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麻煩大了,攻遼之戰幾乎是傾國之戰,自己帶着京西軍的十萬人馬根本就拿遼國沒有辦法,即便是打下來幾個軍州,在隨後的持久戰中也會被遼國逼迫着撤退,除非是全面壓上,多點突破,否則想要拿下燕雲根本就是妄想。
宋太宗的教訓實在是太深刻了,當年他麾下的將帥比如老曹,老王等人哪一個是省油的燈,就因爲對遼國沒有形成全面的壓迫,這才被人家輕易地給抄了後路,最後自己都差點死在遼國。
陳琳和蘇洵見雲崢心情不好,嘆息一聲就離開了中軍大帳,給他一個安靜的空間,不管是陳琳還是蘇洵對富弼和種諤都毫無約束力,或者說即便是皇權,也對這兩位封疆大吏的約束性也非常的有限。
清塘節度使富弼幾乎管轄着從秦州到鳳翔一直到湟水乃至青海湖的廣袤土地,稱之爲西北王毫不爲過。
種諤從祖父一代就經營環州,到了他這一代,環州已經變成了種家的根本要地,當地人只知道有種相公而不知有皇帝。
這樣的情形再維持上幾十年,雲崢就敢說,富弼和種諤必定會成爲第二第三個李繼遷,即便他們兩個都是大宋的忠臣,一旦這兩個地方自立的條件開始成熟之後,他們就會自立,這種變化根本就不以龐籍和種諤個人的意願發展。
雲崢甚至能夠想象的到,一旦趙禎死去,趙旭繼位,擺在他面前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削藩。
後世滿清的時候,一個小麻子皇帝也有這樣的需求,結果最後還是依靠一場場慘烈的戰爭才達到目的,就是不知道趙旭有沒有那個小麻子的魄力。
不管是趙禎。還是龐籍都看出其中的苗頭來,因此上纔會對自己多加防範,而同一時間,要求富弼和種諤相互接替防務。希望從中引起兩人之間的不快,破壞他們可能存在的聯盟,之所以會派趙旉來統領青塘騎兵,目的就是爲了往裡面摻沙子。
朝廷這樣的做法不能說有錯,但是對雲崢這個統帥來說就非常的難熬了。不論富弼和種諤有什麼反擊的法子,最後麻煩一定會反應在自己的桌案上,自己只有解決了這些麻煩,纔有可能真正的擊破遼人,成就無上的功業。
一地雞毛中只有雲二的書信才能讓雲崢緩和下來,那個溫潤的少年如今成了大海上所有人的噩夢,雲崢想象不出他赤着腳岔開腳趾頭手裡抓着短矛,嘴裡叼着長刀,頭上綁着紅色的綢帶帶着骷髏船在海上縱橫的模樣。
野驢島上的建設已經完成了,身爲海外島嶼的生產基地。這裡距離登州很近,不論是從大宋取得補給,還是從遼國劫掠人口都非常的方便,來去不過兩日的水程而已。
雲二隻是簡單地說了一下他在東海的情況,說的很輕鬆,似乎那裡的海盜都是泥巴捏成的,輕輕一碰就會碎掉,把他自己說的勇猛無比,大有縱橫天下可惜無敵手的境界。
奎木狼很明顯是不這樣看的,他密報中的雲鉞就顯得艱難無比。今年不但高麗國的水師參與了海上爭鬥,就連處在平安時代享受貧窮的日本國,也有船隻下了海,參與到了這場海上角逐之中。
高麗人不吃肉。但是在海上卻比狼還要兇狠,那些喜歡把女子送去大宋改良人種的矮小的倭國人也在海上爆發了無比強大的侵略性。
如果不是雲鉞的部下武器佔着絕對的優勢,在面對那些高麗人和倭國人的時候並不能佔到多少便宜,至少在拼命一途上,富裕的大宋海盜絕對沒有高麗人和倭國人表現的那樣亡命。
雲鉞就曾經遇見過把對方全船的人都要殺光了,剩下的三五個漏網之魚竟然會自己把船鑿沉隨着船一起進海底也不願意讓宋人佔到任何的便宜。
這種事見得多了之後。雲鉞再開始奪船的時候,就會在第一時間把船上的人殺光,否則就白忙活了。
雲家兄弟似乎自從來到大宋之後都沒有受過傷,但是自從雲鉞去了海上,他身上的傷就從來沒有少過,雖然身上穿着堅固的軟甲,胳膊上,腿上,如今傷痕密佈,以至秦國來信哀求大哥,希望雲家能夠停下在海上擴張的步伐,再這樣下去,雲鉞會死掉的……
殺敵一萬自損三千,這是常事,雲崢對雲鉞的受傷感到無比的憤怒,他本來用不着受傷的,更加用不着身先士卒的去拼命,雲氏兄弟只是兩個棋手,並非是兩枚可以隨意犧牲掉的棋子。
這都是把雲鉞交給笑林學武弄出來的錯,讓他心中開始有了武人的驕傲,原本只需要派人就能弄好的事情,非要親自上陣激勵部下奮勇作戰,這是最原始的一種首領,最無奈的一種選擇,但是雲崢同時也承認,這也是最有效的一種領導方式。
看樣子云鉞真的在享受當海盜的生活,他甚至想從數不淨的戰鬥中來體驗自己的無上榮光,這樣做是不對的,任何一個首領只會在最開始的參與戰鬥,等自己的軍隊成型之後,就會立刻轉移到幕後去,不再衝鋒,也不適合衝鋒在第一線……
首領的性命是寶貴的,甚至說是非常寶貴的,當年陳勝吳廣就是不懂得這個道理纔會當了短短几個月的首領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少年人的熱情和驕傲是當好一個首領的大忌,雲崢現在基本上已經能夠做到唾面自乾的地步,雲鉞卻做不到,在後世的時候被愛國主義教育薰陶了七八年之後,他在和高麗人和倭國人作戰的時候,會不自覺的將人家還沒有乾的壞事全部疊加在他們的祖宗頭上,這是一種無意義的反攻倒算。
雲崢一夜都沒有睡覺,這一夜都在給雲鉞在信中講述如何當好一個首領,一個將軍,一個好的海盜必須以搶劫財貨爲第一要務,而不是去在這個時代尋找什麼心理上的平衡,最後用最嚴厲的口氣要求雲鉞不得再去登船作戰!儘管那樣做確實充滿了英雄氣概,也不准許!
見雲崢的帳幕裡燈火亮了一夜,陳琳走進來看到雲崢正在往一個巨大的信封裡裝厚厚的一疊紙張,不由得心頭一暖拱手道:“大帥,富弼,種諤心中都有一些私心,但是老夫保證他們絕對不會在這場大戰中拖大帥的後腿。
這是一場國戰,他們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不盡力。這時候彈劾他們兩人只會造成我們之間的隔閡,對作戰不利,請雲侯以當前的大戰爲重,莫要再起波瀾。”
雲崢愣了一下,把鼓鼓囊囊的信封交給了猴子讓他封存起來,也不解釋自己在寫私信,敲敲桌子道:“看好趙旉和李東楚,如果他們膽敢陽奉陰違,我手中的刀子絕不留情!”
陳琳笑道:“大帥說的是,既然大帥要在白登山擊潰蕭打虎,老夫自然會全力支持,如果這兩人有貽誤軍機之嫌,不需大帥行軍律,老夫就會讓他們生死兩難!”
雲崢點點頭道:“只可惜在野戰中,只會擊潰蕭打虎卻不能全殲此人,如果他們能夠在白登山戰敗之後退回西京就好了。”
陳琳聞言精神一震連忙問道:“大帥確定咱們在白登山真的能夠打贏蕭打虎?”
雲崢哂笑道:“我大宋商賈在西京周圍連續不斷地經商了十年有餘,在蕭打虎還沒有來到西京的時候,我就已經在那裡完成了需要的所有佈置,至今,西京城中最大的遼國商人,也就是那個和蕭打虎關係最爲密切的遼國商人你知道是誰嗎?”
陳琳趕緊湊到雲崢身邊小聲問道:“未請教……”
“那人你也認識,名字叫做崔達!”(未完待續。)
ps: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