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後,綠柳莊演禮擺宴,盧俊義主持,趙檉蕭敏成親。
並無外人,王府中只叫了蘇石和雷三過來,剩下的留守。
軍中則是盧俊義、杜壆、張憲三個,趙檉連譚真、王稟等人都未通知。
還有就是碎玉樓在京的好漢,約莫百來號,如今碎玉樓共有近二百人,一半被趙檉派去了外地,餘者皆來。
趙棫也叫了過來,他眼下是書局的大東家,與呂將一起,跟隨碎玉樓的人到了莊子。
呂將不比上次,只寫幅字算作禮物,此刻他畢竟在書局領了幾個月薪俸,留下心眼,沒有全部花掉,此番就都買了賀禮。
不過進入綠柳莊後,他神色便是古怪,這莊子……怎麼許多地方看起來有些熟悉?
雖然後面的屋堂不能過去,但莊子前面怎麼越看越眼熟的感覺?
還有那些莊客,說話什麼的聽着也彷彿熟稔,似乎是……嚇,呂將差點心臟蹦出嗓子眼,這不是在幫源洞時的感覺嗎?
他越看越像,越聽越真,那些佈置都有着明教的痕跡,所以他纔看起來眼熟啊。
呂將頓時有些懵,這是怎麼回事?
他瞅了瞅別的來客,只有他自家注意到了這點,因爲他原本就是明教的人,其他的沒誰還會知道些明教的特點和特徵。
呂將立刻頭皮發麻,怎麼會這樣,中原明教不是已經徹底覆滅了嗎?
不對,不對,好像有幾個大教首並沒有隕落。
光明前使神龍九變陳凡,五大法王之一的都天驥王馬靈,還有……光明右使李飛。
會是誰?竟然打入到了秦王的身邊?
呂將當時在杭州牢內時,牢頭受了趙檉命令,天天拿些明教戰死戰敗了哪個教首的消息打擊他。
回來東京在碎玉樓也一樣,個個給他念叨,都抓了誰,又殺了誰,所以他對永樂聖朝戰敗後,明教高層還剩下哪些人大抵心中有數。
再後來算是賣命給趙檉,得到自由,又去樞密院外面觀看剿賊皇榜,確認了一番後,知道就算中原明教覆滅,卻依然有三個大教首逍遙在外。
他曾經仔細琢磨過,陳凡一直於太湖協助石生,石生死,陳凡卻沒有消息,依陳凡在明教中的身份地位,宋軍肯定會辨認賊軍裡有沒有他,既然沒有,那麼陳凡肯定是逃脫了。
而光明右使李飛,這個人他不瞭解,也沒看過,這光明右使沒去過幫源洞,在江南數次大戰中,這人也沒有露過面,而且右使本來就是回鶻明教任命的,他覺得應該是在大戰之前就去了回鶻,所以避過了這場戰事。
其實不知道李飛的事情,並不怪呂將,當日趙檉以光明右使身份詐方七佛進江寧,本來就只有方七佛軍中的高級將領才知曉,而這些高級將領都斃命在了江寧城內,方七佛重傷逃出後,等傷勢好了能行動,方臘已經兵敗逃去了英雄島,待方七佛趕到英雄島時什麼都晚了,大勢已去,自家也送了性命,有關光明右使反水的消息根本沒傳遞出去。
至於五大法王之一的都天神驥馬靈,呂將卻記得開始一直跟在方臘身邊,但後來從蘇州撤退後卻不知所蹤,方臘只道是派他去辦一件重要事情,外人並不知去了何方。
馬靈這個人,武藝倒不說有多厲害,但是他腳步極快,“驥”這個字就是千里馬的意思,都天神驥,就是天上的神千里馬,掌管世間一切千里馬的馬神。
馬靈的腳步快到令人髮指,呂將曾經見過,哪怕就是方七佛,武藝高出馬靈許多,但想要擊敗馬靈也幾乎不可能,更不要說殺死,因爲方七佛根本就抓不到馬靈。
馬靈的步法身形,天下稱絕,倘若想跑,沒人能捉住他,騎馬也追不上他,他後來並不在軍中,所以馬靈應該也沒有死。
呂將想着想着,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肯定是這三名大教首裡的一個,派人潛伏進了莊子,隱藏在趙檉的身邊,這可是駭人大事。
他,要不要告訴趙檉?
呂將臉色難看,汗水順着額角不停淌落,告或不告訴,這個決定實在太難了。
人無信不立,他既然答應了替趙檉賣命,那至少名義上趙檉就是他的主公,他是有必要去告訴趙檉這件事的,否則和私下背叛也沒甚區別。
可他同樣也是明教的人,雖然中原明教已不復存在,可他並沒有退教,也沒有出賣明教,他去告訴趙檉這件事,會不會等同於叛了明教?
“呂掌櫃,你怎麼了?”趙棫這時看出他似乎有些不妥,開口問道。
“沒,沒什麼……”呂將哪裡敢說,任何人他都不敢說啊,何況趙棫還是皇子。
“沒事臉色這麼難看?”趙棫納悶道,他這時已不比剛出宮的時候,一點人情世故不懂,幾個月的書局生意,讓他學到了太多,這是書本上根本沒有的。
“噢……”呂將急忙道:“沒事,沒事,就是忽然有些肚子疼,眼下已經好了。”
“既然沒事,隨我去前面觀禮。”趙棫有些疑惑,他不太信呂將言說,但瞅他遮掩,倒是不好繼續詢問了。
兩個人上前,這時演禮已經開始。
儀式不同前幾次趙檉成親,而是依照古禮,更繁複,時間更加亢長,許久才告完成,隨後入宴。
趙檉在首席上坐着,在場人逐個過來敬酒,一直熱鬧到傍晚。
酒席將要散去之時,呂將戰戰兢兢起身,他思前想後,覺得還是要提醒一下趙檉,畢竟明教已是過眼煙雲,此刻他端的是秦王飯碗,一言不發裝糊塗並非他的性格。
但他也不好說什麼明教,想着只說看莊客們言語古怪,怪模怪樣,頗爲可疑就行,依趙檉的性子,肯定會查一下,到時再瞅究竟怎麼回事,說不定他以爲的事情其實是錯的也不好說。
趙檉這時剛要走,之前戚紅魚給僱了幾名丫鬟婆子,伺候着要去洞房,呂將見狀急忙過來說話。
趙檉聽完他的言語後,上下打量他一番,直瞧得呂將發毛。
“王爺……”呂將不知道自己哪裡說的不對,引來趙檉這種目光。
就看趙檉點了點頭:“此事本王知道了,呂掌櫃早些回去安歇。”
呂將這才行禮轉身離去,到門外長出了一口氣,心中輕鬆許多。
趙檉出堂,前面兩個丫鬟挑了燈籠,婆子捧了些應用物事,直往洞房走,莊子後面如今翻造,建了後宅,裡面有幾處院子,都裝飾得富麗堂皇。
進了宅牆,尋去洞房院落,趙檉推開房門走進。
只看蕭敏正坐在牀邊,蓋着紅繡頭,一動不動,兩隻纖手卻交叉握在一起,顯然十分緊張。
趙檉道:“十三娘,我回來了。”
蕭敏道:“二郎……”
趙檉拴好房門,笑道:“等急了吧?”
“纔沒有。”蕭敏小聲道:“是擔心你喝醉了,酒多會傷身的。”
趙檉道:“倒沒怎麼喝,不過意思了一下罷了。”
他說完走至牀邊,取過白玉如意,然後挑起大紅蓋頭,露出下面嬌羞如花的容顏。
趙檉笑眯眯地道:“娘子過來喝交杯酒。”
蕭敏不敢擡頭,站起走過去,兩人喝了三杯酒後,趙檉道:“娘子可還記得初來東京時?”蕭敏道:“哪敢忘記,若不是那次,怎會與二郎有交集……”
趙檉笑道:“人生之奇妙,從來難以言說,或許這便是緣分。”
蕭敏忽道:“若那次不是我來,而是蕭塔不煙來,怕與二郎結緣的就是她了吧?”
“嗯?”趙檉聞言愣了愣:“十三娘何來的胡言亂語?”
蕭敏將身子扭過去,不看趙檉,低聲道:“二郎只是喜愛美女吧……”
趙檉摸了摸下巴,不由笑了起來:“醋勁還挺大。”
“纔沒有!”蕭敏扭過了身子,臉上紅暈直飛去耳後。
趙檉笑道:“娘子上榻休息。”
“我,我不困……”蕭敏頓時慌神兒,她知道這休息可不同於以往的那些擠睡,心中莫名害怕起來。
趙檉站起身:“用我抱娘子過去嗎?”
“不,不用……”蕭敏慢慢向牀榻挪,剛到榻邊,趙檉已經從後面過來,輕輕環住她。
蕭敏不敢動,嘴裡喃喃道:“二郎,你伱……”
趙檉笑道:“我幫娘子寬衣解帶。”
“啊?”蕭敏聞言一驚,剛要往榻上逃,趙檉微微用力,她哪裡掙脫得了,只覺得身子陣陣酥軟起來。
片刻後,蕭敏縮在榻上錦被後,只露出一雙無處安放的雪白小腳,交結在一起,又羞又怕:“二郎,你……”
趙檉笑道:“娘子莫急,夫君馬上就來。”
隨後只看他迅速褪掉衣袍,接着一個餓虎撲食,縱身上了牀榻。
“二郎,熄,熄燈……”
“熄燈做什麼?”
“不熄燈太難爲情……”
“娘子把眼睛閉上,不就和熄燈一樣了?”
“二郎你又在騙我……”
“娘子如何不信?且閉了眼試試。”
“不,唔唔……”
……
三日之後,趙檉離開莊子,蕭敏出來相送,已是換了髮式,再不作閨中妝,自此雲鬟梳起爲人妻。
回去王府,趙檉看了些來往書信,倒都沒什麼大事。
親軍司那邊有譚真鎮着,只要不打仗,平日裡就是檢兵、練兵一類,他去不去都無所謂,按年月吃空餉就是。
碎玉樓也沒甚大事,若有急報,知他在莊上,也不會將信箋送來這裡。
至於隴右和福建,這兩處若是有信,則走秘密渠道,不會輕易送過王府。
查看了一圈之後,見再沒什麼要處理,趙檉就去清涼殿裡坐着,觀看鯨戰風雨圖,這次倒不用太多時間,他臉上便露出喜色。
前後共仔細揣摩了這鯨戰風雨圖三次,終於讓他悟出了其中關竅,這第二幅壁畫內同樣隱含了一招武藝。
這招武藝和第一幅圖的大海無量同脈相承,三幅石壁就是三招武藝,但他沒試過也不知是一招厲害過一招,還是不相伯仲。
趙檉領悟之後急匆匆走了出去,進到演武場旁的樹林之中。
這時天色略晚,晚霞滿天,有些昏黃蕭瑟,他看四近無人,雙掌起手,然後身形迅速閃動,雙掌瞬間打出無數殘影,接着只看林中落葉懸起,彷彿山風排嘯,海浪倒覆,隨後那掌便向前直直地拍過……
第二天,趙檉繼續去樹林裡練武,第三天依舊,第四天再去,如此七天之後,他才徹底掌握了鯨戰風雨圖隱藏的招數。
這招數是極其複雜的,按照趙檉對武藝看過就會的天賦,都要七天才能徹底掌握,可見其何等的艱澀難懂。
雖然這招他沒有對人使用過,但趙檉已經感覺到這招的威力還要勝過第一幅石壁的大海無量,而且徹底學會這招之後,他發現自家的武藝竟然有了精進,似乎已超越宗師。
雖然超過宗師,但他覺察又似與方臘的半步大宗師不同,但也說不好哪裡不一樣,總之現在讓他再戰方臘,哪怕不用大海無量,也極可能不會落敗,甚至勝過對方。
不過他知道,這絕對不是大宗師境界,應該也算……半步大宗師吧?
接下來的幾天,他開始練劍,練奪命劍,奪命劍自從他推衍出第十一式之後,便發現劍意還是未盡,竟有綿綿之感,哪還不知道李助創這劍法之時,並非十一劍收尾,竟然還有第十二劍……
可這第十二劍想再推出來,卻是困難到了極點,畢竟十一劍同樣是他推出,那麼再推第十二劍,不僅要參考李助前十劍的劍意,還要參考自家第十一劍的精華,融匯貫通,延續劍意。
如此又過了幾日,天氣更冷下來,趙檉實在推不出第十二劍,便暫且作罷,打算留待以後再說。
這天早晨,岳飛過來辭行,趙檉給老婦人準備好了禮物,又備了馬車,打算留岳飛住一夜,讓他隔日再走。
岳飛正打算推辭之時,忽然外面蘇石敲門,叫進來一看,是送過朝廷的府衙邸報。
他隨意打開,瞧見其中一個消息,不由緊緊皺起眉頭。
就此刻趙棫在外面也過來,進門就道:“二哥,不好了,官家真要把五姐嫁給蔡鞗了,已經下了立冬日成婚的聖旨。”
趙檉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然後摸着下巴想了想,福金是肯定不願意嫁給蔡鞗的,從福金由來的話語就能聽出,若真是道君皇帝下旨逼迫,說不得福金激動之下會作出什麼傻事。
而且身爲幾個與他關係要好的弟弟妹妹之一,他也不希望福金嫁去蔡家,畢竟他和蔡家早晚都會翻臉。
想到這裡他皺眉輕嘆了口氣,旁邊岳飛道:“師兄,帝姬她……”
趙檉道:“師弟先不要走了,留下來幫我做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