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寫到後面的部分,不可避免地,還是跟夏霓裳爭執了起來。
霓裳真人認爲,他有的地方想得過於跳脫,不符合實情,必須要改動。
但是馮君絕對不接受這樣的評價,更別說改動了,於是跟她據理力爭——開什麼玩笑,我跟大佬討論了整整一晚上的好不好?。
夏霓裳自認,自己對馮君的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好,她也很驚豔於馮君的各種思路,但是她真的不認爲,他在理論基礎上能強過自己。
當我這堂堂六百多歲的金丹是假金丹?
她也不以勢壓人,咱倆有分歧的地方,可以討論嘛——不服來辯!
在這些辯論點中,馮君贏了三成,剩下的七成不是贏不了,而是他的理論依據太高了。
沒錯,他跟大佬推演功法的時候,大佬用的不是金丹期的眼光,而是……算了,它已經很臭屁了,就不用再多說了。
但是大佬跟馮君解釋之後,也有要求,說咱倆辯論的這一點,有點超綱了——別人問起你來,你千萬別說出去,這不是昆浩位面能掌握的知識。
由此可見,大佬對他還是很真誠的,並不在意讓他掌握更高端的技巧。
當然,也許是它最近憋得太久了,一直沒人聊天,想多聊一會兒。
反正不管怎麼說,馮君是吃透了這些內容,纔敢跟這位霓裳真人針鋒相對的。
然而,坑也就坑在這裡了,他想據理力爭,但是說着說着,就說到“不能說”的內容了。
馮君表示……我也很絕望啊,明明知道得很多,也知道自己是對的,可就是說不出來。
夏霓裳卻是越辯越來勁,雖然她也經常被馮君駁倒,但那只是“小概率”事件,大部分時候,她能說得他“啞口無言”。
你看,咱不仗着修爲欺負人,玩理論,你差得也很遠呀——知道自己的淺薄了吧?
夏霓裳已經很久沒有跟人論過道了,這個位面能跟她平等交流的人本來也沒有幾個,像馮君這種出塵中階,哪天能見到她一面,都可以吹好幾年。
比如說孫榮勳,身爲赤鳳榮勳堂的一員,身份修爲不能說差,竟然有一百多年都沒見過她了。
不過馮君終究是不一樣的,有能力也有想法——起碼解決了火髓丹的匹配,這是霓裳真人自己也沒解決了的問題。
她是把他當作一個“妖孽”來看的,可以忽略修爲而平等談話——這種人並不多見,但也不能說就沒有,她也願意與之溝通。
事實上,馮君也沒讓她失望,不但拿出了新奇的思路,還“時不時”地能駁倒她。
被一個小輩駁倒,她當然會覺得沒面子,但是人家說得有理有據,她又不是個不講理的,不可能強詞奪理,所以也只能受着——修煉方面得討論,本來就來不得半點虛假。
所幸的是,大部分時候還是她的見識佔了上風。
正因爲如此,她一開始只是想着“重視一下”對方,但是辯論到最後,她居然對他很有好感了——辯贏了你,才真的有成就感啊。
馮君辯不過,又拿不出合適的理論依據,那真是要多鬱悶有多鬱悶了。
到最後,夏霓裳自己也整理出了一套理論來——用的還是馮君的鉛筆,她笑眯眯地點點頭,“這一千靈石,花得還是值得的……我給你一塊護符,誰敢欺負你,報我的名字!”
護符可不是敕牌,表明身份是次要的,關鍵是裡面有一滴她的精血,關鍵時候能保他一命——就像馮君給弟子們的精血護符一樣。
由此可見,夏霓裳對他的觀感,那真不是一般的好,孫榮勳看得眼睛都發直——這不會是太上失散已久的後人吧?
說實話,馮君的心裡……真不想要這護符,不是覺得不好,也不是不垂涎,而是這個位面的高階修者,手段實在太多了,他不敢拿。
論單個武力的話,他現在在地球界基本沒對手了,但是這個位面強人還是很多——像這夏霓裳,他以前根本沒聽說過,而且人家自稱是“不入赤鳳九金丹”。
最後,這金丹護符他還是決定收,但是又看對方一眼,“謝謝霓裳真人,我那個……那個思路,千萬不能擴散啊。”
“我自己琢磨用的,”夏霓裳笑着回答,然後又看一眼孫榮勳,“給她用總沒事吧?小孫,以後你的修煉,我會關注的。”
孫榮勳特別感動,深深地鞠了三個躬,“多謝太上提攜,必不讓您失望。”
“稍等,”馮君輕咳一聲,正色發話,順手把那精血護符揣了起來,“霓裳真人你不擴散是好的,但是孫榮勳那邊的事,還是交給我吧。”
“爲什麼要交給你?”夏霓裳不解地看着他,“這是我赤鳳弟子,我來輔導就好。”
“她不能用你記錄下的那些東西,”馮君很直接地回答,“她的方案是我拿出來的,我對她負責,你就別管那麼多了。”
“她必須用我總結下來的經驗,”夏霓裳看他一眼,傲然地回答,“你是很有點想法的,但是年輕人,你的經驗還不夠,功法推演方面,錯漏百……不足的地方很多。”
馮君苦惱地揉一揉額頭,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我推演的功法,其實很不錯的。”
夏霓裳就不愛聽這話,我認可你不錯,但是你不該沒道理還強撐着啊,所以她面無表情地發話,“那手少陽三經和子午流注的關係……你也認爲自己沒錯?”
馮君沉吟一下,還是很糾結地回答,“這個問題,霓裳真人……等你出竅期了再說好嗎?”
嗯?夏霓裳頓時就懵了,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等我出竅期
然後她就反應過來了,然後一臉駭然地看着他,“這是你門中出竅大能告知你的?”
馮君苦笑一聲,他能說什麼呢?
現場的氣氛,一時間就那麼凝固住了,彷彿有人按了“暫停”鍵一般,異常詭異。
夏霓裳的一雙美目,不住地上下打量着馮君:你家有出竅大能?
事實上,僅僅是出竅大能四個字,還不足以令她這麼失態,赤鳳派雖然沒有出竅期修者,但是在更高級的位面,赤鳳的上門裡,是有出竅期的,她遊歷其他位面時,也多有聽聞。
夏霓裳更驚駭的是,馮君竟然能得到出竅期大能的指點。
做爲赤鳳派裡頂尖的人物,她對高階修者面對低階弟子時的心態,是再明白不過了——哪怕是最傑出的弟子,沒有到達一定的高度,根本就不可能引起她的關注。
這次她要關注孫榮勳的修煉,也不是在意這個人本身,而是想觀察新功法的運作過程。
馮君本人是出塵期,跟出竅大能之間,還隔着金丹和元嬰兩個大境界。
這就相當於蛻凡期能跟金丹期直接交流,或者煉氣期跟元嬰期交流。
修爲差距這麼大,還能保持交流和溝通的,基本上不可能,哪怕是擱在重視親情的家族裡,也是一樣——假設一下,皇甫無瑕在族中很受寵,但是她蛻凡期的時候,敢打擾皇甫老祖嗎?
夏霓裳最吃驚的是這一點:馮君你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出竅大能的指點?
所以她小看的心思,不知不覺就收起來了,見到他依舊不做聲,才又出聲發問,“你確定是出竅期的看法嗎?能否解惑一二?”
她還是有點不相信他……的說法,因爲這種可能性,實在是超過了她的想像。
人家都不止是出竅期好不好?馮君再次苦笑,“這個……真的很抱歉,在昆浩位面,有些知識是不能外傳的,還請霓裳真人諒解。”
“這個我懂,”夏霓裳毫不猶豫地點點頭,修仙門派本來就相當注重信息的封鎖,而在赤鳳派裡,絕大多數的功法都是固定的,是來自於上界的傳承,有問題的可能性很小。
就算有一些金丹期不可能掌握的知識,也固化在各種功法中了,無須具體解釋——也就是說,赤鳳弟子在修煉的時候,不可能搞清楚所有功法的全部細節,屬於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絕大多數人修煉,誰還會知道每一句功法的原委?
但是這一次,卻是不同了,馮君拿出一套嶄新的功法——或者說理念,修煉的每一個環節,都要精雕細琢,所以才產生了很多糾紛。
而夏霓裳自認,在整個昆浩位面,自己也是頂尖的人物,有資格對功法進行評價和刪改。
然而,當馮君表示,這功法的精妙程度,是出竅期確認過的,你一個區區的金丹,對相關信息的掌握不夠,而且他要遵守“信息封鎖”的原則,她還真的能理解。
不過正是因爲如此,她又生出了太多的好奇……以及不服。
想一想之後,她出聲發問,“既然這麼說,你剛纔很多不回答……並不是被我問住了?”
問這句話的時候,她心裡是滿滿的失落,但是同時,又不乏期待。
馮君只有繼續苦笑,含糊地回答,“所以呢,孫榮勳的事情,我來辦比較合適一些。”
是答非所問嗎?不,他已經給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