衣衛。
楊庭用見孫然到來,熱情相迎:“仁遠兄,時間短促,不得不匆忙趕路,多多擔待。”
因爲僞裝身份當書吏的緣故,楊庭用已經習慣叫他的新名字了。
孫然微笑道:“無妨的。”
楊庭用轉身對馬上的錦衣衛道:“這是我的至交好友,許仁遠,道號長青子,道術通神,這次大妖來襲,都是仁遠兄一力解圍。”
錦衣衛聞言眉頭一動,臉上冷漠表情絲毫不變,敷衍地拱了拱手手:“原來是長青道長,希望你的道術不是唬人用的。”
他的神態倨傲,言語之間完全將孫然當做了那種在江湖賣藝的下九流人物。
這話一出,孫然還沒有所反應,可兒已經很不高興,小嘴一撅,就要上前理論,但手一緊,被孫然拉住了,回頭一看,只見孫然笑着搖頭,臉上沒有半分不悅之色。
楊庭用也是吃了一驚,他可是知道孫然真本事的,這種絕世人物豈能如此侮辱,他連忙居中調和,笑道:“仁遠兄勿怪,他叫李巖,錦衣衛裡數一數二的高手,是個武人,性子粗疏了些。”
從河邊縣一路去杭州府,路上多經荒山野嶺,這個李巖是他在京城的老師派來的高手,特在路上相護。這人是有真本事的,但有些恃才傲物,小視天下英雄,之前孫然不在的時候,他就一直說道士都是騙子,世上也沒真道術。
孫然當然不會和原住民計較,這個錦衣衛看不看得起道術和他的任務有個毛關係?再說這事也不能全怪他,民間利用微末道術騙錢的例子數不勝數,道士的名聲都被這些騙子給搞壞掉了。
他淡笑了下,無所謂地道:“文昌兄無需介懷此事,名利於我如浮雲,義氣相爭更是毫無意義。”
此話一出,高下立判,楊庭用暗讚一聲,真不愧是得道高人啊,這境界就是不一樣。
他對孫然越加敬重,認爲這纔是一個修道之人的真正風采。
李巖卻是暗哼一聲,將孫然的退避當做軟弱,越發斷定了這是個江湖騙子的想法。
人都到齊了,馬車隊出發。
李巖在前面開路,孫然和楊庭用各騎了一匹馬,男僕趕車,可兒和楊夫人坐在前面一輛馬車內,後面還有輛簡易馬車,拉的則是幾個丫鬟。
之前說是準備星夜趕路,這還真就這樣了。接下來的時間內,馬車沿着官道一路向東行進,早上六點天還沒亮就出發,到了晚上若是有月光照明,還要繼續趕路,直到馬兒累得受不了了纔會停下來,真正是餐風飲露,非常辛苦。
不過這一路倒沒遇到什麼事,無非幾個毛賊攔路搶劫,這根本不用孫然動手,全被李巖這個錦衣衛高手給解決掉了。
孫然也看明白了他的身手,的確是這個世界普通玩家中數一數二的武技高手,有自傲的本錢。
半個月時間,車隊就進入浙江境內,又過幾天,進入金華地界,離着杭州府不遠了。
這一天夜裡,剛剛還是月朗星稀,一陣疾風吹過,就有烏雲遮月,不一會兒,大滴大滴的雨星子打將下來,眼看一場暴雨是逃不掉了。
“老爺,找個地避避雨吧?”楊夫人在車內扯着嗓子喊,風太大,不喊重點聽不見。
楊庭用心中也有些焦急,這天氣怎麼說變就變呢,要是找不到避雨處,那他們今晚可就有的受了。
老天爺沒能照顧楊庭用心願,很快就兜不住雨水,暴雨頓時傾盤而下,將外面騎馬的三個男人和趕馬車的車伕都淋成了落湯雞。馬車內也好不了多少,這麼多天路趕下來,早破舊了,外面下大雨,裡面也在下小雨。
實在太狼狽了,孫然心中咒罵遊戲管理員,但他也知道這怪不得遊戲管理員,因爲天氣系統是由智腦運算調整的,不好輕動。
李巖眼力好,藉着天上的一個閃電,忽然指着前方道:“看,那裡有座寺廟。”
‘咔擦’一個霹靂,天地頓時一片白。這一回,孫然和楊庭用也都看到了,前方不遠處的確有座寺廟,看着似乎並不怎麼破敗。
“走!”李巖在前面帶路,後面一行人跟上,駛入了偏路,向寺廟前進。
廟並不遠,走了幾分鐘,就看到路邊出現一個石碑,石碑上刻着三個醒目大字‘蘭若寺’。
“前面就是蘭若寺了,看着地方還不小。”李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其餘人都很高興,加快了速度。唯獨孫然臉露沉思之色,在他眼中,這寺廟籠罩着淡淡的黑氣,陰氣森森,實在不是好地方。
不過他並沒有阻止,因爲現在大雨磅礴,衆人的確需要一個避雨的地方。若真有鬼魅作怪,他就動手踢他們出局吧。
這麼想着,孫然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