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大戰瞬間爆發。
魯達率領五百敢死軍,頂着箭雨,跨過護城河,直撲安東門。
這時天空之上陰雲密佈,絲雨亂飄,遙聽其它各門殺聲驟起,震天撼地。
那面岳飛帶着一千敢死隊擡着梯子搭好了浮橋,越過了護城河,軍卒們把梯子靠在城牆上,便開始攻城。
完顏銀術可親自在城頭督戰,卻是打退這邊的進攻,那邊就有人報告吃緊,手下大將太少,一時間來回奔走,焦頭爛額。
吳玠、吳璘兄弟二人裹縛綁腿,緊束藤甲,勒腰扎臂,口銜一把牛角尖刀,腕懸九節鋼鞭,領一千名敢死兒郎攻城。
後方軍兵一齊喊:“殺……”城上踏弩盡響,箭如雨下,攻城兵卒浴血奮戰,一時兩方都傷亡慘重。
下午之時,各處軍兵的前隊全都把雲梯推了上去,城上的女真軍呼號射箭,箭雨之密,把城壕邊一些樹木的枝葉全都射光了,遠處望去,大小樹都成了禿頭之鬼,似乎遭了一次亙古未有之大劫!
秦軍攻城之勢如海水的潮頭,噴吐着迸散的白花兒,從天際橫空捲來,吞沒了多少礁石,推動萬鈞泥沙,直打到城池上的垛子,城垛發出幹煞煞的猛獸撕撲的狂嘯聲,此刻如果是在夜月時,夜月便也含愁,如果是在白日裡,白日就也失色!
轉眼一整天下來,城上城下堆積死屍無數,小雨卻停歇,只有城牆水漬,地上積流,全都赤紅顏色,世間彷彿變色,空氣中飄揚着濃重的腥氣。
趙檉人馬衆多,三十萬大軍,一輪攻完就回去後方休息,再換下一輪,所以攻勢從來不停,軍兵猛烈如虎。
天色已經漸暗,趙檉觀察城上情景,蒼涼寂敗,隨着夜色降臨,上面的守軍已經沒有多少精神。
他沉吟片刻,傳下命令,攻城不停,連夜攻城,趁他病,要他命,今天必須拿下燕京城!
護城河這邊的大營打起了飛砲,對方城樓上不停傳來悶響,已經點燃油樁照明,“噼裡啪啦”,火焰中燃燒着鮮血的氣味氣息。
城下也是燈球火把齊舉,一時亮如白晝,上方吶喊,兩邊皆箭如飛蝗,上面擂木石塊雨點般地砸下來,木梯盡被撞翻,下面則伸出幾丈長的撓鉤,遞過去一頓亂鉤,有時候勾出大塊血肉,有時候直接連人都被拽出來,當時沒有勾死,也掉下城頭摔得粉身碎骨。
兩方軍兵死傷慘重,魯達、李逵各帶傷痕,但卻不退。
這兩個一直頂在最前頭,魯達餓了身上無力,便摸出肉乾塞進口中,然後再戰。
李逵卻是簡單的多,城上掉下的屍首,抓在手裡,張嘴就啃,幾下便滿嘴滿臉遍染鮮血,看着好像地獄的餓鬼出世,西方的魔頭降臨。
燕京城頭,無論是軍兵還是強拉上來的壯力,都疲憊無比,又困又乏,但是他們沒有後備的兵卒替換休息,哪怕守城物資還十分充盈,但卻人人神氣喪失,萎靡不振。
尤其是那些拉壯丁過來的城中百姓,這些人本屬遼國,又經手易宋,最後再受統女真。
可是這些百姓裡有契丹人,有渤海人,有突厥人,有回鶻人,有韃靼人,有漢人,就是沒有女真人。
平時被管着倒也還罷了,此刻叫他們爲女真賣命卻個個心中都不願意,更別說是被抓上來守城。
攻城與防守,不容一絲一毫懈怠,數裡城牆,面積遼遠,正如大江之堤,千里防護,卻會毀於一穴。
李彥仙此刻神情猙獰,倘若一日之間便攻下燕京,將是前所未有之壯舉,肯定名留後史,此刻雖然天黑,但前方大城已經危危欲落,只差一個契機,就可以突破城頭防禦。
這時他下令猛攻西城,不計代價,所有軍械弩炮全往西面城頭上招呼。
而且還叫兵卒將火油澆到石頭上,然後弩槍前邊綁了着火的布頭,弓箭也都綁上,做成火箭。
大宋原本軍器監下就有火箭院,製造適合攜帶火物的箭矢,長短大小各種制式都有,現在全部用上,燕京西城頭立刻就成了一片火海。
完顏銀術可親自趕赴西城指揮,看軍兵實在不夠使用,便開始從別的城頭調來一起防禦。
李彥仙再度下令,不計損耗,有多少用多少,全往西城上面打,半邊天都被火光照亮,彷彿人間煉獄一般。
他明着集中火力攻打燕京西城,實際暗下一道命令給東城的王彥,叫他那邊趁着西城進攻猛烈之時,從東邊打開缺口,爭取從東城突破燕京的防護。
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聲東擊西之策。
東面魯達、李逵、秦明、索超四人,每二個一座城門,各自攻其兩側。
魯達這時把身上所帶食物全都拿出來,塞到嘴中大口吞嚥,片刻吃空,然後一手持戒刀,高聲吼叫,又一次登上雲梯。
他爆發出渾身力量,鑌鐵戒刀舞得雪片也似,風雨不漏,上方無論打下什麼都被擊飛,只是片刻就到了垛子前。
此刻城牆上的女真兵沒有之前多,被完顏銀術可調走西面支援不在少數,看魯達勇猛都往這裡聚來。
但這邊湊了過來,李逵那裡又抵達城頭,他彷彿瘋魔一般,嘴上叼着一隻幹炊餅,銅鈴一般的眼睛圓睜,身上無數道傷痕,整個人已經浴血浸透,一雙板斧都變成了黑色,上面還掛着女真兵的皮肉。
守城軍兵看到他兇惡形狀,哪怕見慣生死,也不由唬得兩眼發直,身子不自覺往後倒退。
李逵大吼一聲:“爺爺來了,還不趕快受死!”
垛後軍兵慌得後退,急忙拿箭去射,李逵躲閃不及,幾支狼牙正中肩膀肋下,他拔了幾拔,因爲箭頭有倒鉤沒有拔下,便發起怒使上力氣去扯,竟然連着大塊血肉,卻不叫痛,而是狠狠丟於地上,一時間鮮血如注,彷彿個血人一般。
“爺爺嘞,這不是人……”城上兵卒唬得兩眼發直,那些民夫則撒腿就跑,這哪裡還是個人,分明是個長着人形的惡鬼啊。
李逵哈哈大笑,面目醜惡,心中卻想陛下之前說了誰第一個登上城頭,賞萬金,封大將,萬金能買多少酒喝?怕是喝一輩子都喝不完!
他用力一跳,下面雲梯“咔嚓”一聲竟然橫凳斷裂,可他人也躍到了垛後。他一上來,哪個又敢靠前?弓箭已經不好使力,只能拿槍矛亂捅,李逵發出彷彿野獸般地嚎叫,手上兩隻板斧亂揮,身體橫衝上去,對面兵卒挨着就死,碰着便亡。
魯達那裡也奮起大力,衝破了重重阻隔,終於登上城頭,有他們兩個上來,立刻把垛子處殺出片空檔,後面秦軍源源不斷攀爬,秦明和索超也登上城頂。
李彥仙見狀,馬上調動後方待命人馬,再擡過上百雲梯,全往東城之上架去。
這時還有不少秦軍根本沒參與攻城,一直保持精神,生龍活虎般上城,沒用太長時間,就把燕京東城給搶佔了下來。
西面此刻還在激烈戰鬥,完顏銀術可正於後方指揮,忽然旗軍來報:“將軍,將軍不好了,東城失守……”
“什麼?”完顏銀術可聞言頓時身子一晃,差點跌倒,急忙用手中狼牙棒柱地。
“那還不趕快奪回來!”說完他便於旁上馬,順着城頭往東奔行。
可只跑到一半,就見前方軍兵潰敗回來,而後面的秦軍則如潮水般,止也止不住,洶涌拍打追逐。
完顏銀術可大驚,急忙喊道:“全都停下,全都停下!”
他這時心中不由突兀來的慌亂,女真健兒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跑在最前面的並非那些民夫百姓,分明就是女真兒郎啊。
女真不滿萬,滿萬莫可敵,此刻別說什麼敵不敵,居然都不再做抵抗,逃得鳥獸飛快。
不過完顏銀術可的聲音還是起到作用,畢竟多年積威尚在,那些女真兵慌忙停住腳步,大喊道:“將軍,我們也不想退,實在是抗不住了……”
完顏銀術可氣的牙癢,想要殺幾個正軍紀,但這時後麪人軍涌來,他恨得將手中狼牙棒朝前憤怒揮起:“都隨我殺敵!”
那些軍兵看到他後有了些主心骨,也激起心中兇意,“嗷嗷”叫着回身往前衝殺,可是早已敗軍之卒,這個時候精氣神已經衰弱,哪怕心中激起兇悍,卻又哪裡怎麼能與士氣正振奮的大秦軍相比,只是一個衝鋒,便又敗了下來。
完顏銀術可見狀不由心中冰涼一片,手臂都在顫抖,看着軍兵再次退回,無奈之下只好也往西城退去。
這時西城頭的攻勢已經緩慢下來,完顏銀術可心中叫苦,哪裡還不明白剛纔是中了圈套,這是聲西擊東之策啊。
他只好帶着軍卒固守,但是隨着南城北城的同樣陷落,燕京城頭秦軍越來越多起來,到最後之時,竟想要下城都下不去了,因爲秦軍早就從那幾處進入城內,打開了城門,底下也全是對方兵馬。
完顏銀術可兩眼血紅,望着南北和下方不停攻擊的敵軍,手中狼牙棒已經不知打死多少人,但後面的秦軍卻越來越多,彷彿無窮無盡一般。
“活捉金狗!”
“抓住完顏銀術可!”
“殺了女真主將,封大將軍!”
“切莫讓銀術可跑了!”
隨着身邊的軍卒一片片倒下,完顏銀術可已經退到了城樓之下,他望着四面八方,女真兒郎已經不剩多少,到處都是秦軍的身影。
就這時,忽然一個龐碩身影撲了上來,喊一聲:“金狗納命!”
完顏銀術可定睛觀瞧,好一條大漢,虎目虯髯,衣甲被鮮血染透變黑,身後背口戒刀,手上拿着一把水磨鑌鐵禪杖,撲面就打。
完顏銀術可此刻已經視死如歸,叫一聲好,狼牙棒舉火燒天向上擋起,“轟隆”一聲大響,完顏銀術可只覺得彷彿泰山壓頂,兩膀發麻,虎口都震裂開,腳下青磚“嘎蹦蹦”碎裂數塊。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魯達,之前爲了避免軍卒折損太大,上城的將領都在帶人殺兵,因爲趙檉下令,不受降女真一兵一卒,但凡着軍衣者,格殺勿論,所以待殺的差不多了,才趕過這裡。
魯達此刻是宗師本領,完顏銀術可雖然也勇猛無儔,但總是和魯達相比差些,畢竟從來爲將帥,哪比魯達這種除了喝酒吃肉就是打磨武藝。
只看魯達禪杖順勢滑下,一個神龍擺尾用出,完顏銀術可急忙豎下狼牙棒遮攔,可魯達多大力氣,竟直接打得那棒不穩,棒桿直接歪去。
完顏銀術可心頭震驚,此刻也顧不得棒,身子忙向後跳,卻不想魯達順勢一個夜叉探海,那禪杖直搗而出,正中他前胸,頓時寶鏡打碎,鎧甲戳爛,他大叫一聲,張嘴便是一口鮮血噴出,裡面夾雜着內臟碎片,直吐了魯達一身。
魯達虎目圓瞪,吼一聲:“賊子去死!”那六十二斤的水磨鑌鐵禪杖一個寸勁頓出,將完顏銀術可的胸膛徹底打塌,再看時已經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伸手抽出背後戒刀,上前割了首級,隨後大喝起來:“女真主將已死,還不趕緊殺敵,好早早下城吃肉!”
那些軍兵聞得,立刻周身來了氣力,追逐殘餘金兵,又是一頓好殺……
轉眼一夜過去,燕京城已經徹底拿下,再無一名女真兵卒存活,全部斬盡殺絕。
趙檉下令,打掃戰場,焚燒掩埋屍體,對參與城頭防守的尋常百姓不問罪,不追責,張榜安民。
三天之後,燕京城已經穩固完畢,畢竟這裡金兵佔據時間不長,也沒有如何經營,無須挖地三尺搞什麼大清查舉動。
而且這燕京原本就無有一個女真人居住,燕京百姓都恨死了金國,要有女真人隱藏,也無須趙檉派兵去找,百姓就都舉報出來。
拿下燕京,燕雲十六州全復,趙檉給東京中書門下去令,叫柳隨雲擬旨昭告天下,將戰事結果公佈於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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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開始在燕京整軍,只待後方糧草和新的軍械運來,就帶兵繼續北上,馬踏草原,劍指中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