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的糧食很好解決,攛掇着笑林拿着牌子去了一趟永興軍,回來的時候就帶着十幾車糧食,雖然那些軍官的臉色就像是死了爹孃一樣,但是在笑林的壓榨之下,還是乖乖的低價賣給了雲家一百擔糙米。
密諜司,提刑司這兩個地方只要是宋人都會閉口不談,這根本就是兩座閻王殿,提刑司還好點,他們的職責是監管地方官,在大宋杖刑以下的犯罪,知縣可判決;徒刑以上的犯罪,由知州判決,而“提刑官”主要負監督之責;州縣的死刑犯一般要經過“提刑官”的核準,提刑司成爲地方訴訟案件的最高審理機構。
而密諜司就沒有明確的分工,這就恐怖了,也就是說密諜司的人什麼都能管,雖然名聲不好聽,但是人家是一羣可以直達天聽的人,軍中士卒若是膽敢私自糶販軍糧,那是斬立決的罪行,雖然密諜司不太管這些,如果被盯上,家裡有再大的門路也不成。
臘肉看着重新裝滿的糧倉,雙手合十不斷地向上蒼祈禱,感謝,花娘帶着三十擔糧食回去了,雖然不多,如果節省着點吃,總能撐到下一季糧食下來。
蒼耳他們去打獵了,家裡的糧食不夠吃,他們能做的就是去遠處的山裡打獵,現在大雪封山,正是撿拾凍死的野獸的好機會,這一套他們已經非常的熟悉了,豆沙縣的地勢高,有時候也會下雪,所以他們經常會遇到這樣的情形。去雪線以上撿拾野獸的屍體,這需要一定的運氣和強健的體魄,好在這兩樣他們都不缺。
雲崢沒事幹就喜歡去逛街,尤其是街邊的茶館他是經常去的,從來都不用茶館裡的醬油湯,每一次用的都是自己的茶葉,憑着自己的茶香四溢,沒幾天功夫就在成都府的鬥茶界博得了一個諾大的名頭,如今只要進了茶館,那些富足的閒人就會拱手喚一聲“承奉郎!”然後過來蹭一杯雲崢的清茶喝。
掌櫃的也清楚雲崢的習慣。一套精美的茶具就是專門爲他準備的。每天都用滾開的水燙過,等着雲崢使喚,這位爺就是一位愛乾淨的,別人碰過的茶碗都不用。害的掌櫃的特意拿出一套新燒的汝窯精品來伺候這位爺。
鬥茶。喝茶都是一種雅事。每當有人來蹭茶水喝的時候都會盯着雲崢所用的茶具讚歎一番,說些什麼:其色卵白,如堆脂。然汁中榨眼隱若蟹爪,底有芝麻細小掙針,之類的廢話,很希望使用一下這種茶具,但是雲崢面前只有一壺一杯而已,想要喝茶,只能拿自己的杯子過來倒。
“雲少兄啊,最近要少出門啊,情形不太對啊,那些窮鬼看咱們兄弟的眼神都跟狼似得,今年冬天大雪下個沒完,秋蠶全部凍死了,那些人沒了活計,也就沒了嚼穀,現在都在餓肚子,要是起了壞心思就麻煩了。”
雲崢笑道:“窮生奸計,富漲良心啊,我們兄弟別看在這裡得到點清閒,但是誰不是養活了一大家口的人,連帶着還有家裡的僕役丫鬟,鄉鄰過來借點米糧,也沒有拒絕過,不要緊,我們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就好,朝廷會管好百姓的。”
雲崢的話剛剛出口,另外一個胖胖的商賈就把腦袋湊過來小聲的說:“你們大概還不知道吧?錦江邊上出了怪事,一些漁夫在錦江上打漁,結果從江裡打撈上來一個石人,石頭人不知道在江裡沉了多少年,上面長滿了水藻,那些漁夫將石頭人身上的水藻去掉之後,發現上面寫着兩行字,你們知道是什麼嗎?”
見這個傢伙說的神秘,雲崢和其餘的商賈連連搖頭,拱手請求這傢伙快點說,這傢伙美滋滋的喝着雲崢倒過去的茶水,賣足了關子這才小聲說:“上面的話就是殺頭的話,諸位兄弟千萬莫要傳揚出去。”
在衆人齊齊的點頭之後,這傢伙才說:“‘莫道石人一隻眼,此物一出天下反”
聽到這句話,在場的人齊齊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面色煞白,王小波,李順這兩個賊寇造反,把成都府的人都快要殺光了,這纔過去了幾十年啊,上點歲數的老人都能清晰的記得當時的慘狀,如今成都府剛剛繁華起來,又來?
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轉向那些袖着手蹲在別人家屋檐下等着僱傭的窮鬼,見那些人目無表情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打個寒顫,越看越覺得這些人好像不懷好意。
胖子商人唯恐語不驚人死不休,指着成都府的山上說:“如果只出現石頭人,咱們還不用太擔心,可是最近山裡面冬雷陣陣,再加上乘煙觀被雷劈,咱們成都府這是造了孽了啊,你看看外面的大雪,下了多少天了,十一天了,雖說一陣有,一陣沒得,可是諸位哥哥,除了雲小弟是新來的,我們那一個不是在成都府住了好幾輩子的人?見過這麼大的雪嗎?”
衆人的臉開始發青,膽小點的已經開始打哆嗦了。
“不要緊,永興軍就在左近,那些窮鬼們不敢鬧事……”一個商人白着臉給衆人打氣。
雲崢的臉一下子垮下來了,搖着手說:“這位哥哥,千萬,千萬,不敢信永興軍啊,他們現在除了能表演一下儺戲,還能幹什麼?
您幾位都知道,小弟就是從豆沙縣遷過來的,爲什麼遷過來,還不是因爲豆沙縣發生了民變,爲了幼弟的安危,小弟實在是不敢留在豆沙縣才搬到成都府的,您們不知道啊,亂民攻破了豆沙關,將城裡的人快殺光了,小弟是團練啊,帶着鄉民進了豆沙關,那場景慘不堪言啊,滿大街都是死人,好些婦人就赤身**的死在大街上,小孩子也被活活的摔死,爲這個,小弟整整作了一個多月的噩夢。也大病了一場啊。兩百多永興軍,去攻打賊首,死傷慘重,要不是百姓幫忙,那些永興軍的軍卒屁用不頂,賊人跑光了,才伸手問我們要錢,說是犒軍錢……”
隨着雲崢將豆沙關的慘狀一一道來的時候,滿茶館的富人再也沒一個人能笑的出來,豆沙關之事這些人還是知道的,作爲出入大理國的門戶,只要是富商都和那裡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對那裡的事情知道的很詳細。
民亂髮生之後最倒黴的人是誰?還不是自己這些富戶啊,窮人都去造反了,一想到雲崢描述的景象,在和自己知道的情形一印證,大家立刻就慌了手腳。
“小弟是年輕人,拿不了主意了,這就去向陸家的老祖宗請教拿個主意,作爲族婿,他老人家不能看着小弟不管啊,咱們成都府,只有他老人家平平安安的渡過了王小波,李順之亂。一定會有主意的。”
雲崢說完這些話,拔腿就走,扔在桌子上的銅錢連數都不數。
雲崢一走,別的富戶也沒心思喝茶了,垂頭喪氣的拱手作別,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說:“這事還真的只有請陸翁幫着大家拿個主意,兄弟這就去登門拜訪。”
雲崢坐在馬車裡微微的掀開馬車的簾子往外看,果然如他所想,那些人已經步履匆匆的各回個家了,還有一些正在往城外走,騎驢的,坐車的都有。
微微閉上了眼睛,一遍一遍的思慮這次做法的漏洞,到目前爲止,還沒有露出馬腳,既然那些富商們可以爲富不仁,那就休怪老百姓興風作浪了,雲崢很自然的把自己算到老百姓的行列裡去了,不管自己擁有了多少的錢財,他依然固執的認爲自己就是一個老百姓。
恐慌的種子已經種下去了,現在就慢慢的等待他們發酵,成長,最後成熟結果,人的感情是脆弱的,而安全感是中國人自古以來就孜孜以求的,現在拿安全感下刀子,不知道這些既得利益者能夠挺到幾時。
“猴子,蒼耳叔他們回來了嗎?”
“回來了,剛纔憨牛去靈犀閣的時候告訴我的,帶回來好多獵物,夫人正在家裡分門別類的安排,準備剝了皮子之後就拿炭火薰了,風乾之後儲備起來。”
雲崢點點頭,蒼耳他們走了,笑林就必須留下來守着雲家的火藥庫,這也是笑林自己的職責,每天數一次數量是他必須要乾的事情。
雲崢不覺得老百姓造反有什麼不對,沒飯吃了,要餓死了,不造反難道就等着活活的餓死?事情臨到自己頭上,雲崢覺得自己會做的更加的過分。他從來就不是順民!
謠言往往比風傳的還要快,當雲崢去彭蠡先生那裡轉了一圈,探望了一下老人家,回到家的時候,笑林已經全副武裝了,作爲密諜,他必須探查到整個事件的根源,這非常的重要。
造反的幾個兆頭已經完全具備了,石人,箴言,災荒,如今的成都府在他看來已經危如累卵,一想到王小波和李順,他心裡就惶急的厲害,蜀中人有造反的傳統。
“事情急轉直下,萬分危急,我已經把信息傳遞出去了,這些天你切記,切記不要出亂子,密諜會橫行成都,能不出家門就不要出門。”
笑林囑咐了雲崢兩句,就匆匆的出了雲家的大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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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