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小娘的恨意
晚上,小娘坐在蠟燭前發呆,衣服自是全洗了,甚至還偷偷在趙檉的袍子上紮了兩個洞,卻猶不解心頭之恨。
趙檉坐在桌子對面,拿筆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都是些古怪符號,小娘一點都看不懂。
趙檉自言自語道:“這創制全新文字極難,不是天縱之才,怎能做得此步,也就是公子我,換個二人都得用別國文字生搬硬套。”
小娘聞言一臉冷笑:“元二郎,你有這等本領,些年來怎連個功名都未考取?”
趙檉聞言,拍一拍桌子:“十三娘,別忘了此處不是老家,你那屠夫老爹也不在身旁,再無人爲你撐腰,伱莫要冷嘲熱諷,否則休怪公子我不客氣!”
小娘道:“元二郎,你這是何話,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就是沒有考取功名,便是這次舉家搬遷,亦是偷偷摸摸行事,不然欠那四鄉八鄰不少銀錢,又怎肯讓你平安離去。”
趙檉一臉羞惱站起:“黑十三娘,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今夜好生教訓於你。”
小娘冷笑道:“繡花枕頭,草包脾氣,你還能幹甚大事出來?”
趙檉怒道:“今日我就幹給你看!”
小娘道:“你敢!”
趙檉邁步走過去道:“有何不敢?”
小娘臉上頓現慌張,原本不是日常做戲,怎麼這副表情,居然還走了過來?
趙檉忽然看眼窗外,對小娘使個眼色,小娘心中一驚,莫非外面有人偷聽?
她正心中疑慮,忽然趙檉兩隻手伸過來,她瞪大眼睛,張嘴剛要喊,卻不料一隻手竟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巴,她要掙扎,耳邊傳來趙檉輕聲言語:“別說話,外面有人。”
小娘只覺那手捂住嘴,哪裡能叫出分毫,不過聽到趙檉話語,心中稍定了些,就是感覺趙檉靠在耳邊,那輕聲哈氣讓她不由面紅耳熱。
忽然,趙檉竟直接吹滅桌上蠟燭,轉瞬將她攔腰抱起,向炕邊走去。
小娘立時大驚失色,就待呼喊,趙檉聲音再次傳來:“大事爲重。”
小娘只覺被他抱在懷中,渾身酥軟,彷彿沒了半分力氣,不由驚慌失措,哪裡還顧得甚麼大事不大事,正要反抗掙扎,卻不料趙檉用力一丟,將她狠狠丟在炕上,接着高聲道:“十三娘,再不服管教,莫怪我休你了。”
小娘被拋得頭暈,魚藏匕首已經握在手中,雙眼滿是憤怒看向趙檉。
只見趙檉走到一旁,開始不停抖那小薄羊皮的墊子,嘴上還道:“我看這金國女子,個個都落落大方好生養,哪個不比你強,別逼我重新娶過,將你趕回遼國。”
他忽然脫下外衣,小娘見狀更加警惕,把匕首立於身前。
趙檉將那外衣甩了幾下,只聞嘩啦啦的聲音,接着用力向窗前一丟,“啪”地一聲打在了窗櫺之上。
窗外,原本黑暗根本不見人處,一條瘦瘦的人影突兀出現,接着彷彿青煙般,沒有半點動靜向房後滑去,轉瞬就沒了影蹤。
趙檉在房內皺了皺眉,低聲道:“走了。”
小娘蜷在炕角,呆了片刻後忽然大怒:“你騙我!”
趙檉道:“十三娘,我騙你甚麼?”
小娘一臉悲憤地道:“我纔想起,我都沒有發現外面有人,你手無縛雞之力,又哪裡能聽到外面有人,分明就是哄騙於我,試圖輕薄,卑鄙無恥!”
趙檉想了想,道:“你聽誰說的我手無縛雞之力?”
小娘一愣:“難道不是?”
趙檉瞅她一眼,再不搭理,直接上炕揹着她躺下。
小娘手持匕首,雙眼亮閃閃,看着他這副模樣,惱怒之下卻愈發心酸起來,真恨不得過去就給這無恥之徒一下,只是,殺了趙檉後自家怎麼辦?還有那軍國大事,還有林牙的殷殷期盼,還有大遼的國運……
小娘望着窗戶,今晚月光很淡,彷彿有烏雲遮擋,並沒有太多光亮照射進來,她只覺人生太多辛酸,她本就昨夜未睡,這時看趙檉半天沒有動靜,不由迷迷糊糊起來。
她眼前彷彿出現一個高大的,卻看不清晰面龐的身影,那是她的父親,又出現一個柔弱的女子,似乎在看着她笑,那是她的母親,母親的名字很怪,叫做雁殘,雁門關的雁,殘餘的殘……
轉眼已是第二天清晨,天邊魚肚白泛起,屋子裡漸漸亮了起來。
趙檉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向一旁看去。
只見小娘歪七八扭地靠在牆角睡得香甜,長長的睫毛動也不動,兩條長腿交疊着,魚藏匕首早就掉落在羊皮墊上。
他看了半天,搖了搖頭,悄悄起身走出門外。
在井邊洗過臉後,趙檉開始繞着院子慢慢走圈,不知不覺來到後面菜地,卻見那一邊的女子又在提水澆地。
這一次卻是再未逃跑,只是不敢擡頭,匆匆忙忙給菜澆了水後就回去屋中。
趙檉望着女子離去面無表情,他又站立一會,見那女子竟然從房內出來,在屋前開始洗米洗菜,卻依舊不敢向趙檉這邊觀望。
吃過早飯後,趙檉去找阿圖魯,阿圖魯平日待在寨子的營帳內,他是軍職,雖然行着完顏希尹大寨管家的職責,但是明面上的身份卻是侍衛首領。
“元編撰找我何事?”阿圖魯有些意外趙檉到來,不是昨天剛來領過腰牌嗎,這怎麼今天又來了。
“想找老哥打聽點事情。”趙檉走上前低聲道。
“元編纂有事請說。”阿圖魯納悶道。
趙檉低聲說了幾句,阿圖魯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元編纂問的是那小寡婦啊?”
“竟是個小寡婦?”趙檉聞言臉上出現感興趣的神色,道:“老哥仔細說說。”
阿圖魯笑道:“這小寡婦可不少人惦記着,沒想到元編纂竟也動心,只是元編纂乃是有家室之人……”
趙檉大手一揮道:“老哥休提甚麼家室,那婆娘素來不講道理,這次若不是纏得太緊,必不會帶她前來,天天看着揪心。”
阿圖魯笑道:“元編纂到是快人快語,不過糟糠之妻不可棄,元編纂可莫想那些有傷家和的事情。”
趙檉道:“大丈夫三妻四妾自是尋常,老哥還是快說,我這心頭癢得很。”
阿圖魯道:“那小寡婦叫罕撥裡珠,她男人原本是大都統的貼身侍衛,前年和遼國大戰時死在護步達崗,大都統可憐她,便一直留在寨中,言是想再成家可隨時搬離,若是願自己居住,那寨內便一直養着。”
趙檉摸着下巴道:“原來如此。”
阿圖魯道:“元編纂,我可要提醒你,千萬不能硬來,因爲這事寨子裡好幾個兄弟都受到了懲治,有一個板子打得狠了,三個月沒下得地呢!”
趙檉笑道:“知道知道,辱沒斯文之事元易又怎會去做,多謝老哥告知。”
他拱手後轉身就走,阿圖魯望着他的背影,臉上出現一抹古怪神色……
趙檉又走出大寨閒逛,昨天完顏寶花讓他再去,他覺得此事還須仔細斟酌,雖然他看完顏寶花並不似木扎哈說的那般真正瘋掉,但這女人卻是危險的緊,遭遇那般不幸之事,說不得幹出點甚麼出格舉動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轉眼已經到了完顏希尹給出的最後一天假期,這日他吃過晚飯後,出門就向後面走。
幾日裡來,他天天早晨看後院的小寡婦給菜地澆水,小寡婦倒也習慣,沒最開始那般驚怕,有時倒也笑笑,只是不肯和他講話。
此刻天色微黑,趙檉轉到小寡婦家的木頭院門前,左右看看沒人,竟然輕輕敲起了門上栓環。
片刻,小寡婦從裡走出,問了句:“是誰?”
趙檉在門前小聲道:“罕撥裡珠,是我。”
“你是哪個?”
“小生……就是前院天天看你澆菜地的那個啊。”趙檉嘴角漾起一絲笑容道。
“啊,是你。”小寡婦發出一聲驚呼:“你快回去,你來我這裡幹什麼。”
趙檉笑道:“小生今日去商街遊玩,恰好見到有人售賣遼國胭脂水粉,便稱了二兩,打算送給罕撥裡珠。”
“你,你……”小寡婦聞言頓時無措起來:“你是有家室的人,再不要來我這裡,我也不會見你。”
趙檉手掌在身前搖了搖,哪裡有什麼胭脂水粉,便是連只空布包都莫得,只是晃得空氣罷了。
他道:“罕撥裡珠,你這是什麼話,我只是送東西給你,與家室何干,你且打開院門,我有話與你細說。”
“我不與你說,你還是離開,那水粉我也不要,一併給你家裡的就是。”
“給她做甚?她臉黑得好比鍋底,擦上亦不會變白一分,還是罕撥裡珠你用最好。”
“我,我不和你說,你趕快離去,讓人瞧見,成什麼樣子。”
就在這時,前方的院子裡忽然傳來小娘聲音:“元二郎,元二郎,你去了哪裡?還不回來幫我穿針引線,縫補衣裳。”
“啊……”院內女子聞言立刻急匆匆跑回屋內,“哐當”聲關緊了屋門。
趙檉瞅着她的背影,臉上出現一抹冷笑。
他轉身往回走,邊走邊喊:“十三娘,莫要着急,夫君馬上就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