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人喝醉酒之前五溝惋惜的道:“你如果真的是被罷官還鄉多好,蜀中的青山碧水間將會多一位風流倜儻的名士,如果你的心足夠淡泊,去探究一下蜀山中的神仙也不爲過……
如今猛虎蟄伏青山,只爲縱情一躍,卻不知誰爲麋鹿,誰爲羔羊?或許天下都是你的血肉場?”
雲崢打着酒嗝道:“想多了,你還包拯一樣都是想多了,我是一個傻瓜一樣的人物,一生想要追求的就是無憂無慮的生活,其實早年在豆沙寨我已經追求到了,那個時候糊塗啊,以爲拿到士人的資格纔算是成功,成了士人之後發現自己需要更大的權勢來保證自己所有的東西不被搶走,結果就陷入了一個循環的怪圈……
你放心,我總有縱情山水的一天。到時候我們一起把臂同遊,我帶你去看看你從沒有看過的天地……”
一問一答之後,兩人癡呆的對着大笑,然後就各自躺倒醉的不省人事。
皇澤寺就在烏龍山腳下,葛秋煙非常喜歡這座寺廟,給自己換上唐時的裝束,梳理了唐時的髮髻,整日裡帶着蘇軾,勃勃,老虎等一羣少年人去寺廟裡遊覽。
殿堂正中是武則天石雕像,神態安詳,頭戴着嵌有一小佛像的寶冠,身着纓絡彩褂,袒露胸臂,一身佛門聖母打扮,這樣的打扮葛秋煙還是不敢裝扮的。
另一塊石碑上則是用流暢線條陰刻的武則天宮裝正面像,嬌豔而慧敏,有一首古詩對其讚美道:“絕代佳人絕世雄,衣冠萬國冕旒崇;鬚眉有幸朝宸下。宰輔多才到閣中。六尺遺孤興浩劫,千秋高視仰豐功;殘山剩水留纖影,依舊傾城醉雁鴻。”
葛秋煙毫不客氣的借用了這副圖畫裡武則天的裝扮,特意從廣元招來了裁縫專門爲自己製作唐時的衣衫,只要進了蜀中。她無法無天的心態立刻就會爆發。
廣元這個地方被大軍連續清剿了兩次,彌勒教的勢力被連根拔起,葛秋煙悄悄地回了一趟家看看,發現那裡已經是物是人非,她大哥不知所蹤,嫂嫂和孩子也不知道去那裡了。這些年雲家一直在找,也杳無音信,雲崢估計他們應該是流落到他鄉去了,當然,有可能死於清剿這種可能雲崢沒說。
躺在皇澤寺的客房裡。外面明晃晃的,明月出高山是蜀中的美景之一,葛秋煙趴在牀頭,百無聊賴的看着外面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什麼。
擡手按住丈夫那隻在自己身體上游走的怪手翻個身道:“夫人就要來了,您再也不會這樣憐惜妾身了。”
雲崢道:“以前是怎麼樣子,以後還是什麼樣子,我有兩個老婆,那個都不敢怠慢。”
葛秋煙呢喃道:“您總是要多憐惜妾身多一點。夫人有一大家子的孃家人,妾身孤零零的一個……”
“你是擔心回成都之後被人家奚落是不是?既然不喜歡那就不要跟着夫人去就好了,多陪陪我和閨女。”
葛秋煙發愁的道:“妾身是不願意去啊。可是夫人硬要拖我去作陪我有什麼法子,還每次都拿我的容貌說事,說什麼納妾納色一類的怪話,弄得人家都把我當下人看。”
雲崢在葛秋煙的光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是你沒出息喜歡跟在人家後面混,這時候開始說風涼話了。既然不想聽那些閒話,幹嘛每次出去都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引人注意。輕盈是主母,她哪裡敢打扮成妖精。你比主母漂亮還不允許人家說納妾納色?”
葛秋煙一個大翻身就騎坐在雲崢的身上笑道:“您終於肯承認妾身比夫人漂亮了?妾身在乎的就這點,至於別人怎麼說隨他們去說。我腳上的鞋子合不合適我自己知道就好……”
則天殿是皇澤寺的主殿。與一般民間寺廟不同,皇澤寺這座由女皇御敕建造的“官辦”寺廟內沒有“大雄寶殿”。
正殿則天殿內立一尊“武后真容”石刻像。只見這位唐代女皇方額廣頸,神態安詳,頭戴佛門寶冠,身着僧尼衣袍,肩披素帛,項飾珞圈,雙手相疊於膝,作法界禪定印。自是武則天晚年之像。雖儼然佛家裝束,卻頗具人神兼備之氣。
陸輕盈如今就站在武后真容的石刻下分派着家事,指揮若定的神態和武后真容實在是太像了,一大家子人走了上千里路匆忙走到這裡早就人困馬乏了,是時候好好的歇息一下了。
葛秋煙就是一個沒出息的,陸輕盈不在的時候飛揚跋扈,等到陸輕盈過來,一個刀子一樣的眼神就讓她戰戰兢兢的。
雲崢抱着自己的三個孩子去烏龍潭戲耍,把戰場留給面色不善的陸輕盈。
“額頭的花黃是怎麼回事?不記得你喜歡花黃啊!”
陸輕盈走到低着腦袋想要躲避的葛秋煙跟前伸手就揭下她額頭的黃色火焰紋。
瞅着葛秋煙眉心那塊菱形的小傷疤嘆口氣道:“就知道上了戰場沒有好事情,你這樣的婦人都能受傷,那些男子就只好去搏命了。
好在如今天下太平了,我們回故鄉耕讀也算是難得的好下場了,老廖哪裡有我給你帶來的藥膏,是妙手張家的貨,聽說最是能除掉婦人身體上的疤痕,拿去試試。”
葛秋煙答應一聲就跑去找老廖去了,眉心的這塊疤痕已經快把她折磨的魔怔了,找到藥膏就飛快的去了黑龍潭,自己的心肝寶貝已經來了,剛纔看自己的神情怯生生的,好像不認識,這怎麼行。
黑龍潭邊有一個很小的池子,雲崢在這個池子裡放了很多的野魚,黑龍潭的因爲幽深的緣故,所以潭水發黑,這裡的魚的身體也大部分都是灰色的,不過肉質細膩,烹調之後極爲鮮美。
雲霆和雲芊芊年歲小,只知道指着潭水裡的魚尖叫,雲落落卻一刻都不肯離開父親的身子,趴在父親的背上,絮絮叨叨的說東京城裡的誰欺負她了需要爹爹去打折他的腿。
大閨女胖嘟嘟的很有些份量,這孩子需要回到豆沙關好好的運動一下,女孩子太胖不是什麼好事情。
雲芊芊不錯,小小年紀刁蠻的性子已經養成了,至少從搶奪魚抄子這件事來看,雲霆還搶不過她。
被母親抱在懷裡瘋狂的親吻也不害怕,還嫌棄的撇着嘴,不過後來好像聞到母親身上熟悉的味道了,就扔掉魚抄子抱着母親的脖子再也不鬆手了。
“誰生的跟誰親,我親自養了快一年,見了她母親立刻就不認識我了,真是一個小白眼狼。”
聽見陸輕盈在抱怨,雲崢就笑呵呵把屁股往右面挪一下,拍拍地上的墊子,示意老婆坐下來說話。
陸輕盈扶着丈夫的肩頭坐了下來,習慣性地將頭靠在他肩膀上道:“總算是可以歇歇了……”
夫妻間多餘的話都沒有,靠在一起看自己的孩子嬉鬧就是最大的幸福,到了這時候所謂的功名利祿說起來都破壞環境。
“等一會我抓兩條魚,給你做一道紅燒魚吃,雖說這裡的魚清蒸起來味道最美,你向來口重還是吃紅燒的,可惜沒有辣椒,否則一道香辣水煮魚一定會和你胃口的。”
陸輕盈笑道:“我孃家的家教是清靜無爲,飲食也以清淡爲主,我的口味變重,其實都是被你和二叔帶壞的,臘肉在家裡做飯從來都不會撿清淡的做,久而久之也就喜歡上濃重的味道了。”
雲崢拉住陸輕盈的手道:“我們安安靜靜的過幾年清靜日子,我的心就像是一團火焰一樣的在燃燒,這樣是不對的,這團火必須要撲滅,否則我帶給這個世界的只有災難。”
陸輕盈笑道:“夫君可曾聽說過“將軍心”?
雲崢想了好久也沒有找到答案,搖搖頭道:“未曾聽說過,語出何典?”
“韓信拜將後,劉邦問韓信有何定國安邦的良策。韓信問:“同您東向而爭天下的不是項羽嗎?
那大王自己估計一下,論兵力的英勇、強悍、精良,同項羽比誰高誰下?”
劉邦沉默良久,認爲不如項王。韓信再拜,贊同地說:“不僅大王,就連我也覺得您不如項王。可是我曾經事奉過項王,請讓我談談項王的爲人。項王一聲怒喝,千人會嚇得膽戰腿軟,可是他不能放手任用賢將,這隻算匹夫之勇。項王待人恭敬慈愛,語言溫和,人有疾病,同情落淚,把自己的飲食分給他們。可是等到部下有功應當封爵時,他把官印的棱角都磨光滑了也捨不得給人家,這是婦人之仁。”
陸輕盈說完就死死地盯着丈夫看。
雲崢瞅着湛藍的天空幽幽的道:“將軍還是多少有點婦人之仁的比較好,這樣比較像一個人,要是沒了這點婦人仁心,那樣的將軍與野獸何異?”
陸輕盈把頭埋進雲崢的懷裡道:“您這樣想就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妾身感激不盡。”
雲崢嘆息道:“連你也認爲我有不臣之心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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