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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對我父親的心血視而不見嗎?‘趙迎春擋在雲崢的面前,憤怒的咆哮。
雲崢拍拍趙迎春的腦袋說:‘你父親的遺書裡說的一定是金玉良言我確信不疑,只是我即將要作戰,不想受你父親遺書的影響,我現在想的就是如何將黃師宓消滅在溫泉關下,等我打完仗,一定會好好拜讀的。‘
趙迎春抱着小包裹哭的很傷心,那幾個小孩子簇擁在她的身邊,一面安慰姐姐,一面拿眼睛瞪雲崢,最小的那個,抱着雲崢的腿就咬,雲崢笑着掙脫了,示意老邵照顧好他們,就去了前營。
看不得那些仁人志士的遺書,這種東西太具有蠱惑力,對自己這樣的人太具有殺傷力,他們的訣別書,或者斷頭詩裹挾着強烈的個人魅力,會把別人的理智的大壩沖垮的。
去年的情報,今年送到,已經晚了,不管說什麼都晚了,武勝軍的作戰計劃在蜀中就已經制定好了,不容更改!
站在城頭的雲崢,這時候非常的希望黃師宓現在就來到城下,立刻就開始生死決戰,只有噴涌的鮮血,才能洗刷掉他心頭的怒意。小姐弟四人給他的衝擊力很大,趙迎春揹着弟弟在死人堆裡找到了倆個沒死的小孩子撫育了一年,這對一個嬌生慣養的嬌小姐來說就是最大的挑戰。
老邵告訴雲崢,幾個孩子都瘦的皮包骨頭,丫頭的身上怎麼樣他不知道,可是三個男娃的身上,有鳥啄出來的傷,也有野狗咬出來的傷,四五歲的娃子,腳上有一層厚厚的繭子。
武勝軍的斥候不斷地從遠山撤回來,就說明敵人已經很近了,雲崢再一次檢查了自己的部署,沒發現漏洞,可以一戰了。
山那邊的烏鴉飛起來了,久久的不敢落下去,它們的家已經成了黃師宓的宿營地,雲崢沒打算去騷擾,也沒打算去埋伏,就打算在溫泉關等他,黃師宓想要回到邕州,溫泉關是他必經之地。
清晨的時候,從山的那一邊跑過來一個黑乎乎的人,這是一個標準的廣源男子,個子不高,但是氣勢卻很足,不耐煩的站在溫泉關底下要雲崢把他迎接進去。
周同站在城頭,不理解這個人到底要幹什麼,就拿弩箭將這個不耐煩的廣源人給射死了,這是武勝軍在廣南射出的第一支利箭。
銅鼓那種奇怪的帶着金屬破音的悶響,從山谷那邊傳過來,很多扛着長梭鏢,舉着竹排的廣源軍隊從山谷那邊轉了出來。人一多,就塞得滿坑滿谷,隊伍不整齊,不過很明顯的分成了三個方陣緩緩地向關頭靠近。
雲崢有些失望,這和他知道的攻城戰完全不同,沒有投石機,沒有弩箭方陣,沒有穿着鎧甲的武士,連騎着馬的大將都沒看見幾個,沒有戰術,沒有包圍,甚至沒有任何章法,他們就那樣衝上來了,一言不發的衝上來了,這讓雲崢想起那些臨死都一聲不吭的綿羊。
他們竟然就順着雲崢早先在壕溝上搭的簡易橋樑走過來了,連那些橋是不是有問題都不管……他們唯一的防禦武器就是把自己手上的竹排舉得高高的……
雲崢以爲攻城無論如何也要試探一下的,至少要知道哪裡比較好進攻,還要拿炮灰去試探一下守城的一方是不是堅決,這些東西黃師宓全部都省略了,他派人直接就過來攻城來了。
莫名其妙的雲崢這時候很想起看一下趙迎春他爹留下來的東西,他一介文官是不是就面對這樣的敵人才帶着三百老弱病殘殺了儂智高好幾十人的。
樑楫,彭九還有甲子營的人都是跟隨雲崢去過青塘,西夏的,那裡的軍隊什麼樣子都非常的清楚,還以爲席捲西南的儂智高很可能也是那樣的,天知道這些人連蜀中的盜匪都不如。
“將主,會不會有埋伏?”樑楫小聲的問雲崢:“這他孃的作假也做得太過份了,難道老子是傻瓜不成?”
雲崢在戰爭之初,從來都沒有指望過黃師宓的軍隊敢走過第二道壕溝,但是人家現在正氣昂昂的向第三道壕溝挺進。
“打啊,打啊,他們上來了!”趙迎春站在城牆裡面淚流滿面的催促雲崢,天知道她是怎麼從後營跑過來的。
黃師宓沒有投石車,沒有弩箭,好像有一點竹弓,這東西對雲崢現在待的指揮所沒有威脅,所以雲崢也就不阻止趙迎春順着梯子往上爬。
“打啊,打啊,你們被下破膽子了?打啊,快打啊,他們就要到城牆邊上了。”趙迎春一爬上來就發瘋般的搖着雲崢的胳膊狂叫。
“這他孃的就是送死來了。”連蘇洵這種文人也一臉的不屑。
“將主您說這些人這麼走過來送死不是計?”
蘇洵一巴掌抽在樑楫的後腦勺上罵道:“你見過拿一萬人來使計的嗎?黃師宓總共才四萬人不到。”
雲崢搖搖頭,拿手捂住趙迎春的眼睛對猴子點點頭,猴子就把手裡的旗子揮了一下,早就等得不耐煩的周同就下令放箭了。
“嗡”的一聲,溫泉關裡面的弩弦幾乎只發出了一個聲音,一片烏雲就從城裡飛了出去,趙迎春掰開雲崢的手,從指縫裡看到一片雲彩落進了廣源軍的軍陣裡。
箭矢飛到高處,力量耗盡之後就開始往下落,三棱的箭矢破風的聲音非常的恐怖,如同毒蛇吐信嘶嘶的叫。
廣源軍終於不在沉默,慘叫聲響了起來,簡陋的竹排是擋不住特製的三棱刺的,箭矢落處,血花飛濺。
三連發過後,廣源軍已經開始逃跑了,於是,八牛弩綁滿火油布的弩槍,帶着一溜火光就飛了出去,先點着了第三道潑滿油的橋樑,然後是第二道,第三道……緊接着,周同就開始按照計算好的位置不斷地射箭,就像收割莊稼一樣一塊地,一塊地的收割。
“不該把橋點着的,沒這個必要,我的騎兵出戰的時候還要用那些橋,免得我還要重新鋪木板,那樣太費事,從城下到山彎,足足有四里地呢,夠我們奔馳的了。”樑楫說着話就下了城牆,他已經準備要出擊了。
彭九的率領的甲士,已經站在城牆的缺口處,就等樑楫的騎兵將敵人的戰陣衝亂之後之後就開始出城格鬥,不過他認爲好像用不到那樣做,現在的廣源軍就已經很亂了。
樑楫的騎兵還是出去了,今天的樑楫換了一把大刀,沒用自己用慣了的錘子,在敵軍的陣營裡左衝右突宛如關雲長降世……
雲崢在兩面山頂準備好夾擊黃師宓的軍隊也吶喊着從山上往下跑,彭九手持斬馬刀已經在人羣裡掀起了血雨腥風……
周同的弓弩手全部爬到城牆上,居高臨下的不斷射殺任何活着的廣源軍,就像在軍營的射靶子一樣……
“廣南東路鈐轄張忠及廣南東西路鈐轄蔣偕這兩個名將是怎麼戰敗的?”蘇洵嘴裡吸着涼氣問雲崢。
雲崢舔舔嘴脣道:“想想你第一眼看到的武勝軍,就知道這兩位所謂的名將是如何戰敗的了,那時候的武勝軍比這些人更窮,比這些人膽子更小,比這些人更飢餓,所以他們戰敗一點都不奇怪,大宋的精銳都在西邊和北邊,這裡的軍隊,嘿嘿,早就爛透了。
儂智高也就是一個膽子稍微大點的匪類,你想想,齊州一百三十個盜匪穿州過府,縱橫兩路六府,十一個縣所向無敵啊,無數的州縣官,寧願給盜賊送錢糧,賄賂那些混蛋從他們的治所繞道,結果被狂怒的種世衡帶着五十六騎,在頓飯的功夫殺的精光,別忘了,老種去河東可是爲了督運糧草的,鎧甲都沒穿……”
趙迎春已經開始嘔吐了,剛開始的時候她在拍掌叫好,過了一會就顯得很不忍心,後來看到彭九脖子上掛着一串腸子就開始嘔吐了。
蘇洵一面幫着小姑娘拍後背希望她能吐得爽快一點,一面又問雲崢:“你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他們的戰力很差,才動了那些心思?”
雲崢笑了一下說:“現在的情況比我想的還要好十倍,錢多,人傻,膽子小,這就是南邊的狀況,儂智高的親衛必然是比較強大的,那種硬骨頭留給狄青這樣的名將顯威風,黃師宓這種錢多,人傻的留着我們自己享用。
便宜行事嗎,不佔便宜怎麼成,我想好了,溫泉關就是我們的基地。”
蘇洵點點頭道:“這裡的環境比較好,通風,還不太潮溼,最關鍵的是有溫泉可以泡泡,軍士們的溼疹也能好的快些。”
雲崢伸長了脖子瞅着城外,笑林那麼穩重的人怎麼會帶着騎兵直接去衝擊黃師宓的大營?雲崢嘴上說不擔心,心裡面還是打鼓,沒見過這麼弱的軍隊,萬一真的是人家的圈套怎麼辦?
雲崢騎上馬出了城,準備帶着人去接應一下笑林和樑楫,他們兩個一前一後的已經殺到山那邊去了。
武勝軍有一個好習慣,就是每戰不留降俘,這是和強盜作戰留下來的習慣,只有把強盜全部殺掉,強盜的錢財才能算是武勝軍的,別的官府不知道強盜有多少錢,搶不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