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派在水瀧界並不算強勢,天琴人知道敬重老四道,鮫人還真不在意這些。
不過四道派也不在意鮫人是不是敬重自己,他們很有點關起門來自娛自樂的感覺,但是毫無疑問,鮫人若是敢在四道派的地盤撒野,這些看似人畜無害的修者絕對不會答應。
不徵真人這話,是對着馮君說的,而馮山主對於棋道,其實是很有點怨念的。
雖然他不至於恨屋及烏,但是指望他對棋道下派友好,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他似笑非笑地發話,“你是覺得……四道派的戰力,比我們強嗎?”
這是當然了,四道派不止兩個元嬰,不徵真人很想這麼說,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有種感覺,這話一旦出口,自己很有可能遭受到莫名的羞辱。
他暗暗地掐算了一下,一種令他心驚肉跳的感覺驀地涌上心頭,於是他瞬間就明白了,對方几人,根本不是自己能隨便掐算的——會惹來大禍!
於是他又一拱手,恭敬地回答,“倒是不曾想到,道友自有神通,只是那蛟族一向喜好以多欺少、以大欺小……若是道友想解決爭端,何必選擇鬼霧羣島?咱也有多欺少的地方!”
“你這人,倒是有點趣,”馮君聞言笑了起來,他是記仇的,但是把上門的仇記到下派身上,也難免過於牽強了,關鍵是對方真的很有趣,“如果我去了四道派,蛟族敢追過去嗎?”
“這個嘛……”不徵想一想,然後搖搖頭,“大概率是派人來理論,追殺則不太可能。”
蛟族確實蠻橫,但只要他們沒有昏了頭,大概率不會在宗門的地盤上作死。
當然,那些虛張聲勢的手段,還是很有可能用一用的,這一點不徵真人真的有所感觸,似乎所有的鮫人都擅長噁心人,區別只在於蛟族的下限似乎高一點,但不代表它們不會用。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了,”馮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也很希望在面對異族的時候,大家能一起愉快地多欺少,但如果它們只是討公道的話,你確定貴派可以不顧臉面地出手嗎?”
“這個……”不徵真人只是遲疑了一下,就迅速地給出了答案,“既然它們可以嘗試激怒咱們,那咱們爲什麼不能有樣學樣?”
“你們棋道啊,還真是擅長玩心眼,”馮君哭笑不得地指一指對方,說實話,以前他是真不喜歡棋道這種作風,但是面對鮫人這種噁心人的族羣,以毒攻毒……似乎也不錯?
然而,這依舊存在一個問題,“那些玩意兒噁心起人來有一套,但人家真要認慫,烏龜肚量絕對超出你的想像……你確定真能逼得它們忍無可忍?”
“這個……”不徵真人又是遲疑了一小下,繼續肯定地回答,“論玩手腕,我棋道還沒怕過誰,以前咱們是不稀罕用,所以你放心好了。”
馮君想了一想,然後笑一笑,“你的話我信,但是……何必呢?哪兒的黃土不埋人?”
不徵真人雖然修爲一般,但是腦瓜着實不差,他掃一眼面前的四位,眼珠轉了兩轉,“所以你們四位……有信心留下尋仇的蛟族?”
“嗯,”馮君點點頭,眼前這位剛纔“徵召”的口氣不太讓人喜歡,但是這份兒眼力價還是可以的,他滿不在乎地回答,“大不了再多留幾份復仇印記下來……我也不嫌它難看。”
瀚海真尊出聲了,“小友可以離開了,記得謹言慎行……不要隨便宣揚。”
不徵真人還真不想這麼離開,首先他不知道恩人的身份,其次他也生出了一些好奇,感覺此地會有大事發生,而且眼前這幫人,似乎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修者的社會裡不相信有絕對的事情,胸有成竹也可能只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但是不徵想到自己剛纔推演時感受到的心悸,基本能確定……這幫人絕對有底氣!
既然是這樣,他當然就想參與一下,考慮到在這羣人裡,只有這個渾身霧氣的元嬰對自己較爲友善,他就只能跟此人商議了。
事實上他認爲,這位有九成九的可能是宗門修者,但是他不敢這麼稱呼,否則萬一不是的話,他就惹大麻煩了——起碼也是得罪恩人。
於是他一拱手沉聲發話,“這位前輩,小修能力低微,只是稍微懂一點點推演,既然有蛟族來犯,我人族修者之間互助,也是義不容辭,還望前輩給我個機會。”
“嗤,”軒轅不器冷笑一聲,“你知道自己面對什麼人嗎?好意思說自己懂推演?”
千重也搖搖頭,她的性子相對恬淡,對兩大陣營之爭看得不是特別重,但是誰要在她面前自誇推演,這也不是她能忍受的,尤其對方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金丹。
“棋道門下的推演,我們自是佩服的,可惜小友的修爲……實在是有點不夠看。”
我的修爲不夠看?不徵愕然地看她一眼,心說你不過也只是金丹而已。
不過下一刻,他就反應過來了,於是一拱手,“原來是前輩高人白龍魚服,失敬了!”
這不是反話,而是他確實反應過來了,對方的這聲“小友”說得太自然了,不過他的心裡也難免憤憤不平:你這麼高修爲的前輩,壓制着修爲四處遊蕩,真的好嗎?
還是瀚海真尊出聲解圍了,“棋道小友,不是我們打擊你的積極性,實在是對方若是來得太多,怕是未必能護得你周全。”
護得我周全?不徵心裡生出一絲不甘來:你們對棋道的手段,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他對自身的戰力不是很有信心,但是論起料敵機先察覺危機,真仙也未必比得上他,而且他還有強大的自保和逃脫手段,哪怕剛纔被鮫人追得很狼狽,那也只是他沒有感受到危機。
否則的話,他還有別的脫身手段……如果沒有這點自信,他又怎麼可能敢孤身來鬼霧?
所以他爽朗一笑,“多謝前輩關愛,我自有自保手段,而且人族和異族的戰鬥,光想着惜身……豈不是讓異族小覷了?”
“你的自保手段……”瀚海真尊無奈地看他一眼,心說雖然同爲金丹,你的自保能力怕是不及馮君的萬一,不過這話實在沒必要說了,“那你好自爲之,我是勸過你了。”
“多謝前輩關愛,”不徵擡手又是一拱,既然對方這麼說,他是可以留下來了,起碼能旁觀這一場戰鬥,對於棋道修者而言,其實這也是一場難得的機緣。
棋道修者不怕遇到事,就怕遇不到事,如果遇到可以近距離旁觀的大事件,對自身的幫助是很大的——當然,如果能親身參與的話,幫助就更大了。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近距離感悟生死……有明悟!
然後不徵真人又看向軒轅不器,猶豫了一下,還是果斷地一拱手,“敢問這位前輩……不知何人更擅長推演,小修雖然資質愚鈍,卻也想聆聽教誨。”
他要說“指教一二”,這就有挑釁的嫌疑,但是“聆聽教誨”,挑釁的意味就差了很多,最多也不過就是——能讓我長長見識不?
軒轅不器愣了一愣,很顯然,他也沒有想到,棋道的這個金丹小修膽子這麼大,竟然敢這麼問自己,所以頓了一頓纔回答,“除我之外,那三個都厲害……其實我也比你強!”
開什麼玩笑,他再不擅長推演也是真君,比不過那三個,還比不過一個棋道的小金丹?
不徵真人這一次的反應就慢了很多,他左右看一看,仔細掃視了四個人半天,然後小聲嘀咕一句,“幾位是不是沒搞清楚?我是棋道的……”
“你閉嘴!”千重輕哼一聲,眼睛已經看向了遠處,“來了啊……挺大的陣仗!”
遠處幾十萬裡的海天之中,已經掀起了巨大的波瀾,幾股巨大的龍捲在急速地捲來——幾十萬裡之外就能看得到的龍捲,有多麼強大,那真是不消說的了。
真正的海天一色,何其壯觀!
其實元嬰趕路,沒有這麼慢——當然,眼下的速度也不算慢,只是聲勢大了一點。
“蛟族龍捲!”遠處傳來了驚呼聲,更有人大喊,“是誰惹怒了蛟族?”
馮君他們選擇落地的島嶼,真的很小,只有十幾裡方圓,此前只有鮫人,現在還就多了一些冒險的人族修者,至於原因……這也不是很好說。
不管怎麼說,遠處是有旁觀者的,此前馮君他們跟不徵真人的接觸,旁人不敢靠近,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遠處海天之間那麼大的動靜,只要不是瞎子,都能感受到。
一名鮫人陡然掣出了一把鋼叉,刺向了身邊的人族,“麻蛋,我忍你很久了,你辱我無所謂,竟然敢說蛟族的壞話?”
“我尼瑪說啥了?”那個人族一臉的懵逼,一邊躲一邊解釋,“我有半天都沒說話了,咱倆此前,一直處得還不錯吧?我知道你鮫人有大佬來了,但是我人族也有大佬的!”
一時間,現場亂哄哄的,大家都想像得到,蛟族如此這般興師動衆前來,當有一場惡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