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崢酒意最濃的時候,種謂派人送來了倆個人,一個楚環咐兵曹,一個是環州監當官,兵曹的主要差事就是管理環咐廂軍,負責緝捕盜匪,而監當官負責的卻是收稅,尤其是茶,鹽,酒稅。
這兩個人對雲崢並不在意,當聽說自己是內奸的嫌疑人的時候,一樣的憤怒,一樣的驚訝,但是卻忍了下來,監當官只對雲崢說了一句話:“你不是提刑司的人,老夫無話可說。”
說完這句話,就和兵曹一起盤腿坐在地上閉目不言。
渾身散發着濃烈酒氣的雲崢笑道:“府尊之所以把你們送過來,其實已經證明你們就是奸細,要我審訊,不過是爲了安我的心,好讓我帶隊前往崆峒山。
爲了我自身和戰馬的安全,我能做的選擇不多,爲了三千匹戰馬殺掉一兩個可疑的人,就算是政事堂上的諸位相公都不會多說一句話,所以,我殺人要比府尊殺人方便,而且沒有後患。給你們一夜的時間,誰說誰活,我會把他交給提刑司,至少你的家人能活,明天天亮不說的話,我只好將你們全部殺掉,相信府尊會幫我斬草除根,來人,將他們分別關押,不得串供。”
眼看着樑楫和彭九一人帶着一個人去安置,雲崢擡頭看看天上的星斗,非常的確定,到了明天早上,一定會有一份供詞出現在自己的桌案上。囚徒困境已經被證明是一項非常有效的審問方式,他們自己會被自己生生的打垮。
雲崢需要蓋天王安插在環州的人一個不少的落網,跑掉一個那個傢伙就不會從崆峒山裡跑出來,只會一路上給自己製造麻煩。
而自己沒有時間多做耽擱,到了現在,西夏人已經明白自己受騙了,他們會跟瘋子一樣的向自己實行報復大軍不敢動,但是派出小股精銳毀掉這些戰馬是非常有可能的。
環州的兵將不宜動用太多青澗城本身就是一處軍事要塞,廂軍不頂用派出禁軍則需要樞密院簽發的手令,而馬金虎的統領的五百人名義上是種謂的親兵這才能勉強使用,但是種愕依舊承擔了很大的風險。大宋朝野對軍隊的調動非常的敏感,好多時候他們寧願放棄稍縱即逝的戰機,也要求統兵的將軍必須嚴格遵守章程到了雲崢這裡,就造成了如今進退兩難的局面。
時間是雲崢的大敵圭儀州去京兆府是最近的一條路,奈何盜匪攔路,這還是在自己的國土上,讓雲崢鬱悶的幾乎要發狂自己在西夏也沒有像現在這樣難過,還以爲自己回到大宋身邊立刻就會被大軍環瓊」迅速的安置好戰馬自己就能輕裝快速的回到蜀中,西夏人想要到達蜀中,純粹是做夢。
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利的,在西旦順風順水的雲崢到了大宋忽然感到自己好像寸步難行,就像是在泥沼中行走,到了這一刻,他忽然明白冇,這就是大宋那些在政事堂上呼風喚雨的相公們所期望的結果,他們需要對軍隊絕對掌控才行。
初春的環州依舊寒氣逼人,雲崢在寒夜裡踱步,想要找到一個最好的法子,直到雞鳴的時候依舊找不到任何辦法,任何一個西北的盜匪都沒有可能放棄一羣數量如此巨冇大的戰馬,再往慶陽走,會遇到更加兇惡的西夏人,在西夏人和蓋天王之間,雲崢最後還是選擇了蓋天王,一場大戰已經沒有任何辦法避免。
葛秋煙在院明的慫恿下羞答答的拿了一件輕裘給雲崢披上,雲崢回首笑了一下說:“我沒事”就是心裡不舒服,有些事情想不通,等我想通了就好了,天色尚早,回去休息去吧。”
裝作沒看見葛秋煙臉上的失望之色,趁着bó曦雲崢走進了軍營,馬廄裡的戰馬瞪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這個陌生人。
雲崢拿手拂過戰馬的長臉,從大筐子裡抖出乾草倒在馬槽裡,見這些戰馬都開始吃草,臉上這纔有了一點笑意,有了這些沒有被閹割過的戰馬,不出十年,大宋至少可以武裝起一支萬人的騎兵隊伍,有了這支騎兵,至少可以有效地防禦遼國的打草谷,西夏的捉生軍,讓邊民的日子好過一些,這也算自己這個後來人爲自己的先祖獻上的一份心意。
干戈縱橫長不服,雷火喧天怒九重。
長車踏破賀蘭缺,飢餐人頭倚青松。
才與神龍戰天穹,東海又見碧血紅。
龍鱗化作十萬雪,鯤鵬鼓翅亂雲空。
仗劍訣雲豪意濃,彈冠作歌京華衝。
滿座白衣皆泣下,易水蕭蕭我爲雄。
轉身笑入荊棘叢,抉心自食也從容。
不知爲何,雲崢一字一句的吟出了自己平生第一首自己作的詩,如果被彭蠢先生聽到,雲崢免不了挨一頓板子,平厭對仗都不合格,可是雲崢就想這樣作詩,隨自己的心情,讓自己血脈裡的憤怒隨着這些詞句統統發泄冇出來。
“岡剛那首詩算不得好,不過這纔是武人該作的詩,以詩言志是常理,我剛剛接到西夏使者的文書,要求我交出你,交出三千匹戰馬,交出那個所謂的院明公主。”
種諤出現在雲崢的背後踱着方步慢慢的說。
“怎麼辦?打算把我交出去?”雲崢語帶諷刺的問道。
“我的回答是沒有所謂的雲崢,只有一個馬販子,也沒有所謂的傀明公主,戰馬已經被我盡數收購,馬販子已經離開。”
“他們會才j依?”
種諤縱聲大笑起來好久方歇拿手帕擦擦自己的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對雲崢說:“誰去管他!”
稍等片刻又說:“你恐怕是故意從青澗城回大宋的吧?”
雲崢點點頭道:“是的,你在凱覦我的戰馬,我也在凱覦你的膽量,敢說誰去管他這句話的人,恐怕只有你種謂種子正了,不從你這裡進入大宋,難道從別的地方進來,然後被人家綁起來送到西夏?”
“這也是你寧願賠錢也要賣給我戰馬的緣故?”
“不是,我們的交易是公平的,你知道否,一旦馬場建成,不出十年,一支最強大的騎兵萬人隊就會成建制的出現在大宋的軍陣行列,以後每過三年,就會多一支這樣的軍隊,種子正,你以爲如何?”雲崢撫摸着戰馬的腦袋問種諤。
種諤兩眼泛光,攥着拳頭對雲崢說:“給我五萬鐵騎,我必將踏破賀蘭山缺!”
“所以啊,你要拼命的保住我才成,也只有我才能從青塘,從吐蕃,從西夏給你源源不斷的弄來戰馬,你想踏破賀蘭山缺的心願才能達成,否則你就算到了老死,都不可能統御五萬鐵騎橫掃西夏,臨死前當你回顧自己一生的時候,你一定會對自己今天對西夏使者的回答驕傲萬分。”
種謂再一次伸出手掌,雲崢輕笑一聲,又和種詩三擊掌爲誓。
“馬金虎能帶走八百人,這是我最大的能力了,我叔叔的親衛也被我借來了,雲崢,他們交給你統御,把他們當你自己的子弟兵一樣愛惜吧。
那也是我的心頭肉。”
見種得要走,雲崢喊住他說:“天亮了,我們去看看那兩個內奸的供詞,你還要組織抓捕,如此我才能放心大膽的走崆峒山進入京兆府。”
種諤笑道:“那兩個人都是官油子,你這一夜不可能審問出冇什麼來。聽到你選擇走儀州,我很欣慰。”
雲崢輕聲道:“打敗他們的不會是我,而是他們自己,作戰的不是我,是他們自己,事情能否成功,則是要看兵曹和監當官他們之間的信任程度,我不信倆個卑劣無恥之徒會有肝膽相照的情懷,你是知府,動自己的下屬需要走提刑司,而我不需要。”
“那就看看!”種諤和雲崢首先來到了監當官的房間,房間裡很整齊,牀鋪上的牀單一絲皺褶都沒有,桌案上的筆墨紙硯也完好無損,紙上一個字都沒有。雲崢笑了一下對守衛了一夜的彭九說:“拖下去用鐵錘砸死,然後扔到城外,就說是盜匪所爲。”
說完話不理睬驚恐的監當官,肅手邀請種諤去另外一間屋子去看兵曹。彭九見監當官張着嘴要說話立刻就用破布塞上他的嘴,一手拿着一柄連枷,一手勒着他的脖子往外走。
監當官到了這一刻力量大的出奇,雙手死死的扳住門框,吐出破布大聲的喊:“我招了!”彭九不等他再說別的,怒氣衝衝的破布塞進他的嘴裡,拖死狗一樣的向遠處拖去。
種諤疑惑的問雲崢:“他招了,你爲何不問?”
雲崢搖搖頭說:“他只是在拖時間,即使招認也是胡說一氣,我們去看看兵曹參軍,剛纔監當官的那一聲,他應該聽見了。”
種詩稍微愣了一下,拿手指指指雲崢,就愉快的推開了房門,只見兵曹那張黑臉上的變化精彩之極,一會切齒,一會驚恐,一會絕望,各種表情走馬燈一樣的在他臉上變幻。
雲崢和種謂也不說話,一個坐在椅子上翻看那些沒有一個字的紙張,一個怒氣衝衝的看着兵曹參軍,樑楫抱着胳膊站在一邊,好像木頭人一樣。
等雲崢放下手裡的紙張,目光瞅向兵曹參軍的時候,臉色蠟黃的兵曹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在種諤的面前嘶聲道:“府尊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