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吃人不奇怪,毒蛇咬人也不奇怪,至於豺狼傷人更是順理成章。
可是一旦家裡養的豬開始吃人……那就太恐怖了……
都說相由心生,這句話雲崢非常的同意,以前他看到石中信的時候總會自居不自覺地有一種智商上的優越感,對這位胖胖的老人戲覷的時候遠比尊重的時候多,但是今天看這傢伙,竟然能從那張憨厚的面龐底下看出野豬的兩根獠牙來,讓雲崢不得不用力的睜合幾下眼睛,重新審視這位大爺。
人沒錯,依舊是那副老而不尊模樣,大紅袍裹在身上,露出一個碩大的肚皮,被紫色的抱肚緊緊地勒着,身爲武將卻戴着進賢冠,不管見到誰,即便是穿藍衣的五品官,他都會笑吟吟的打一聲招呼,且不管人家理會不理會自己。
看着那些高傲的清流故作清高的無視這個老傢伙,雲崢就感覺後背好像出了很多的汗水,
“看到了吧,老夫笑臉湊上去,人家也不待見,還是待在武將堆裡好一些,至少沒有人給老夫臉色看。”石中信表演完畢之後見雲崢看着自己就湊過來自嘲。
雲崢把石中信拖到政事堂的角落裡小聲問道:“你消息靈通一些,給我說說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高繼宣幹嘛要敲鐘?我現在聽到龍鍾鳳鼓的聲音就打擺子,總能從那一聲聲的鐘鼓聲裡聽到廝殺聲,而且我還嗅到戰爭的味道。別瞞我,身爲統軍大將,我太清楚戰爭的味道了。”
石中信把大拇指翹起來嘿嘿笑道:“果然是名將風範,俺娘就說過,這事瞞不過你,還真的要打仗了,高繼宣和遼國秦國王耶律重元有了約定,準備在鴨子河擒殺國主耶律洪基,你覺得如何?”
聽了石中信的話,雲崢立刻就感到五雷轟頂!
緊緊地攥着石中信的手道:“此事萬萬不可爲!”
石中信笑眯眯的道:“放心。這事不關你的事情。高繼宣準備自己幹,不會讓你的名聲受損,他只希望你能在雁門關抵抗的住遼國的反撲即可!”
雲崢強忍着心頭的驚駭,又問道:“耶律重元打算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請我們出手?”
石中信輕飄飄的道:“兒皇帝舊事而已……”
整個早朝。雲崢都處在渾渾噩噩的狀態之中。遼國年輕的皇帝和耶律重元的關係一向非常好。遼聖宗死後,母親蕭耨斤攝政,密謀立重元爲皇帝。他卻告知兄長耶律宗真(遼興宗),使興宗大怒,廢蕭耨斤至慶陵守陵,興宗並封重元爲皇太弟。
耶律洪基繼位之後尊稱耶律重元爲皇太叔,歷官北院樞密使、南京留守、知元帥府事,賜以金券、四頂帽及二色袍,可免拜皇帝,爲宗室中最高優待,除了沒有兌現耶律重元當皇帝這一個諾言,其餘的都算得上到了極致了。
沒想到這個老傢伙到了晚年,反而想當皇帝了……
聽不見朝堂上到底說了些什麼,當鄒同用尖利的嗓音宣佈退朝的時候,雲崢纔算是清醒過來,出了宮門卻被石中信拖到自家的馬車上去了。
寬大的馬車裡只有脂粉香氣,卻沒有美人兒,這對石中信來說非常的不正常,雲崢喝了一口冰涼的葡萄釀穩穩心神然後道:“這是在火中取栗啊!”
石中信若無其事的道:“你就不問問我們怎麼把兵力投放到鴨子河嗎?”
“有什麼好問的,你這些年從登州出海和高麗人做生意,擁有的大船至少有六艘,如果再借調泉州海船,走海路,將兵力投放進女真人的地盤裡,然後找機會到達鴨子河埋伏,等遼國皇帝來鴨子河狩獵的時候突然發起進攻,幹掉遼國皇帝,耶律洪基的兒子幼小,這樣一來,耶律重元就能順利的當皇帝了,計策不錯!你甚至聯繫了女真人吧?甚至武裝了女真人吧?”
雲崢面無表情的說道。
石中信大喜過望,拍着雲崢的肩膀道:“有見識的人就該是這樣子的,我只不過說了一句話,你就能把我們的計策說的分毫不差,了不起,佩服,佩服。”
雲崢苦笑道:“這本來就是我爲什麼會讓你和女真人做生意的原因,也是爲什麼會積極支持你製作大型海船的原因……”
“你也打算這麼幹?”石中信歡喜的快要跳起來了,沒有一點被別人利用之後的憤怒,這傢伙從不在乎別人利用他,只要對他有利就沒問題。
“是啊,現在依舊在準備中,一個計劃被提出來容易但是想要堅定不移的執行下去就很難,老石,你我多年老友,有些話這時候不得不對你說一聲,如果說的不中聽,你就當我在放屁,笑過之後就算了,這件事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甚至狄帥那裡我也不會說。但是你也要給我一個承諾,高繼宣那裡你也不得透露一個字,莫要爲我招災!”
雲崢放下手裡的酒杯鄭重的對石中信道。
石中信見雲崢表情肅穆,也把酒杯子放好,拱手道:“老哥哥我一輩子活的糊塗,論到軍陣一道實在是不堪一擊,老哥哥知道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我阿孃也說這件事必須和你商量一下,聽取你的意見之後再決定石家的動向,你如果有話說,就請直言,萬萬不可藏私,老哥哥能否活命就在你一念之間,這可是大事啊!”
雲崢拍拍石中信的手沉聲道:“你們找好了路子,找準了方向,準備好了計謀,準備好了援兵,甚至連女真人都考慮到了,難道就沒有想過自己本身的戰力嗎?
在戰場上,真正可以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兄弟,耶律重元當年能出賣自己的母親,這樣的人你指望他不會出賣你們?
女真人野蠻無知,卻偏偏驍勇善戰,狂性大發之時,一個人就敢向千軍萬馬發起衝鋒,這樣的軍隊你們如何統御?不是我看不起高繼宣,他還沒有統御蠻族的能力。
我們在把話說回來,你知不知道大軍上船需要事先做好訓練事宜?你知不知道戰馬上船事先要有一個適應過程啊?一個強壯的戰士,在風浪裡顛簸幾天之後可能會連刀子都握不住啊?
我從沒有見過一個將軍在陌生的地域,和陌生的人聯合能夠戰勝強大的敵人的。耶律洪基不管去了那裡,他身邊都會跟着十萬鐵騎,我就想不通這點,高繼宣他打算如何把遼國最精銳的十萬大軍消滅乾淨,而後弄死耶律洪基?難道說耶律重元有調走皇帝禁衛的本事?如果他真的有這個本事,根本就用不着我們。他自己就能弄死皇帝。用不着拿燕雲十六州來作爲交換條件。
老石啊,你到底知不知道燕雲十六州對遼國意味着什麼?我們大宋需要燕雲十六州作爲國家的屏障,保衛中原不受蠻族的騷擾,難道你就以爲遼國不需要這片地方來保衛他們自己嗎?
耶律重元是要當皇帝的,他沒想過毀掉遼國,你們憑什麼認爲耶律重元會老老實實地將燕雲十六州交出來,即便耶律重元當了皇帝,弒君這種事能說的出口嗎?割地這種事是皇帝能做的事情嗎?
如果耶律重元這麼做了,他的皇位能坐幾天?
利令智昏啊!老哥哥,你既然這時候才告訴我,這件事必定已經開始施行了…我說什麼都晚了。”
wωw¸ ttκΛ n¸ c○ 石中信臉色青白的道:“你突襲交趾……”
“沒有可比性,我突襲交趾其實是逃跑回來的,其中的艱險只有我自己明白,武勝軍當時如果膽敢在交趾國再停留三天,迎接我的只有全軍覆沒。你們只看到賊享福,卻沒有看到賊捱打,突襲鴨子河斬首耶律洪基,這個難度交趾升龍城之戰根本就不能與之相提並論,難度高了百倍不止!
突襲升龍城,我們事先做過詳細的推演,就這還需要狄帥把交趾的大軍牢牢地拖在羈縻州才行,一個空空如也的升龍城打下來難度不大。
耶律洪基身邊的十萬大軍遠比升龍城可靠啊,說實話,你們這根本就不是去殺耶律洪基,而是去自殺的,你千萬別告訴我高繼宣打算親自領軍突襲……”
石中信尷尬的瞅瞅雲崢道:“高繼宣不去,去的是高懷德和他的子侄們,他們是罪人,想要脫罪就只能充當一回死士。”
雲崢的臉色白的嚇人,怒吼一聲道:“停車!”
馬伕停住馬車,雲崢縱身躍了下來,石中信連忙拉住雲崢的手道:“這麼做不妥當嗎?”
雲崢看看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將腦袋鑽進馬車看着石中信惡狠狠地道:“你們都該死,只可憐了高家的那些婦孺,這一次雲家和狄帥再也沒可能救她們了,高繼宣,你真的是該死啊!”
石中信目瞪口呆,不明白雲崢爲什麼會這麼說,眼見雲崢大步流星的向自家的馬車走去,遂一連聲的催促馬伕快走,他這時候心神全亂了,他覺得雲崢的這番話,他必須全部告訴自己的母親,等老人家作最後的判斷。(未完待續。。)
ps:
第一章,今天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