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繼科非常乾脆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還有手機號碼。
他可能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念頭——這是誰也避免不了的,但是本質上他想的是:這是老三的意思,他不願意被人左右,那我就一定要幫他保住這個面子!
至於說後果什麼的,掛了電話之後,他也考慮了半天,甚至在半個多小時之後,他心跳的頻率都沒有回覆正常,不過還是三個字——不後悔!
最窮無非討飯,不死終會出頭!如果連自家兄弟的面子都不撐……那就活該討飯一輩子。
他的心情還沒有完全平息下來,手機又響了,來電顯示是“隱藏號碼”。
隱藏號碼這種事,他還真知道,有些人就不願意顯示自己的號碼,特地花錢從運營商購買了這項服務,又叫“來電無號碼”或者是“未知號碼”。
一般人很少用到這個功能,在鄭繼科的印象中,也就是通訊公司的中高層領導查崗的時候,可能會用到這功能。
普通人看到這樣的來電,誰會接呢?藏頭藏腦的,我不接你,也不會得罪領導,既然不是服務崗位的人,那我爲什麼要接?
也正是因爲如此,這個功能沒有推廣開來,算是通訊公司“不接地氣”的一種嘗試。
但是這個時候,來了這麼一個隱藏號碼,鄭繼科想一想,覺得自己該接起電話。
電話那邊傳來的,是一個非常和藹的聲音,“你好,鄭學弟嗎?我是陶學長,在黔省。”
竟然是傑出校友主動打過來的電話,他對馮君的動向非常敏感,而且他很在意的一點是——馮君對他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老三對你沒有什麼誤會!鄭繼科非常確定這一點,所以他很乾脆地表示:馮君就不想來的,也就是我和劉老大的面子,兩個舍友架着他來的。
你信不信……這不重要,關鍵是江夏大學百年慶典的時候,也邀請馮君了,但是他就沒有來,倒是捐了點錢。
傑出校友真的很傑出,一點架子都沒有,鄭老五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先是表示百年慶典的時候我在開會,所以也沒有到場,所以……真的慚愧啊。
然後他不見外地發問,馮君手上有兩條高科技生產線,你清楚他的意向是落戶哪裡嗎?
果不其然,就是這麼開門見山,都沒有問對方是否知道生產線的事,直接問馮君的意向。
也就是身份到了他這個位置了,說話帶一點碾壓的氣場,這話術一般人想學也學不來——關鍵是地位不夠,這麼說話純屬惹人。
果不其然,鄭繼科就沒覺得這話有問題——他很自覺地把自己擺到了下位者的位置,“生產線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不過看馮君的意思,他對商業項目不是很感興趣。”
傑出校友對馮君其實也是一知半解,比絕大多數人瞭解得多很多,但是有些核心的機密……他的級別還是不夠高。
事實上,他連馮君和洛華真正的運作機制都不是很清楚,他甚至不能確定,除了癌症護理中心之外,洛華還有什麼可以賺大錢的產業。
洛華不缺錢,這個他一點都不懷疑,只要上面願意扶持,錢就只是個數字,沒有什麼意義,而這些扶持顯然也起到了一些效果,洛華提供了很多高科技產品——比如說生產線。
然而他又能確定,洛華並不是一個以研發爲主的團體,到了他這個地位,誰還不認識三五十個院士?而沒有一個院士向他表示,聽說誰參與了洛華的科研項目。
反倒是這些院士裡,有人跟他打聽:你聽說有誰參與了洛華那些生產線的研發沒有?
洛華的產品出現後,倒是有人蔘與了學習,但是參與開發……那是真沒聽說過。
所以傑出校友真的有點搞不懂,他忽略了洛華如何搞出來的生產線,他在意的是,搞出那些高科技的生產線,爲什麼不自己經營呢?
要說洛華沒這個實力經營,他是絕對不信的,光是那個癌症護理中心,普通人想經營起來,那就不是一般的難——得有多強的抗壓能力,才能把那個中心經營下去?
真要說流水的話,護理中心賺得也不算多,三週一個療程,再加上一週的休息,總共就是四周時間,護理的病人上限是一千人,單人的護理費用兩百萬。
也就是四周時間二十個億的流水,平均一天都不到一個億,看在別人眼裡可能很多了,但是在大人物眼中,還真不算什麼,隨便開發一個居民小區能賺多少?
可怕的是,護理中心開了七八年了,截止目前爲止,依舊是全球唯一保證能治療好癌症的地方,這個味道……你品,你細品!
不光得扛得住國內的壓力,還得扛得住來自國外不同國家的壓力!
而且,治療老年病的藥品生產線也就算了,那治療糖尿病的保健品生產線,根本都不需要多少手續,落地就能賺錢,晉省那邊可是賺得盤滿鉢滿。
這個項目,你洛華自己搞不起來嗎?說實話,傑出校友還真不相信。
所以他對洛華的運作模式感到很奇怪,難道真的有人會嫌棄自己賺得太多嗎?
這個問題顯然不合適問馮君,於是他問鄭繼科,依舊是開門見山的方式,“他爲什麼會對項目不感興趣?難道他手上的生產線,不是他自己搞出來的?”
“這倒不是,”鄭老五對這個答案印象深刻,而傑出校友也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壓力,所以他實話實說,“生產線的事情我真不清楚,但是他說身在他那個位置,不方便表態……”
“他主要還是擔心,別人藉此生事,他說自己不喜歡麻煩。”
“藉此生事……不喜歡麻煩?”傑出校友愕然了,以他的見識,大致能品味出一些東西,“他已經走到這樣的高度了嗎?”
“應該不差吧,”鄭繼科不無自豪地表示,“江夏大學爲了請他來,專門把我的關係轉了過來,他還開玩笑地說,該給我個副校長才行……他的面子不該那麼廉價。”
“哈哈,”傑出校友聞言大笑了起來,“江夏大學是咱們母校,他這麼說可是欠妥當了。”
“也是,”鄭繼科當然也懂得正治正確,他陪着笑了兩聲,“不過他是真的忙,寧可捐一個億都不想過來,倒也不是不關心母校。”
“其實他的話說得也沒錯,”傑出校友還真不見外,有什麼說什麼,“我們這邊有人招商引資,搞來了一個十來億的工廠,我直接把負責人破格提了處長……而且重點培養。”
鄭繼科抿一抿嘴巴,一顆砰砰亂跳——這話我沒法接啊。
果不其然,傑出校友又發話了,“要不,小鄭你跟他弄條生產線過來,我把你調過來,當我的秘書……要不要考慮一下?”
鄭繼科的心臟跳得越發快了,他艱澀地咽一口唾沫,遲疑着發話,“陶學長您願意照顧提攜我,學弟我真的是非常感激……”
“你不用說‘但是’了,”傑出校友也不缺霸氣,還擅長掌控節奏,“直說爲什麼不願意。”
鄭繼科沉吟一下,緩緩地回答,“因爲老三不喜歡麻煩,我當然不能爲了自己的個人利益,給他製造麻煩。”
他又把馮君的名字換成了老三,顯然是有些別的意思。
傑出校友根本就無視了他的暗示,只是笑着發話,“你的心態不錯,年輕真好啊……那這個生產線的分派機制,涉及到一些什麼因素?”
“這個我確實不知道,”鄭繼科老實地回答,他也感受到對方的壓迫性了,不過沒辦法,人家氣場就是足,他連抱怨的心思都生不出來。
“你剛纔倒是說了,”傑出校友笑着發話,“那能麻煩你幫我打聽一下嗎?”
“這個……不太方便,”鄭繼科終於有膽子頂一下對方了,“老三的氣場也很強的,他不主動說的話,我不合適問。”
“哈哈,倒也是,”傑出校友爽朗地一笑,“到時候勞煩你幫我引見一下,這個可以吧?回頭歡迎你來黔省玩,我給你安排幾個好地方。”
鄭繼科頓了一頓,然後苦笑一聲,“我擔心自己不敢去,您這氣場太強了。”
他終究是天生有喜歡玩鬧的性格,這話居然也說得出口。
“到時候就是學長見師弟,有什麼氣場不氣場的,”傑出校友又爽朗地一笑,“不過做學長的擺一擺老資格,那也是年紀夠老,未來還是在你們年輕人身上。”
掛了電話之後,鄭繼科抹一抹額頭,發現額頭上全是汗水,忍不住嘀咕一句,“這還真的是……考驗人啊。”
平靜了一下心情,他又拿起手機給馮君撥打,想要告知雙方的對話——畢竟是被社會弔打過的,他很清楚,既然站隊了就要站穩。
不過非常遺憾的是,馮君的電話又打不通了,連着幾天都是這樣。
某一天夜裡,他終於打通了電話,馮君聽他說完之後,沉默了幾秒鐘,然後笑了起來,“給那位學長當秘書,確實也沒啥意思,在學校裡當個自在閒人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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