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之中有親王之流,一紙文書發來,說王府裡缺少一名先天供奉,願意厚禮相聘。
這種邀約,就不是那麼好拒絕的。
若是家族裡只有一名先天,王府的相召就可以不予理會——家裡就這麼一根頂樑柱呀。
而且武修到了先天,並不是前進無路了,確實,有的人會選擇享受生命爲所欲爲,但也有人追求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以武入道的概率不高,但是已經修到先天了,誰又會是輕言敗退之人?
事實上,武修想要修仙,以武入道並非唯一選擇,甚至不是主流選擇,真正的主流選擇是,尋找到自己的機緣,進而成爲仙人。
比如田陽猊和郎震在做的,就是這種事。
先天高手照樣可以尋找自己的機緣,雖然年紀可能大了點,但是行走江湖的時候,風險會大大降低,而且一旦亮出自家修爲,也容易打探到消息。
簡而言之,顧家目前有一名先天在家,也不排除有第二名先天的可能,只是人家不回家。
面對這樣的對手,田家不頭疼纔是假的。
“一名先天嗎?”馮君不屑地冷冷一笑,“我殺的先天,也不止一個了。”
他又看一眼田陽猊,“明天一大早,你派人去告知一下顧家,讓他家的先天來此地,給我解釋清楚,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敢動老郎,他顧家好大的膽子!”
“這個……”田陽猊面現難色,田家不缺大好男兒,顧家再強橫,也有人敢去走一趟。
但是指定一個先天,來一處河灘,主動解釋清楚某些事情,那就是挑釁先天的尊嚴了,顧家直接將人殺了,公然掛在門口,官府都不會過問。
先天不可辱,親王府都不敢做的事情,小小的田家怎麼敢做?
田家子弟不怕犧牲,但是主動上門送死,就沒有必要了。
就在他期期艾艾之際,虞正清輕咳一聲,“咳咳,馮先生……你若是能保證,此賊子便是顧家之人,這個忙,我虞家幫了,甚至可以同你一起對付顧家。”
“對付顧家,我自己來就好,”馮君很乾脆地拒絕了對方,他一直都是這麼個脾氣,能親力親爲的,絕對不願意欠人情——除非對方認可了他的能力,想要拍他的馬屁。
也正是因爲他這種性格,畢業這麼久,遲遲沒打開局面。
他只是隆重地聲明一點,“如果此人不是顧家的,這個院子裡所有的東西,我都送你了。”
顧家那廝冷笑一聲,“所有的東西……那能值多少錢?”
出乎他意料的是,虞正清一拍雙手,很痛快地發話,“既然神醫有這份信心,那我放心了,顧家既然敢勾結妙手閣,那就等着亡命天涯吧……不過,若是顧家人不來呢?”
“來的不僅僅得是顧家人,還得是那位先天,”馮君正色發話,“我給他三天時間,如若不來,不要怪我將他顧家連根拔起。”
虞正清聽到“連根拔起”四個字,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抽,虞家是開車馬行的,各種江湖手段見得多了,聽說過的更多,他還是車馬行的真正負責人。
但是將一個擁有幾千直系親族的家族連根拔起,這種事聽着還是有點瘮人……
尤其瘮人的是,這個家族……尼瑪,還是有先天高手的。
他不知道的是,馮君跟顧家的樑子早就結下了,此次郎震又受傷了,他心中更是內疚。
既然已經測試過ba雷特的威力了,那麼,何妨再測試一下成噸炸藥的威力?
然而,受傷的那名顧家人,卻是承受不住這份壓力了,他大聲喊叫了起來,“我本非顧家人,你苦苦相逼,到底有何用心?”
馮君氣得笑了,“我還沒問你有何用心,你倒問起我來了?你也莫要着急否認,測試血親的手段很多,你家先天若是執意抵賴的話,他會明白‘後悔’兩個字怎麼寫。”
受傷的這廝臉色一變再變,最終低低地怒吼一聲,“你到底要做什麼?”
聽到這話,田陽猊先忍不住了,走上前一擡手,一個耳光狠狠甩了過去。
“小子你很狂呀,你顧家人進妙手閣,是我們逼迫的嗎?神醫請你們來這裡了嗎?現在你居然問,神醫想做什麼……真以爲天下道理都在你們那邊?”
他原本就想好了,要抱緊馮君的大腿,剛纔的猶豫,不過是有點苦惱對方的名頭——田家跟顧家還真不是一個檔次上的勢力,萬一神醫中途改變主意,田家真不是顧家的對手。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先例的,說到底,顧家的名頭極大,若是願意向神醫屈服,田家真的有可能被犧牲掉——其實神醫只要放過顧家,田家就後患無窮了。
但是神醫沒打算通融,虞家也毫不含糊地躍躍欲試,這種情況下,田陽猊要是再不懂得抓緊時間表現,那也枉爲一個家族的族老了。
起碼馮君就很滿意他的表現,“注意一點,別弄死了。”
“已經搜過身了,他想死都難,”田陽猊呲牙一笑,冷冷地發話,“知道我田家負責護衛,還要屢次生事,真當我田家人死絕了嗎?”
受傷的這位,還真不把田家放在眼裡,顧家就能直接碾壓田家了,只是考慮到成本比較高,未必划算,才遲遲沒有動手,更別說他還是妙手閣中人。
兩者身份疊加起來,他完全有資格說一句:田家算什麼玩意兒?
不過此刻,他最主要的對頭不是田家,而是馮君!
剛纔他一直表現得很張狂,但是事實上,包括妙手閣在內,沒誰會小看馮君——能在正面對戰中殺死先天高手,這已經是非常可怕的本錢了。
正是因爲如此,妙手閣的供奉纔會站在遠處觀看,而不是抵近了觀察。
到了現在,死在馮君手上的先天高手,又多了一個,那就更不能小看了。
這位甚至都不會怎麼介意虞家,但是馮君的表態,他不能不重視。
於是他長嘆一聲,很乾脆地發話,“好吧,我就是顧家的,那又如何?很小的時候,我就離開了陽山,跟家裡聯繫並不多。”
血親測試這種事,做不得假,對方執意如此行事,他繼續抵賴也毫無意義,反而會更加激怒對方。
馮君聞言冷笑一聲,“現在纔想起撇清?晚了!”
“好吧,我別有內情要說,”這位倒是相當光棍,一旦承認了,馬上就擺正了態度,“此事跟顧家關係不大,如果閣下能放過顧家,我願和盤托出內中詳情。”
田陽猊聞言,擡手又是一記耳光,“什麼閣下閣下的,神醫如此尊貴……你連個尊稱都不懂?”
“好吧,神醫大人,”這位面無表情地發話,“您若肯放過顧家,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虞正清聞言,忍不住冷哼一聲,“說得漂亮,還不是自己捨不得死?妙手閣裡全是你這種人物,怪不得拍馬難及百花樓。”
“誰說我捨不得死?”這位冷冷地看他一眼,又看向馮君,“我願全力配合,不爲求生,只求速死,只要閣下……神醫大人放過顧家即可。”
這種一心求死的行徑,在時下的地球界很少見,但是在這個位面,還真是稀鬆平常——大家都見慣了生生死死,左右不過就是那樣。
在注重道德和責任的社會裡,名聲一旦壞了,真的可能比死還可怕。
沒有人不怕死,但只要自己的死是有意義的,那就無所謂了。
“放過顧家……”馮君沉吟一下,其實顧家願意配合的話,他也未必會如何難爲對方,將幾千人的大家族,不分青紅皁白送上土飛機,是有點殘暴了。
不過他一側頭,就看到了在不遠處打坐療傷的郎震,頓時就想起了婦人之仁不可取,忍不住暗暗自嘲一句,我還真是有點記吃不記打啊。
所以他冷冷地表示,“我並不知道你要說什麼,這些消息的價值,未必值得我放過顧家。”
在他的感覺裡,對方很可能會討價還價,哪曾想,那位直接點點頭,“好吧,神醫大人在聽了消息之後,應該能做出判斷吧?”
這就是將主動權交給了對手——消息的價值,你自己判斷好了。
“你倒是夠明白,”馮君點點頭。
說句良心話,他喜歡跟這樣的人溝通,大家都別玩心眼,有啥說啥就挺好。
其實在很多時候,玩心眼並不能帶來什麼回報,只不過是讓事態變得複雜了一點,在這個位面上,最終解決問題的關鍵,還是武力值的強弱。
費盡心思玩那麼多花招,最後一旦被識破,還是要訴諸武力,有多大意思?
不玩花招,大家都省心省力,也能避免因此激怒對手,產生更嚴重的後果。
可惜的是,很多人連這點都看不清楚,想通過類似的小聰明,得到更多的回報。
倒是受傷的這位,是個明白人,知道決定結果的關鍵,在於武力值——當然,他也得賭神醫是個講究人。
馮君肯定是講究人,“我對滅掉你顧家滿門,興趣不是很大,你別逼我就好。”
這位點點頭,然後看一下四周,“那麼,還請神醫大人……屏退無關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