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調研以及爭取朝廷支持的前期活動已經結束,下一步就是要組建班底了。
從現在開始,趙仲針開始進入名義上的主導,他也可以參與,但決定權都在範寧手中,這是趙禎定下的調子,趙仲針畢竟才十二歲,他可以有思想,可以有決心,但在具體做事方面,他還比較稚嫩,必須依靠範寧。
其實曹琮的一個建議很對,對天子、對朝廷有必要稱爲變法,但在對士兵對普通將領,‘變法’這兩個字就太沉重了,會給人增加巨大的壓力,也會引發反感和抵制。
範寧再三斟酌,他決定把新成立的機構叫做京東路廂軍整頓司,用後世說法就是改革領導小組,不叫變法,而叫整頓,就像不叫失業,而叫下崗一樣,含義一樣,措辭不同,將士牴觸情緒就會小得多。
然後是一套班子,組長無疑是趙仲針,他出任代天子巡查京東路,組長之位非他莫說,自己任副組長,下面是成員,至少要五個。
王安石是第一個,範寧看了他準備實施的激進變法計劃,着實有點頭大,當然,王安石自己不認爲是激進,而是銳意進取,反正範寧不想任由他折騰,把他拉進來,削弱他的精力。
第二個成員便是魯春秋,他是安撫使司副使,很瞭解廂軍情況,而且他是京東路廂軍中出了名的老好人,在變法小組中不能光用刀子,還得有潤滑劑。
第三個是劉楚,範寧需要組員中有彈劾權力御史,劉楚能力出衆,調查經驗豐富,又是御史出身,關鍵是自己人,範寧決定把調進整頓司。
第四個成員是應天府廂軍都指揮使李翰,他是曹家的人,而且在廂軍中資歷很深,他可以作爲廂軍底層將士的聯繫人。
第五個成員,範寧有點猶豫,他需要一個內部協調人員,按慣例,應該是安撫使司的錄事參軍楊林比較合適,但範寧感覺他協調能力不行,做事總是抓不住重點,倒是新任司錄參軍呂惠卿能力十分出衆,把他拉進來非常合適。
但範寧又擔心應天府的知府、通判和司錄參軍都進了變法小組,對應天府的政務影響太大,範寧考慮了一路,他初步想了一個方案,還需要呂惠卿本人願意才行,還要想辦法說服王安石。
兩天後,範寧抵達了應天府,此時已是黃昏時分,他直接返回了自己家中。
這段時間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使他大部分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在官場上,忽略了自己家庭,現在雖然又有新的征程,但至少他的權力已經穩定下來,不用像前段時間那樣緊張了。
範寧來到後院,卻遠遠看見山下的空地上,妹妹阿多正帶着女兒真兒在喂兩頭小鹿,歐陽倩則含笑站在一旁。
這讓範寧着實奇怪,這後山上怎麼會有小鹿,這時,真兒忽然看見了爹爹,頓時高興得跳起來,也顧不得喂小鹿,丟下手中的麥餅,一陣風似的向這邊跑來,她已經一歲半,步履比較穩健,說話也很清晰了。
“爹爹!”
她張開手臂,像只小鴨子一樣跑來,範寧一把將女兒抱起,在她小臉蛋上重重親了一下,指着小鹿笑問道:“小鹿是誰的?”
“是真真的。”
小傢伙一點不含糊,小鹿是她的。
“帶爹爹去喂小鹿。”
“好!”
真兒掙扎着下地,牽着爹爹的手向小鹿走去,兩頭小鹿並不怕生,瞪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範寧。
這時,歐陽倩走上前,小聲笑道:“是柴老爺子派人送來的,還送來好幾只小松鼠和小刺蝟,你家女兒可喜歡了。”
原來是房東柴靖送來的,他見妹妹在用麥餅喂鹿,便笑問道:“阿多,你用麥餅喂鹿,是不是太浪費了?”
“纔沒有呢!”
阿多嘟着嘴道:“平時它都吃青草,只有真兒餵它們時,纔會享受麥餅的待遇,今天才是第一次喂麥餅,就被你看見了。”
阿多已經十五歲了,再過兩年就要找婆家了,可範寧總覺得她還是孩子。
“那是我錯怪你了,這小鹿晚上住哪裡?”
“當然是住山上,山上給它們搭了一座草棚子,晚上就睡裡面,平時在山上自己覓食,山上還有一道清泉,它們喝水也能解決。”
“山上還有清泉?”範寧着實沒有想到,這座人工堆的土山上居然還有清泉。
歐陽倩笑道:“這座山已經有上百年了,出現清泉也很正常,在半山腰,不過泉水很細,最後流入池塘。”
範寧伸手攬住歐陽倩豐滿的腰肢,開始有點心猿意馬,他見天已經快黑了,便在她腰間輕輕捏一把道:“我去內書房休息一下,你等會兒給我送壺茶來。”
歐陽倩白了他一眼,咬一下嘴脣道:“現在什麼時候?你先去吃飯,再去看看阿佩和母親,陪完家人後再去書房休息。”
“好吧!先吃飯,我還真餓了。”
想象雖然美好,但現實卻不給他機會,他去了京城八天,還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要安慰一下大老婆的情緒,還要和母親聊聊天,還得等女兒睡着。
範寧終於如願以償時,已經是深夜了。
他疲憊地躺在牀上,歐陽倩伏身在他懷中,媚眼如絲,雖然外面天氣很熱,但房間夾牆內有冰塊,但房間裡變得十分涼快,即使兩人赤身摟在一起,也沒有夏天那種黏黏的汗熱。
“沒想到冰庫里居然還會有存冰?”
歐陽倩在他臉上吻了一下笑道:“夫君在家時間不長,當然什麼都不關心,冰塊每年都有,柴家每年都會取走,今天因爲是我們住了,所以冰塊就留給了我們,我前些天穿上大棉襖去冰窖裡見識了一番,下面冰窖很大,裡面的冰塊至少有十幾萬斤。”
“那豈不是天天可以喝冰鎮酸梅湯了?”
歐陽倩嗤的一聲笑出來,“你這個沒出息傢伙,志向就只有冰鎮酸梅湯。”
範寧嘿嘿一笑,“誰說我的傢伙沒有出息,你再試試!”
他翻身上馬,再一次馳騁疆場。
梅開三度後,睏倦不堪的範寧才摟着愛妻沉沉睡去了。
........
次日一早,範寧來到了應天府官衙,他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沒有來應天府了,他的知府權力並沒有放棄,只是分給了兩個幕僚公孫玄策和張博,遇到重大的決定,兩人都會主動來找範寧簽字。
判官宋凌的作用就在這裡,如果發現兩個幕僚越權,宋凌就會打回去,並拒絕執行。
但大多數細碎的瑣事依然由王安石負責處理,司錄參軍呂惠卿也到位了,有這兩個能人,就算範寧不在,應天府也運轉得十分流暢。
範寧在自己官房坐下,不多時,王安石和呂惠卿便匆匆趕來。
“兩位請坐!”
範寧笑眯眯請他們坐下,又讓茶童給他們上茶。
王安石擺弄着手上的汝瓷官窯茶盞,十分羨慕道:“聽說你大婚時,天子賞賜你十套官窯瓷器,能不能送一件給哥哥!”
範寧見一向嚴肅的王安石居然爲了官窯瓷器改了性子,着實感到好笑,他便笑道:“我有一套鈞瓷官窯茶具,一個壺兩個茶盞,是我在大相國寺偶然淘到的,後來給了堂祖父,他去世後又留給了我,要不我把這套茶具借給你。”
“爲什麼是借?”
王安石瞪大眼睛,“你索性做人情送給我,不更好!”
“不行,等以後你自己有了官窯瓷器後,必須還給我,我要留給兒子做傳家寶的!”
“你這個小氣鬼!”
王安石搖搖頭道:“好在我自己也有一隻鈞瓷官窯茶盞,是好友周敦頤贈我,算了,我也不借你茶具,以免摔壞了賠不起。”
“介甫不要,府君就借給我吧!”呂惠卿在一旁陪笑道。
範寧神秘一笑,“你們想要官窯瓷器,我介紹一個人給你們認識,什麼三套五套的官窯,他將來都會送給你們。”
王安石和呂惠卿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簡直是胡說八道!”
“我說的是真的,你們不信就算了。”
王安石瞪了他一眼,“除了天子,誰會三套五套官窯瓷器給你?”
“我要介紹給你們的人,就是將來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