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哥一愕,頓覺手尖冰涼,奈何心頭火熱不減,側頭望去,有些眼熟,細想下,卻是之前渠道里走在頭裡之人。
他心下發狠,一千兩價格雖高,可他家境殷實,就是此番來東京送禮,也遠遠不止一千兩,且得了個官身,又攀上天大的靠山,此刻自然春風得意,又豈會就此善罷甘休!
“一千一百兩!”公子哥喊道,這下卻是留了餘地,只待那邊出價,好斡旋而沽。
“兩千兩!”
恍如晴空一下雷擊,公子哥便是愣住,暗道東京如此膏腴不成?不過一名賤籍小娘,也值得這許多銀兩?不對,分明是拐帶的,又哪裡來得什麼戶籍。
“知道厲害了吧!”一旁黑胖子冷哼,似乎司空見慣此種場面。
“兩千一百兩!”公子哥咬牙喊道,便是心頭再火熱,這已是他能出的最高價,這些價錢倘在陽谷縣,別說只是玩弄一名小娘,哪怕就是娶進門中,三五名亦足夠且有剩餘。
“三千兩!”那邊聲音沒有絲毫猶豫,彷彿一道從天而降的雷法,將公子哥死死釘在凳子上。
公子哥臉色死灰,瞧了瞧下方的小娘,小娘一雙眸子若星似夢,顧盼有神,正盯着出價的方向,公子哥頓覺心如針刺,猛地提起桌上酒杯,仰頭灌下,然後摸了摸衣衫內裡,噴出口酒氣喊道:“三千一百兩!”
已是有些瘋魔了,一旁的黑胖子皺緊眉頭,冷喝道:“大官人,真當是自家那陽谷縣不成!”
黑胖子東京土生,對這內外城之事不說了如指掌,亦八面玲瓏,他瞧那邊,出價的少年雖然穿了尋常衣裳,但那一股由裡至外散發的貴氣自不可言,舉手擡腕之間,氣度斐然,哪怕就是見過之人裡,也少有及項背,不由心中暗暗吃驚。
他雖然勉強算半個紈絝,可見識不淺,老爹乃是在這東京城內最大的府邸做事,他亦有登門,可說見到的都是廟堂人物,可哪個也沒當下少年這般氣度。
黑胖子長得猥瑣,卻生就玲瓏心竅,愈發覺得不對,可阻止不及,公子哥已是再度喊價。
那邊卻根本不待猶豫,直接叫道:“五千兩!”
公子哥聞言,立時如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這番哪裡是從天而降的雷法了,分明就是一招從天而降的掌法,把他狠狠一壓,打入地下,永世不得翻身!
“哼,大官人,且莫不知好歹!”黑胖子冷道。
公子哥此刻哪裡還聽得進話,只是失魂落魄,呆呆地,癱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氣。
那下面敲鑼的棗核腦袋,早欣喜無以復加,在歡喜樓做這行當兒有幾年,哪見過如此豪爽的客人,便是之前遇到爭奪小娘的,亦沒有這般加價猛烈,三百兩銀子喊到五千兩,這是何等大手筆。
他連敲了三下銅鑼,見那邊公子哥不再開口,只是堆在椅子中,難免心生輕視,不由衝趙檉諂媚一笑,躬身喊道:“美人魚叄號今夜歸這位貴客所有!”
趙檉喊完五千兩後微皺眉,覺得此事有些惹眼了,不過做都做下,從不後悔,他朝下方看去,卻見那臺上小娘亦看過來。
小娘星眸燦燦,沒甚表情,只是盯着他瞧了又瞧,趙檉心下便有些納悶,不是拐帶來的良家少女嗎?便算性子剛烈,也不至這般冷靜纔是,看模樣,卻真是瞧不出半點曾尋死覓活的情景。
衆人亦紛紛揀選,銀子花似流水,莫過多時,臺上的小娘竟被挑揀一空。
待付賬領人時,
這歡喜樓卻是早有安排,誰人身上亦不能帶這許多銀兩,不要壓死纔怪,便用錢引或金葉子交換了。
棗核腦袋敲了一下銅鑼,道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各位貴客喜紛紛,還請帶魚兒入房!”
當下,便有那穿青衫扎紅腰帶的漢子再次登場,上面的人亦下來,各自領着自家選好的小娘,跟隨漢子往溝渠通道深處走。
那多小娘,既是性子剛烈,卻又怎會乖巧,可無奈推推搡搡,如何反抗,這一刻只覺那天都是黑的,清平世界全都作假,恨不能一死百了。
敲銅鑼的棗核腦袋湊到趙檉近前,諂笑道:“貴客乃是今夜最大主顧,鄙樓已備好最豪奢房間,還請貴客移步。”
趙檉笑笑,這溝渠內又哪來的豪奢房間,只是道句“賞”,後面黃孤便大銀拋了過去,砸得棗核頭“哎喲”聲,卻是恨不得被多砸幾下,哪怕頭破血流也心甘情願。
趙檉看小娘, 小娘穿了紅色衫裙,頭上梳着古怪的環圈丫鬟髻,雖稚氣,卻美不勝收。
他不說話,那歡喜樓門下帶他一羣人走,其他人亦叫了十來個小娘,全部歸在一起,由門下引着進入一條渠道。
這渠道卻是彎曲,但看模樣是往上走,顯然一羣人安排在一起,是這歡喜樓的特殊待遇。
這時衆人早就在地下失了方向,不過卻也不慌,畢竟有朱小乙這個地頭蛇在,至少不會找尋不見出路。
來到寬敞處,卻是地下溝渠中的樞紐位置,歡喜樓自家做了工程,間隔弄出幾座大室,每座屋室亦有門,看起來像模像樣。
那門下帶路的頭領露出一臉羨慕,嘿嘿道:“諸位貴客請,房內吃喝酒品,一應不缺,若是有事可開門召喚。”
趙檉使個眼色,黃孤繼續打賞,讓這頭領和幾個門下大漢皆喜笑顏開。
各人皆帶小娘入房,趙檉看了看自家身邊少女,亦帶進房中。
房舍只是一大間,最裡有牀,牀側有些亂七八糟說不上什麼用途的器具,稍外些有張桌案,擺了酒菜果品點心,趙檉栓好房門,回頭看少女。
這小娘身上被繩索縛着,卻總是沒有扭曲掙扎,只是不錯眼珠地瞅他,兩隻眼黑白分明,說不出的動人。
趙檉想了想,牽着繩索來到桌前,示意少女坐在凳上,自家卻鬆了手,走到牀邊,徑自落下。
少女被鬆了手,臉上露出一絲奇特表情,卻不肯坐,只是偷眼去瞧那門的方向。
趙檉道:“莫要犯渾,且坐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